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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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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紫苑黑方 周二 十一月 03, 2009 10:43 pm

主人告示
新文《极夜》开坑,另外正式预告umi的新文《黑夏》(BL)以及fuu的新文《第四楼》(BG)
暗夜系列不再接受转载,可以转载的文如下:天魔恋系列(麒龙,夜光,除麒龙新恋·双生),皇月系列,蓝蝴蝶,Saint Canonists' ~圣·魔,神曲。要转载的请到最近更新的文下面留言。。。。



蓝蝴蝶

文案

“我梦到一只蓝蝴蝶,很名贵的那种。”
一个奇异的梦,恶心的梦,竟使我一早在水槽边空腹呕吐起来。
“紫!”
惊叫着的红,拍着我的背,像天使般可爱俊美的少年,却是业界第一流的高手。


“两位天使终于来了。”
追求着红的翔和我暗恋的觉,还有几乎不会露面的先生,这便是道上威名远扬的“幻火”的中枢人物;而我和红,则是被道上悬赏数千万、幻火名下的专属杀手“莲火”。

被盯上了,不是莲火,而是我,那一日,我这么预感着。

“你很吸引人,凌紫先生。”
刚刚归国创业的硕业集团的总裁,我们未来最大的敌人。

“紫,你不明白你自己的价值。”
红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我不明白,确实不明白,眼前只有一片红艳的花海,和一群银蓝的蝴蝶,交织着,却融不成紫色。

我……我的爱……

命运是无法分离的,所以我们也一样……

1

“我梦到了一只蓝蝴蝶,就停在那里。”我躺在床上,指指天花板。上铺的床离天顶好近,伸手可及般。“好象是很名贵的那种蝴蝶。”

“飞到我们房间里来?那不是很不错?”下铺的红好奇地探出脑袋。

“不,感觉很恶心。”我回忆着那不愉快的梦,从被窝里爬出来,沿着梯子爬下来,“它竟然在那里产卵!我们好几夜听到介于鸟和猫之间的声音,居然是它发出来的。”

“蝴蝶会叫?你睡迷糊了吧。”一只纤小的手搭在了我额头上,“没发烧啊。然后呢?”

“然后?”我侧着头想了会儿,走到红的床前,扯过他死死抱着不放的被子,“红你把它捉下来了,好象是关在笼子里捉下来的。”

“唔……”红点点头,天真无邪地冲着我笑。

“好啦,我不掀你被子了,快点起来吧,多大了还赖床。”我无奈地松手,转身去洗漱室,“过会儿还要去觉和翔他们那儿。”

“是是,我起来了,唠叨的紫。”

听到卧室里的声响,我才放心地开始刷牙,拿着牙刷,盯着镜中的我,脑海里却全是那个梦。那绝不只是一个梦。

“过会儿把那个梦告诉觉吧,你的脸色不太好。”红也走到洗漱室里来,他只到我肩膀的高度,稚嫩的脸,水灵灵的大眼睛,长而翘的睫毛,令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地可爱。

“嗯。”我伸手抚了抚红乱翘的短发。我经常梦到不寻常的事,但令我感觉那么糟的还是第一次。转过头,准备把牙刷塞到嘴里,突然一阵胸闷,趴在水槽边一阵干咳后竟空腹呕吐起来。

“紫!”红惊叫着拍着我的背,拧开水龙头冲走污物。

“没事。”我洗了洗嘴,干笑着。

没事,应该没事吧。不过,那绝对不是个普通的梦。


“哦,两位天使终于来了。”办公室的圆桌边,翔和觉坐着向我们挥手。

“天使的话红就够了,我算不上。”我转头看看红,今天他真是超级可爱,在我的打扮之下,怎么看都像个清纯的女孩子。“早安,觉、翔。”我习惯性地坐到觉边上的位子。

“原来红那么适合女装。”翔嬉皮笑脸地捏了红一把。

“有什么事吗?”红不满地揉着被捏痛的半边腮帮子,坐了下来。

“也没有。”翔说道,“只是——觉说想吃杨梅。”

“阿?”红大声嚷起来,“那么早起来竟只为了这事?!”

我也不解地转头看看觉,一直默不作声的他终于开口了,“不是我,是先生想吃,当然我们也可以顺便分一点——紫,你的脸色不好。”

我坦然点头,把早上的梦说了一遍。觉簇了蹙眉,“我知道了,呆会儿去跟先生报告一下。紫,你自己小心一点。”

“嗯。”

“好了,那么让觉报告去,我们去买杨梅吧。”翔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和红走了出去。


水果市场中,杨梅的摊位很多,大大小小,色泽不一,一时很难挑。

“包甜!包甜!”摊主们大声吆喝着。

我带着红逐一走过摊位,用家庭掌勺的眼光审视着,“这种一看就很酸……”

“老板,这个来十萝。”

回头,翔已经在掏钱包,我摇着头,“翔,你至少也问问甜不甜吧。”

“至少也还个价吧。”红也应和着。

“反正又不是我们买单,回去找先生报销就行了。”

唉,我叹了口气。即使是翔自己掏钱,估计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平时稍稍节省那么一丁点,他大概就能被杨梅淹死,真不知道一个人要三辆私家车是做什么的。

老板笑呵呵地将杨梅装袋,翔拎着几袋子回他的宝马上去了。

“紫,我们也买点回去吧。”回神,红水润润的眼睛望着我,有点像摇着尾巴乞求的小狗。

“好。”我回答着,找了个满意的摊子,买了两箩装袋,与红归程了。


“为什么杨梅那么重!”拎了十几分钟,我开始抱怨。红说他来,不过被我拒绝了了,怎么能让一个“少女”来干体力活。

拐入一条小巷,正享受着无人的清静,对面走来一个粗三壮四男子,不怀好意地盯着我们。看那模样,是打劫的。

男子冲我们咧嘴笑着,我也回报地笑着,拎着袋子迅速绕到他背后。“抱歉,我们没带什么,只有杨梅,不过也不能给你。”这自然是谎言,没记错的话,身边应该带着几千块钱。

男子竟没有朝我追来,却发出了粗俗的声音,“嘿嘿,好可爱的小姐。”

我有些后悔了,不该把红打扮成这样出门。不过如果不打扮,他那天使般的美少年样可能更惹眼。

“我说,不要欺……”回过头,入眼的是男子轻佻地勾着红的下颌的画面,红一双水莹的眼睛扑闪地看着他,嘴角甜甜地翘起。接着,两人双唇相叠。

天哪!我在心底里叫喊着,现在的社会风气也太……大白天的如此明目张胆地、过分地非礼“良家小姐”,不要命了吗!

正想着,只听扑通一声,男子倒地。红天真地朝着我笑,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向前伸着,手指中夹着一枚针。

“红!”

“放心,只是一点麻醉剂,要不了命。”红抬起袖子抹抹唇,跑到我身边嘟着嘴,“我的吻可不是免费的。”

我摸了摸他的头,压低声音,“还有两人。”

“嗯。”红点着头,同一时间两把短刃飞了出去,角落里传出刃插入墙的声音,和两人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红和我二话不说追了上去。让人发现我们的身份已经很不妙了,怎么能让他们逃走。追了十来分钟,发现的却是两具尸体,看来有人先行动手了。是我们的人,还是……

“真没意思。”红打了个哈欠,“不过倒是有麻烦了。”红看了看周围。

我苦笑着同意,“没错,我们……迷路了。”

“往哪儿走?听你的。”红撒手不管,将一切交给了我。

我环顾了一下,随便指了条路,开始探索之旅。

“好象……走错了。”十几分钟后,我一脸沮丧,“这座桥似乎不是往家方向的。”

“唔……”红张望着,“那边怎么了?”

我们凑到人群中,只见那是一栋三层的居民房,底楼的管理员似乎很恐惧地说着什么。

“已经死了第三个了,都说是那间房间,102房间的人干的,但那锁被私自换了,现在打都打不开。”

红看了一下我,挤到人群最前,视线被什么吸引住了,上了楼梯凑在102室的钥匙孔上看,突然掏出了一串钥匙,插入锁中,脸色一变。

“红,怎么了?”我也上了楼。

“紫。”红指了指那锁。

我带吸一口气。这锁是特制的,而这种特制的不规则五角形锁孔,就是为了我们的房锁而设计的。我掏出钥匙包,取出那把五角形的钥匙,插入锁孔,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用力,竟,转动了!

我俩错愕相视,下面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接着惊恐地看着我们。

“红,紫,你们在别人家门口干什么?”翔解围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是啊,哥哥,虽然很稀奇,竟跟我们家的锁一样,但这是别人家阿,会被当成小偷的。”红机灵地开口。

“嗯,的确。”

楼下已经快被堵死,我和红干脆从侧翻身而下,轻盈落地。

“怎么了?”翔低沉地问。

“被算计了。”

翔已经预料到了,转着眼珠不动声色地将各个方向扫了一遍,“总之先离开吧,我送你们。”

我看了看红,婉言谢绝,“不用了,我们走回去就是了,乘着车反而会给人心虚逃走的感觉。”

翔还是不太明白,表情像被遗弃的动物,或是乐滋滋地做了什么却发现是多此一举的样子。

红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上,干脆直接了当地开口,“没错,而且车的机动性又差。”

“啊?”翔更不明白了。

“难道你开着一辆几百万的车能比我和紫单独行动更灵活吗?真是的,一看就是外行人的想法。”红转了个身,“紫,我们走吧。”

我看着翔一脸无辜的窘迫,心里偷笑着。翔喜欢红,一年多以前我就知道,聪明的红也一定知道,虽然不知道红心里怎么想,但面上从来不给他面子。红很有才能,这不光是说他在“本行”上的本事,在其它方面也很有资质,但性格上稍显不羁,嘴舌尤其不饶人,能管得住他的人,全宇宙也没几个,而不巧,我正是其中之一,所以,翔开始眼巴巴地看着我。如果我是红的监护人,一定会立刻带着他离开,因为红才15岁,怎么能把他放在一个非异性恋兼恋童的人身边;但我不是——因为我也才刚成年——所以不打算破坏翔的追求,决定替他挽回些声誉。

“红,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翔的枪法好歹在普通的警察水准之上吧。”

“哼,那只能说明现在的警察水平太差。”红径自向前走着,“紫,你就别往他脸上贴金了,快走吧,我肚子都饿了。”

我耸耸肩,准备拋下孤单的被拒绝者,翔也开始让步了,“好吧,我错了。所以作为赔罪,我陪你们一起走回去吧,紫要去买午餐的材料,我当你们的免费脚夫好了。”

“呵呵,翔,我可付不起你时薪上千的雇佣费,不过既然是免费,”我拎起那些杨梅,塞到他手里,“那么有劳你了。”

“好,走了走了。”红不耐烦地喊着,“对了,紫,今天煮海鲜羹吧,原材料嘛,就让后面的大总裁付帐吧。”

我咧嘴,凑到翔身边故作郑重地拍着他的肩,“欧阳总裁,事实证明,爱情是需要付出体力和财力的,加油吧!”

扔下还在苦瓜脸的翔,我跟上红的步子,走了两步却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令人战栗的视线,高高在上的视线,却像一群爬虫顺着背脊向上爬一般,令人浑身不舒服。回头,却只见一个西装笔挺的帅哥“苦力”,和远处几栋楼房。

“怎么了?”红奇怪地看着我。

“你什么也没感到吗?”

红摇摇头。

“那大概是我心里作祟吧。”

连业界一流的红也没察觉到,一定是我多心了。可是那一路上,这种感觉一直缠绕着我,从高空笼罩下来,像被猎人追踪着的猎物般,我预感自己被什么死死盯上了,而且那将是一个极其难对付的对手。

2

“吃饱了,多谢款待。”翔很绅士地用餐巾抹着嘴角,“紫,你的手艺真不是一般的好,什么时候住到我的别墅来吧,天天能吃到你做的饭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我看看桌上的那锅羹,由于有人慷慨出资,我很大方地往里扔了不少螃蟹、龙虾、蛤蜊、海参、干贝、鱼翅,再用蛋花和稀奶油勾芡,煮了很大一锅又香又浓的海鲜羹。这样的奢豪品,够我和红解馋好几天,可是对于翔,总觉得这应该只是家常便饭。


“好不好?”翔见我无动于衷,继续问道。

我依旧充耳不闻,端着一盘水果从翔身后走过,冷不防一把尖锐的叉子迎面飞来。想也不必想,那一定是出自红的手,被翔避开的凶器。我叹气,侧身,同时腾出一只手准确地接住叉子柄。


“得到报应了吧,翔。”我呵呵着把叉子送回到红的桌前。

翔安抚着胸口,“红,你的身手还是那么厉害……”

“吃完了就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了,回你的办公大楼去!本来就没人要款待你吃饭。”红好似很不满,大概是多了一人,他的午餐份也就减少了,“紫,把这个家伙赶出去,省得他又来拐骗你。”


“可是,”翔朝着客厅方向望去,“你们的锁不是完全被人复制了吗?住在这儿不安全了,而且,”翔摊摊手,“紫不走的话你又不会肯走。”

“对,翔担心的是你哦,红,我充其量只是那根胡萝卜。”我很利落地把翔话中的意思抖得一乾二净,看看他那挤眉弄眼,好象在说“你别说的那么明啊”的尴尬样,突然觉得作弄人也挺有乐趣的。至于胡萝卜是什么,那是先生一直说的,要让倔脾气的驴子走路,只要在它面前拴根胡萝卜,意思是要牵着敌人的鼻子走,就要找他的弱点。不过……


“欧阳翔!”红的声音变得低沉,手中握着的已不是吃饭用的刀叉,而是货真价实的飞刃,“不想残废的话现在就给我离开!”

唉,我忘了提醒翔,红很不喜欢驴子这样动物。

“我这不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而且为了不拆散你们莲火……吗……”瞟见红更冷冽的目光,翔终于住口了,于是轮到我登场来调停了。

“好了,你们两个。红,别跟他计较了。翔,你也不想亲自尝尝红莲火的滋味吧,而且我们也不会离开这里,这里……可是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哦。”我回头朝某个方向看去。这栋离市区不远的二层小别墅是我和红的家,外表不起眼,里面却有一个秘密工作室,那里的高速精密计算机系统中存放着翔的集团——欧氏集团的很多机密文件。“安全系统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转告先生和觉,叫他们别担心。”


翔是欧氏集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裁,上任几年,集团的实力已上升至国内前十,尤其是集团的电子科技领域,在国内算得上数一数二,因此翔年纪轻轻便已经家财万贯。不过欧氏集团的强盛历经的并不都是合法经营,虽不像道上的其它企业沾染利润丰厚的毒品交易,但切区别公司的商业机密、用隐私威胁敲诈对手、甚至不见血不见尸地让竞争者消失等等,从翔上任起做过不少。应该说,翔之前的总裁便一贯如此,只是没有他这么利落。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翔,做事却是果断狠准,简直就是两面人;幻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大致都这样,沉稳的觉,慈祥的先生,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道上的。这也许是幻火的恐怖之处,不过能威慑别人三分还有一样——盗取情报、铲除对手被誉为神出鬼没的专属杀手莲火。


“别说我瞎操心,你们两个的命上礼拜又涨了两百多万。”

“咻~”我吹了一声口哨,“又一辆奔驰,以这个速度很快要上亿了。”

翔对我的不以为然很是哭笑不得,“你们有点自觉好不好。”

“总之这里比你那儿安全多了。”红站起来,抓了几颗杨梅,“早就把门锁的设计也交给紫不就好了,弄得现在出乱子。”

“是是,我错了。”翔在比他小了十几岁的红面前总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所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最低,看来男人也一样。“我会去和先生汇报的,你们这两天小心点。”


“知道了。”

“那些黑帮老大们要是知道莲火是两个这么可爱漂亮的男孩子,要价估计还能翻个几倍,而且会收回死活不论的条件。”翔悠闲地开在椅背上,又开始开玩笑,不过很快换来红的一个白眼。


“你不开口没人当你哑巴。”

我托着下巴笑着,“不过这倒可以考虑哦,红,要不我们互相领着对方领悬赏去?这可是一夜致富的好办法。”

红眨巴着眼,不愧搭档了三年多,互相的心思一眼即明,“好啊。”掏出手机便要拨号。

“你们,你们……”翔差点被咖啡呛到,“不用这么整我吧,我会被先生分尸的。”

“分尸不会,”我说到,红笑得灿烂地接上,“顶多凌迟。”

“咳咳!”翔这回真是被呛到了,“我服了你们了,果然莲火是惹不起的。我知道了,喝完这杯咖啡我马上走,不打搅你们了。”

“那就快喝,别磨蹭!”红又塞了一颗杨梅到嘴里。

莲火,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称呼起来的,也许是因为最开始时留下过一个类似火焰之上的莲花的图案,可是鬼知道那只是红的随手涂鸦而已。即使道上人人这么称呼,但我们并没有真正确定过名字,比如我,更喜欢用“红莲火”这个名字。除了先生、觉和翔,没有人知道莲火的真面目,连它其实是一个两人组合而不是单枪匹马也不知道。我和红技能上的互补以及天衣无缝的默契,才是使莲火威名远扬的关键,不过明白这一点的人除了幻火中的三名头目级人物外,都已经不存在于人世了。

我的软磨和红的硬泡下,翔终于被红赶回集团上班去了,我们也终于有时间开始做正事。

“紫,你准备怎么办?”红捋起袖子,将桌上的碗筷收到水槽里,放水,倒洗洁精,开始再平常不过的家务活。我看着他那洗碗的样子,突然觉得要是翔知道红这副乖小孩的模样是不是连下巴都会掉下来。


“唔……”我玩弄着手上的那把五角形钥匙,以平静的语气道出一句,“全部重来,舍弃旧世界,步入新时代吧。”

“啊?”红转过头,一边把手上的碟子中的泡沫冲干净。

“呵呵,我早想这么做了,毕竟这种东西太不可靠了。”我晃晃手中的钥匙,站起身,向我的工作室走去。

“需要几天?”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放心,两三天就好,原型早就开发出来了。”我兴奋地说道,“晚餐时候我会出来的,不要着急。”其实,我一进工作室,经常如同字面意思一般废寝忘食,每次都是被红气呼呼地揪出来的。


端了杯红茶走进工作室,关门坐下,打开电源,三个液晶屏和数十个红红绿绿的LED指示灯亮了起来。其实我们没资格向别人哭穷的,光这间屋子里的设备,估计就能买下内地的一片小山村并改建成度假区了。几台搭载专业级超高速CPU的主机连成一个并行系统,装载了几乎各式有线无线通讯手段的软硬件,桌上还有各种先进的电子产品。幻火在这方面从不吝啬,一方面为了保护机密和保证工作需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我的兴趣爱好。


收拾完饭桌的红还是进来了,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一堆资料和程序,毫无兴趣地坐到了一边。我停下手中的活,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包扔给他。

“百无聊赖的时候写的游戏要玩吗?”

红的眼睛亮起来,“要,紫做的游戏比外头卖的好多了。”

我笑着看着他那俊美可爱的脸,按下中央大屏幕的开关,在一台单独的计算机上输入一串命令。“跟游戏机房里的差不多,用那个瞄准射击就行了。”我指指红手中从那包里取出的枪,“只不过是专为你的设计的,那把枪与你惯用的形状重量都差不多,只是发射出的是微波——给你耳机——系统会记录反应速度和准确度,试试看吧。”


红归红玩起来了,而我归我开始工作。天渐渐暗下来,我调试完程序,准备开始解决麻烦的硬件问题。壁橱中堆放了花花绿绿许多盒子,都是新型电子零件,有欧式集团开发的,还有直接从国外引进的,总之第一手的东西总会先由我经手,简直就像他们集团的验货员一样——不过也为我提供了不少便利。我取出一个白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细长的圆柱体。


“这是什么?”红好奇地凑过来。

“几个月前拼装起来的,算是传感器吧。”我把东西取出,又开始寻找,“唔……记得这里附近有个虹膜扫描仪的……有了。”

“你准备用这个来做锁?”红拿起每一样东西看看又放下,另一只手娴熟地转着那把假枪玩弄着。

“不仅是这个哦。”我神秘兮兮地说道,“握一下这个。”我把圆柱形一端的一束线插到专用接口上,把东西推到红面前。

红伸出一只手,疑惑地握上去,我轻点几下鼠标,一个黑白纹理图出现在旁边的屏幕上。

“这是……指纹识别仪?”

“差不多,其实是一个压力传感器驱动的扫描仪,除了指纹,还能分辨手型和用力方式。再重新握一下,多采样几次数据,过会儿把另一只手也测一下。”

红松手又握上,朝我甜甜地笑,“紫你真是天才。不过,测完了就出去吃饭哦,我饿了。”

“……好吧。”我依依不舍地放下刚拿起的剥线钳,回头瞄了一眼红一下午的战况。好家伙,已经超出我测试时的成绩两个数量级了,各项素质指针也比我的高了不少。再看看那个嚷着要吃意大利面的美貌少年,我在心中第329次感叹人不可相貌。



两天后,新门锁终于安装好了。圆柱形传感器巧妙地改装成了门把手,上端的金属装饰品中安置了一个虹膜扫描仪,两者的传输信号线封装在我自定义的埠中,通过遍布整栋房屋的暗匣连接到控制计算机系统中。


“有种进入CIA总部的感觉。”红试了一下,给了这么个反馈,“不过挺好,用钥匙当幌子。”外门五角形的锁也更换过了,依旧是五角形,不过齿孔的排列全部改了。


我揉着睛明穴,躺在沙发中,得意地看着我的作品。

“不过说起来,这两天真安静,那帮悬赏人都放弃了吗?”

“不可能吧。”我伸了个懒腰,“不过难得清闲……”

嘟嘟……嘟嘟……

才说清闲,我的手机就开始振动。侧侧身从后裤袋中掏出屏幕一闪一闪的改装手机,原来是邮件提示。

“有工作了吗?”

“等等。”我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跳跃,将手机的发射频段切换到超高频,一段命令之后,很快邮件从控制计算机系统发送到了我的手机上。飞快地扫了一下内容,我不禁笑开了。


“对哦,有工作了,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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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紫苑黑方 周二 十一月 03, 2009 10:44 pm



3

一片蔚蓝的天,突然出现一个黑色巴掌大的边框,接着那框移动起来了,我才发现原来那不是天,而是与天融为一体的一只黑边碧蓝的蝴蝶。蝴蝶扑腾而来,我环顾周围并没有花丛,但那蝴蝶确实向我飞来了,突然一阵不适涌来。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原来是梦。


又梦到那只蝴蝶了,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梦……

天已经亮了,我稍稍挪了挪,突然感觉床很挤。掀开被子,竟看到红趴在我胸膛上熟睡着!这家伙自己的床就在下面,为什么还要上来挤我?不过,好一幅天使美睡图阿,弹指可破的白嫩皮肤,乌黑柔软的头发贴在脸上和我的睡衣上,还有那如玫瑰花瓣般的美好嘴唇,简直是致命的诱惑。我不敢动了,生怕吵醒他。想起昨天红看到工作内容时的表情就觉得有趣。今晚的宴会,翔要我做他的翻译,而红则是他的“养子”。翔也真是用心良苦,连宴会上也不放过与红亲近的机会,身为养子理所当然的要接受父亲亲昵的“关爱”,而且不能对父亲大吼大叫,难怪红当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要不是先生下达的意思,我肯定翔现在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红换了个姿势,一枚水滴形的酒红色水晶从睡衣的领口落出来,我轻轻拾起来,冰凉的感觉透过指尖。我也有一枚,紫色的,也不知道算是什么形状,两年前生日时红送给我的,所以后来我也回送他了这枚红水晶。


“紫,早。”天使终于醒了,揉揉眼睛,准备开始赖床。

“起来了。”我掀开被子,“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我的肩膀都快麻了。”

红眨眨眼,邪气地笑着,一翻身,躺倒我的另一个肩膀上,“紫,你的警觉性太差了吧,我这么个活人在你旁边睡了大半夜也不知道。如果我有心,你几百条命都不够。”


“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比起人,屋子里的警报系统更能刺激我的警惕细胞,何况如果你真有心向我下手,我醒着还是睡着都无区别吧。”红在这方面有多厉害,我知晓得最清楚,不过他现在那张苹果般的脸,实在令我忍不住捏了一把,“好了,起来了。下次乖乖睡自己的床去。”


红不情愿地坐起身,意味不明地笑着,托起胸口的那颗水晶,吻了一下,突然严肃起来。

“紫,答应我一个要求。”

“哈?”莫名其妙地红怎么冒出来这么一句。

红嘟着嘴,“因为今晚又要穿讨厌的西装,又不知会怎样被翔吃豆腐,所以我要讨回一点本。”

“哈……”我一脸无奈。我的确管得住红,但同时也对他极其心软,就像疼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宠着他。“说吧,别太过分。”我示意他挪动一下,腾出地方让我叠被子。


耳边传来红的笑声,停了一会,他的手掌伸过来了,托着我的下颌,我惊异地转头,只见一张放大了的美少年脸,红唇在我的颊上轻盈地逗留。

“……红!”反应过来,红已经爬着楼梯下去了,我连忙探头出去,心中一股被玩弄了的气愤,“我……”

“我知道,”红抬头,乌黑的眼睛望着我,“我知道你喜欢觉,所以才只吻了你的脸。”

一瞬间,我感觉他的眼睛中竟有一些不甘,难道他……

“我去刷牙了,紫,给我的面包上多涂些牛油哦。”红恢复了在我面前一贯的天真,似乎很高兴地一溜烟去洗漱室了。

我摸了摸刚刚被他吻的半边脸,自嘲地笑笑。算了,看在他昨天不高兴今天又会更不高兴的份上,纵容他一回吧。


傍晚,我穿上西装,伸手拿过红得外套。

“翔要你翻译什么?”红很厌恶地看着一身的装扮,西装这种服饰的确不方便行动,而且随身又不能多带武器。

“不知道啊。”我耸耸肩,“他的社交圈里应该没有只说塞尔维亚语或者古印尼语那种偏僻语种的人吧。”

“有时觉得你真可怕,我光把英语法语学会就累死了,你怎么能会说八种外语?”红一边咂舌,一边把枪和几片薄刃放到口袋里。

“人各有所长嘛。”我把替红把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将他的领结戴正,再拉拉他的衣襟,抚抚他的头发,墙上的监视器正好显示外面的车到了。

“好了,走吧,少爷。”

参加宴会实在是一件累人的事,不光要应付搭讪的人,还要时刻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红脸上带着微笑,但我明白他心中一定比我更不爽。

“欧阳总裁,好久不见。”一个五十出头的秃头带着一位打扮漂亮的小姐走过来,“介绍一下,这是小女,去年刚从B大毕业。”

又一个来拉关系的,连女儿都用上了,我在一边叹着气,看着这对父女。

“幸会,杨小姐。”翔像欧洲贵族那样吻了那人的手背,风度翩翩的英俊模样立刻使那小姐芳心大动,一片绯红浮上脸。

“你好……”

“我也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翻译凌紫,本来今年该去美国S大本科的,却硬被我留下了,毕竟小小年纪精通十来国语言的人不多啊。”翔笑容可掬,我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那位小姐对我表示不可置信的同时,顿时自信大减,学位什么的,在翔面前根本派不上用场。


“还有,这是我的儿子,欧阳宏。”翔把红推到杨小姐面前,“自然只是个养子,但宏是个能成大器的孩子。”说完亲热地抚了抚红的头。

杨小姐看起来完全被打击到了,包括他父亲想攀亲的梦想也破灭了。以红的容貌,击垮多少骄傲的孔雀都不成问题,何况有了养子便有继承人,欧式集团庞大的财产指望不到了。原来红除了做贴身保镖,还有这一用途,既能吃到豆腐,又能赶走那些女人,一箭双雕阿,不过——我不由得勾起嘴角——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翔,你即将惨了……


“好一个漂亮的人阿。”一口流利的英语从一旁传来,我转头,那是一个相貌俊朗的男子,略带栗色的头发,约莫三十岁左右,与翔差不多年轻,带着可以令女性尖叫的微笑,那双眼却比翔更加锐利,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和一种唯我独尊的傲气。


“谢谢。”红回了一句。称赞美貌的话,自然一定是指红,连与他共处三年多的我,依旧看不厌他绝丽的容貌。

那人持着鸡尾酒杯慢慢走来,目光在红身上逗留了一会儿,“欧阳总裁,怎么没听说你收养了个儿子呢?”

“还没有决定正式收养,但宏越看越令我喜欢。什么时候回来的,韩总?”

“一个礼拜前。”

我飞快地在脑中搜索着资料,韩悦炀,归国创业人士,硕业集团的总裁。集团虽然才起步,但以那势头,迟早是欧式集团的竞争对手。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传闻他从小生活在国外,就长在黑道之中。


韩悦炀的视线又移动了,停留在了我身上,与先前不同,那种炙热的感觉,好象要把我看穿似的。那是一种贪婪的目光、夺取的目光,就如同猎犬看上猎物时的目光。我浑身的警报都拉响了。


“真是漂亮的人。”他又赞美了一遍,这次用的中文。我恍悟,他指的竟不是红。

“韩先生过奖了,我并无什么出众的地方。”我自然地笑着。

“不,你很吸引人,凌紫先生。”韩悦炀走到我面前,向我举杯,“要不要来硕业?我们集团才创办,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给你的待遇一定不会比欧氏低。”

“谢谢你的好意,但雇主就在面前,我可不敢说什么跳槽的事啊。”

韩悦炀笑起来,“这倒也是。不过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欢迎你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说完扬长而去,但最后的那种藏着阴险的笑,却难以从我的脑海中消退。

“紫……”红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轻声地说道,“怎么了,脸色很白……”

我回过神,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没事的,宏少爷,也许是空气有些混浊,我去阳台吹吹风。”

4

风很舒爽,吹起我的刘海,在额上飘拂,心里的不适感也消散了。我拢拢头发,有点长了,是不是该去理理发了呢。还是算了,像我这样的头发,还是自己对着镜子用剪刀剪剪算了,红就不一样了,我总觉得不去美容院是对他那头顺滑漂亮头发的不尊重,可是他每次还是执意要我帮他打理,虽然那种柔软的触感在指尖滑动也是很不错的享受。


我转过身,背靠着栏杆。落地的玻璃移门在黑丝绒的黑空的映衬下变成了巨大的镜子,我凝视着自己的虚像,虽不至于难看,但绝对没有红俊美,没有翔潇洒。那个韩悦炀的审美观估计有点问题,怎么会对着我说漂亮。


又一阵风吹来,夹杂着从宴会厅飘出的食物的香气和小姐们的香水味。我又一次面向夜空,突然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口袋中,手机微微振动着。有麻烦了,我直觉地感到。掏出手机,检查了各频段的收信情况,果然位于红外区的一部分频段被屏蔽了。只有为了防止外界干扰时,才会采取屏蔽I***频段的手段,而在这一部分的I***频率区域中应用最广的便是红外遥控器。


(注:I***频段:即Industial, Scientific and Medeical
bands,无线发射功率小于规定值时,不必向政府申请便可以使用的频率范围,具体频段按照各国规定而不同,红外遥控器、无绳电话、遥控玩具等都工作在此频段之内。)


我苦笑,原来到现在还有人在用这种古老的方法吗?不过比起屏蔽所有的手机发射频段,的确是比较切实的方案。

感叹着,手指飞舞,简略的法语加密后通过低频发至红——“主办方有鬼,小心炸弹”。

若无其事地在外又吹了会儿风,瞥见红已经悄悄掩护着翔朝门口方向移动,我也重新回到宴会厅,穿过人群,装作纳闷。

“欧阳总裁,怎么走到这么远了,我差点就找不到您了。”

翔也坦然笑道,“宏说这里无聊,嚷着要回去了。”

“少爷果然不适应这种地方啊。”我向红使着眼色,“那么您先带着少爷走,我去向主办的刘总打声招呼,随后再来找您吧。”

那个刘总对与翔的不辞而别显然不悦,不过面上也只能表示遗憾。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直盯着我,好象我是策谋者一样——虽然这也没错。

“欧阳总裁能抽空来光临刘某就已经满足了,不过倒没想到他原来还是个溺爱孩子的父亲阿,哈哈!”

我回以微笑,“有谁不爱自己的儿女的,您说是吗?”想从红下手,你还早了几百年呢。“那么我也先告辞了。”

从大厅中央像着大门行走,我扫视着前来的人们。大部分都是电子公司的头头,不过在欧氏看来,他们的市场占有率根本是凤毛麟角。翔竟然会参加这样的宴会,估计之前就接到会场安装了炸弹的消息,来当个诱饵的吧,否则也不会兴师动众地要我和红来保护。我这个翻译几乎没派上用场,完全就是替他来报告撤退时机的。不管那个刘总是真要炸死些竞争对手,还是想借此上了报纸混点轰动效应,反正与欧氏无关,与我也无关。


正要走出宴会厅,身后刺来两道视线,回头,是韩悦炀。

“凌先生,这就要走了吗?”

我点头,看看他的架势,似乎也不准备再留下了。“您也是吗?”

韩悦炀微笑着,“本来就是冲着你们欧阳总裁来的,现在见过面了,他也走了,我还留着做什么?”他上前两步与我并肩,“既然同路,不如一起走吧。”

我无法拒绝,伸手拉开门,“那么您先吧。”

他礼貌又大方地朝我点头,迈开步子。我跟在他身后半步,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人在说谎,他离开的原因的确是因为我们,但是并不如他所说,而是因为发觉到我们走了,所以才照着我们的行动办事,真是会捡便宜。不过,那么多人中,只有他察觉到了,韩悦炀,果真不简单。


第二天,XX大楼宴会大厅发生爆炸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有关爆炸原因,警方依旧在调查中。我事不关己地合上报纸,看着对面笑咪咪地喝着牛奶的红,与炸弹几乎零距离接触的镇定也变为无奈。


“红,你就不能睡回自己的床上去吗?这样很浪费资源。”

“我喜欢。”红捧着牛奶,“谁叫你第一次的时候没把我踢下去。”

唉,小孩子就是这样被惯坏的吧,只怪我心肠太软。

“不过的确有点浪费床铺,唔……要不这样吧。”红把最后一口土司塞到嘴里,“我们把双层床换成一张大床如何?”

我的手抖了一下,斜睨着满脸期待的他,“要是你每天乖乖地把两瓶牛奶一滴不剩地喝完,我也许还能考虑。”

“切。”这么说着,红却是一口气把他讨厌的牛奶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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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吗?”

“再一会儿。”我飞快地输入这程序,调试再修改,另一个屏幕上的乱码渐渐变得可以阅读了。我确认了一下内容,用欧氏的密钥重新加密,发送到集团里翔的私人计算机终端上。


“好了。”我摘下防护镜,滴两滴缓解疲劳的眼药水。

红靠在门框上,专注地读着报纸。朝着我的头版上赫然印着“XX大楼爆炸案惊爆内幕,主办者自导自演,举报者疑为公司内部人员”的大标题。现在的记者倒是很敬业,我昨晚才发出的匿名信,今早报纸都出来了,真是令人钦佩的工作效率。相比之下,公安部门就太差劲了,那么个案子竟花了半个多月还一点头绪没有,连站在相反立场的我都为他们觉得丢脸。一定是吃着公家饭,花着纳税人的钱,缺乏竞争危机感——嗯,一定是。


红还在专心致志地读报纸,我不禁好奇起来。“看什么呢?该不会是爆炸案的后续报道吧。”那家公司的不少机密人间都被我趁着他们内部混乱从网络窃取了出来——就是刚刚发送出去的那些——那公司很快就要倒闭了吧。


“唔……看起来很诱人。”红低语。

我把头伸到报纸另一面前,顿时无话可说。

“是吧,这烤鳗看起来很诱人吧,金黄的色泽,还有蜜汁酱料,今晚就做这个好不好,紫?”

我毫无预兆地抽去他手中的报纸,将他推到工作室外,关上电子门。“去换衣服了,翔大概已经在等了。”

“让他等去好了。”红一点不在乎,继续他的话题,“做烤鳗鱼吧,紫,我很想吃啊。”

“好吧好吧,我的小少爷。”我终究妥协,生长发育期的男孩子食欲就是好。不过我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像红的保姆了,“赶快去换衣服,两分钟内下来。”

愿望达成的红快活地跑向楼梯,踏上几格台阶又回过头,“还要加上味噌汤哦。”

“终于来了。”

“抱歉,弄那些东西比预计花了更多的时间。”

我笑着与红走进房间,视线在触到窗口边那个背着手的中年男子时,一切随意的举动变得拘谨。

“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先生转过身,那是一张精干的脸,微白的两鬓记录着沧桑。这么个幻火第一交椅却慈祥地笑着看着我们。

“很久不见了,紫,红,想来看看你们。来,坐。”先生首先在沙发上坐下,“红越来越俊气了,紫好象又长高了吧。前几个月本来想给你庆祝18岁生日的,但一直忙得脱不开身。”


“但是先生的礼物我确实收到了,一直想当面谢谢您。”

先生的年龄大概正好当我的父亲吧,从小没有双亲的我对先生很敬重,就像对父亲一样。我想红也一样。外界传闻先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在我们面前,他始终待我们像自己的孩子般。


“今天有什么要紧事吗,先生?”红问道。

“有点麻烦事。”先生说着做了个手势,翔立刻递给我一份资料。我粗粗翻阅了一下,那是有关横兴公司的。

“我们的人已经追着他们新开发的运算芯片很久了,据我们的推算,如果这种芯片上市,会对我们引起巨大的冲击。他们竟为了摆脱我们而把芯片的资料资料送去了日本。”


“是要去日本吗?”

先生点头,“这边的事不用担心,你们两个也好趁机去日本玩玩。”

“手续都办好了,”翔拿出已经粘着签证贴的两本护照,“什么时候走你们自己决定,别拖太久。还有这个,也拿回去看一下。”

红好奇地接过,“这是什么……圣音学园学生规则?!”

“呵呵,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多体验体验。”先生站起来,“好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紫,觉在下面等你,关于你的那个梦。”

“那么我去去就来,红你等我。”

我走出总裁室,从旁边VIP专用的电梯乘至12楼。想起那个梦就觉得不舒服,我甩甩头,推开心理咨询室的门,觉正襟危坐地读着一本案例分析书,显然是在等我。虽说为了与国际接轨,集团大楼内设了这么个心理咨询室,但真正愿意来咨询的人寥寥无几。另一方面,身为先生左右手的觉也不常来这里上班。


“那个梦,”觉见我坐下,开门见山,“我查了不少书,没找到类似的情况。不过从你过去的例子和你的恶心感来看,应该是预示着什么你反感的事。”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本想把又一次梦见蓝蝴蝶的事告诉觉,后来也觉得无所谓了,总之就是可能发生一些事吧。

“还有事么?”觉看着欲言又止的我。

我摇头,“让我再呆一会儿,不会打扰到你的。”

觉无言地又埋头到书中去了。难得的两人世界,十分宁静。我凝视着觉,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第一次见到觉是在五年前,第一次被人带到高级餐馆,与先生、觉和翔见了面。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就隐隐喜欢上他了。那种沉着冷静的个性,给我一种安全感、倚靠感。当我知道同性之间恋爱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时,这种感情就更加强烈了。


哗啦,书翻过一页。觉的视线换到了新的一页上。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向他表白。不知为何,也许是出了国便暂时见不到他了,但是我竟冥冥有一种预感,错过了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觉……”

“嗯?”觉稍稍扬了扬眉毛。

“你对我……怎么看?”

“同事,朋友,也许还有一点……”觉顿了顿,又移目到下一页上,“弟弟的感觉。”

果然只有这样……我明知道这样的结果却还是禁不住失落。不自在地搓揉着手指,我终于重新抬头,鼓起勇气。

“觉,我想……我喜欢你。”

一句话令觉的视线离开了书本,蹙着眉看着我,有一些意外,更多的是凝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但从很早以前我就……”

啪,书被扣到了桌上。“紫,看来我要好好给你上一课了。”

觉严肃的表情令我叹息,果然身为杀手是不该有这种感情的吗……

“你觉得你的那种感情是‘喜欢’?”

“唉?”我对他的话很奇怪。

“紫,你那种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只是想找一个依托罢了,最多只是对于兄长般的亲情。”

“可是……”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从你小时候起就一直观察着你,你的想法我再清楚不过了。”

依旧平静的语气,却刺痛着我的心。在决定表白的时候,我便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连“喜欢”的这份感情都被否定了。在觉眼里,我只是个孩子吧,所以不懂什么叫恋情,也不该会有恋情。


“我……红大概在等我了,我先走了,打扰了。”我撑着桌子站起来,低着头,不等觉的应答,夺门而出。

5

我装作无事地与红并肩走在路上,心里乱成一团。小说里经常有的女生向仰慕已久的学长表白却被拒绝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不,我应该更胜一筹,一切都被否定了。也许我本来就不该这么做的,把爱慕放在心里难道不是很好吗?简直是在自讨苦吃……


“紫,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慌忙摇着头,原本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的我,这么一来更显得心虚了。

“不要骗我。”红挡住了我的路。

我强颜欢笑,“红,你挡着路我可买不成鳗鱼哦。”

红注视着我,几秒钟后拉起我的手,“紫,我们直接回家吧。”

“唉?”红居然放弃了快到嘴的美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红眨巴着眼,“反正要去日本了嘛,烤鳗鱼到处都有吧。回去吧。”

我被红牵着,折到回家的路上。我知道红的说辞也不过是借口,但是……谢谢你,我现在也确实没有做饭的心思,只希望别半路杀出些什么人来,否则以我们现在的心情他们绝对不是受点伤可以了事的。


回到家,我一头栽进工作室里,从开始接触计算机以来,这便是我最好宁心之地。随便开了个工程,拼命地敲击着键盘,唯有这样才能使我忘记心烦,恢复到平时的那个我。


天黑了,我没有察觉,直到程序大致完成了,我长舒着气,靠在椅背上,手遮着额头。回过神了,心情已不那么烦躁不安了,放下一房的机器,轻按电子门的开关,我甩着头走出工作室。餐厅中,红正独自啃着面包,过着中午剩下的浓汤。见我出来,二话不说地从厨房端出另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我不像你那么会弄,所以只好热一下中午的东西。”红耸着肩。“我想你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徒然,一阵揪心。

我怎么该心烦,只会连累了别人,竟一个比我小的孩子来照顾我,我太软弱了……这样如何配做红莲火,配与红搭档。

“对不起。”我拉开椅子,“我没事了。”

红侧过头,端丽的容貌上很认真的神情,观察了我一会儿,才放心地继续舀汤,“没事就好。”沉默着喝了几口汤,红有些犹豫地开口,“今晚……我会睡回自己床上的。”


我忽地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藏在那张脸之下,是寂寞……?也许。还有不安……红他……

“没关系。”我回答着。

“唉?”

“我说没关系,”对视着那双天下独一无二的美丽眼睛,我终于笑了,“睡上来吧,陪陪我。”



红侧卧在我的身旁,身上有着很好闻的沐浴后的味道,发梢有些被水沾湿了,粘成一簇簇地贴在额头上。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已有超凡的容貌,一面而不能忘却的漂亮。没想到他竟就是我的搭档,与我一样被幻火秘密培养起来的职业杀手。


“红,你还没睡吧。”我轻声问。

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眼睛渐渐睁开看着我。

“我……”我用指尖勾起他的那枚水晶,玩弄了一会儿,重新把视线回到他的双眼上,“我对觉……表白了。”面前那长而密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可是我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被他拒绝了,完完全全。他说我对他的并不是恋人间的爱,充其量只是把他当成兄长。”


“……为什么告诉我?”红的语气中带着难以隐藏的激动,掺杂着一些怨恨。

我微微笑了笑,夜视力很好的红应该看得见吧,“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红莲火诞生的时候不就说好了吗?”换了个姿势,平躺着看着天顶,我自嘲着,“也许觉是对的,我对他也许只是像对哥哥那样,当知道从小的那一笔笔抚养金就是觉寄出的时候,我真的觉得终于有一个人可以令我依靠了,我……”鼻子一酸,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睁大着眼,拼命地不让眼泪滑落。“觉是对的,他比我更了解我,做这一行的本来就不该有什么爱不爱的,可是……”


我哽咽了,身边的红一直默默听着,突然耳边传来声响,我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感到唇上有柔软的东西,脸上有不属于我的鼻息。一时惊讶,使我连推开他的余裕都没有,已被他制住了双手。


红在吻我,像在品尝终于到手的美食一般,添弄着,吮吸着,舌头轻易地撬开我无防备的牙关,在我的口腔内游荡着,与我的舌头绞缠着。我从来没有被人吻过,更没有被人这样深吻过,想要夺走我的呼吸般不肯放手。


“红……”我趁着空隙呼喊着。

红终于停下了,严肃地看着我,“我不是在玩弄你,紫,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所以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从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喜欢着你!为什么那么聪明的你唯独没有发现你身边的我的这份心!”


“红……”我木然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在你心里的不是我,我希望尊重你的选择,所以一直忍耐着,但是既然觉不爱你,你对他的也不是爱,那么我……”

“可是翔他……”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喜欢的是你,只有你!”

“我有什么好呢,什么都不能给你,你长得那么漂亮,又有才华,该去找别人……”

“我不要什么,只要你。紫,难道三年多,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红的话语听上去有些难过的语调。

“对不起,我……”我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

红垂下了头,靠在我的胸前,“试着接受我好吗?不是作为弟弟,试着用另一种目光来看我好吗?我不想再看到你像今天这样……我很担心,担心死了你知道吗?不知道你和觉独处时发生了什么,一直在猜,却总是往不好的地方想,你知道吗……”


不好的地方……难道红以为觉会把我……“红你在瞎操心,我又没那种魅力。”我苦笑着,换作是红倒会有可能。

“瞎操心也好,因为紫你不明白自己的价值。”

“什么价值?”我不由得问。

“我喜欢你,紫……”红没有回答我,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好了,我知道了,快睡了。”我拉好被子,“……谢谢你,为我担心,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给我一些时间,红……”

6

第二天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昨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梦一般,一夜意外的安眠完全抹去了我的负面心情,甚至开始令我疑惑为何昨日会那么心痛难受。我笑笑,原来我真是冷血到骨子里了。不过心情倒是舒爽起来,也许我真的不是爱上了觉,他的一番话开导了我,所以心里的一些结解开了,反而能更好地去面对新一天的太阳。


唯独另一件事还依旧在我心头,抚抚唇,那上面似乎还留着红的味道。红是认真的,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响应他。我们之间有着搭档的默契,朋友的友爱,兄弟的情谊,所有的一直以来都是平衡的,我这么对他,他也这么对我。但是如今,却有了第四种感情,单向的感情。我知道我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使他放弃,要么接受他并响应他,否则这种不平衡会打乱一切。但这两者都使我为难,我不忍心要红做出“割爱”之事,但如果只是用虚情假意来迎合他,只会让他更加失望吧。


“紫,牛奶喝完了。”红从厨房里探头出来,我一个人烦恼,他倒是好似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难得,你竟然也会关心牛奶喝完了?”我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看着红把最后一盒牛奶倒出一人一半。

红冲我笑着,喝了一大口,“因为紫你说过我乖乖喝牛奶的话就换一张双人床阿。”

“咳咳!”我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这个理由,“你还记得啊。”

“当然咯。”红很理所当然地,接着又不知为何咧嘴笑起来,“紫,你真好,昨晚竟没有把我赶下去,我还以为你定不会再让我睡在你旁边了呢。”

我愣了,为什么呢?正常人非心甘情愿地被别人夺走了初吻,都会立刻远离那个人的吧,而我竟然丝毫没有那样的举动,反而与还与他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这岂不是把一匹狼拴在自己旁边吗?


“我那方面比较迟钝总够了吧。”我仰头把杯中的牛奶饮尽。

“……嗯,你是很迟钝。”红的话语中带着一些不满,因为他恋了我三年我却一点都不知道吧。“紫,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对你的感情,我不会放弃的,不管发生了什么。”


我低头沉思着,“红,感情是不能强求的……”

“至少你不讨厌我?”

“嗯,我想是的,”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怎么会讨厌你?”

“那就好,”红脸上挂上自信,“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不会强求你什么,但是我一定会做到!”

红那么认真严肃的宣告,却换来我的一声轻笑,“真是服了你了。”

“紫!我很认真!”

“我知道,”我站起身,把杯子放到水槽里,“我要去超市,你去吗?”

“嗯,去!”


晚上,我还是给红做了烤鳗鱼,算是补偿昨天的份吧,还有感谢他为了赶走了心中的苦闷。也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昨晚要不是他,我一定会彻夜难眠——只不过他带走了一个烦恼,又拋给我新的一个,但对于这个新烦恼,我的心情意外地不那么沉重。


“涟光……这是什么?新写的游戏吗?”红问道。

我无奈地摇头,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脑子里怎么尽只有游戏,“昨天疯狂地写出来的,脑中一片空白,写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刚才打开看,吓了一跳,我怎么会写出这样的东西……”


“什么样的东西?”

“风格很乱,但思路却很奇特,我从来没有想过人工智能能从这方面入手。”我咂舌着,“稍微整理一下,这会是个革新的操作系统。名字也是昨天无意识中起的,涟光,挺不错的吧。”


“嗯。”红应了一声,有点不像平常的他,好象边思考着什么,不过我并没有在意,从打印机边拿起一叠纸,递给他。

“这又是什么?”红才一瞥,脸色大变。“紫——不会吧?”

“没什么‘不会吧’哦,”我笑道,“既然要去日本留学,自然得懂点日语。虽然这是世界上排名第四的难学语种,但我相信,凭少爷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在十天内把这些搞定。”我抑扬顿挫地说着,还特地在“十天”上加了重音。


红一张苦瓜脸,“紫,”,我以为他要求放宽期限,他开口的却是另一件事,“别叫我少爷,我就是我,不想要这种在你之上的感觉。”

我愣了一下继之以一笑,“可是,我们这次的身份不就是欧氏集团的大少爷你和翻译兼保姆兼保镖的我吗?”竟要身兼三职,回头一定要狠狠敲翔一笔,他可是我名义上的雇主。


“那也不过是要保密的身份吧,”红撇撇嘴,“我们公开的身份是兄弟。”

“这倒也是。”我点点头,日本之旅我们用了两层假身份来掩饰红莲火,“不过你有这功夫跟我玩文字游戏,不如跟这个教材玩去吧。”

红抱着那叠纸,乖乖地呆到一边去了。红真的很聪明,我与他搭档的时候他12岁不到,应该是上小学五年级的年龄,由于我们不上学,所有基础教育都是由幻火包办的,而那时,红正气走了第三个教授级家庭教师。我好奇地问他理由,他一副多管闲事的表情,扔给我四个字——因为无聊。结果经过一系列劝说、斗争和妥协,我开始接手他的文化知识教育,这才发现他口中“无聊”的含义——他根本不应该上小学的课程,连初一的内容也几乎全懂了。于是我开始采取自由教育制度,才终于没使他把我也“炒”了。英语和法语也都是我教他的,所以我很了解他的语言能力,这么点简单日语难不倒他。


不过能力归能力,事实归事实,没过多久,我还是被他拉到客厅,重温过去一对一的私人家教经历。

“……好象没有传说中那么难。”一天的埋头苦干以后,红这么总结着。我刚想说“是吧”,只听道他又接上一句,“一定是紫教得好,你干嘛不从我识字起就当我的老师呢,那样我现在一定是个神童。”


我无奈地看着他,他识字时,我也才没几岁啊!而且从识字起守在旁边的不是老师,而是育婴员!

“紫你去过日本吗?”红换了个话题。

“可能吧。”我仰起头,对于小时候的记忆我很模糊,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不是从出生就一直生长在这里,但究竟到过哪儿,我也不清楚,“就算去过也是儿童时代的事了。”


“唔……”红放下日语教材,又拿起学生规则,“还要上学,我看还是跳级吧。”

“再跳你也不可能到大学部来。”我拍了拍他的头,“都在一个校园内,不要一副寂寞的样子。而且,红那么可爱一定很受欢迎。”

本想消除他的情绪,谁之话一出口,红反而变得更不高兴了。“紫,”那双大眼睛严肃地看着我,“你希望我很受欢迎吗?”

“为什么不?总比被人孤立起来要好吧。”我不解道。

“换作是我,我宁愿你被人孤立起来,这样你就……”红咬着嘴唇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侧过头避开我的视线。

我沉默了一会儿,收拾起桌上散落的纸张,“好了,吃饭了。”

我进厨房端出饭菜,脑海中想着红的那句话。这样你就……这样我就是他一个人的了,红是这样想的吧。

7

一个多礼拜后,我和红带着简单的行李,乘飞机到了日本。说简单,我还是托运了不少工作上有用的器械,但比起家里工作室的规模,的确简单太多了。翔替我们订了头等舱的机票,座位宽敞餐点也很不错,可惜红对此没什么兴趣,反倒是靠在我身上睡着了,那裹着毛毯的睡姿,实在犹如天使下凡,连送餐点来的空中小姐都直看着他,直到我轻叩自己的餐盘示意她加茶,她才恍然醒悟,一边道歉,一边弯腰添茶。转身推着餐车离去之时,我仿佛看见她脸上有些绯红。一会儿她来收餐盘,又不忘悄悄瞄了红几眼,她俯下身的时候,我都快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了。现在的人真是,对小孩子也能心动,而且红又不是动物园的动物,就算长得漂亮了些,也不是用来参观的!


红动了动,身上的毛毯滑落了一半,我伸手替他重新拉好,他却醒了过来,揉着眼睛,惺忪地说了句,“紫,早。”

我顿时无语地看着他,拍着他的脸,要他清醒一点。“早你个头阿,太阳都快落山了。”

红朝窗外看看,才从睡梦中完全醒了过来,“可是醒来时旁边有紫的味道就跟早上一样啊。”红伸了个懒腰,“睡得真好,快到了吧。”

“是,你睡得好,我可难受死了。”天知道我让他靠了一个多小时,半边身子都不敢动作,怕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他弄醒。

红朝我眨眨眼,侧过身帮我捶起肩膀来,“呵呵,我知道紫哥哥最好了。”

看着他那乖巧样,我也只好不跟他计较了。不过,唉,我果然不适合当红的监护人,红在我手中只会被我越宠越坏。


学校在东京边郊,幻火替我们准备的屋子就离学校不远,步行20来分钟。虽然比家小得多,但在地价高得离谱的东京能租到这样的独幢房子已经很不错了。

我把行李放下,分门别类地开始整理,在房里转了一圈的红兴冲冲地拉着我上了二楼,推开某间房门。那是主卧室,里面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床榻,足以容纳下三人一起睡。


“紫,我们可以睡得宽敞点了哦。”红很兴奋,在国内没实现的愿望意外地在这里实现了。

“红,别搞错,这应该是你一个人的卧室吧,我的在隔壁。”我退出房间,打开另一扇门,果然是较小的次卧室。我就想呢,租房的人应该是翔,他怎么可能会让红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红看看我,有点沮丧,不过还是信心十足,“反正我们向来一起睡的,这样又安全,而且那么大的床我一个人也太浪费了吧。”

我就知道红会这么说,所以看到主卧室时就知道结局只有一个。“好吧。”这只能怪翔又失误了,他本想让红睡得舒服些的吧,却没想到起到了这样的作用——不过即使床再窄,估计红还是会跟我挤在一起。


理完东西,给圣音学园打了确认电话,天已经完全黑了。刚搬进来自然没什么可吃的,我和红决定外出,顺便逛逛夜东京。

夜晚的新宿是年轻人的天堂,人多得密密麻麻。红才吃完晚饭,又盯上了水果店里的简直像腊雕出来般的新鲜草莓,和卷着鲜奶的煎饼。吃完又对一家连一家的游戏机房产生了兴趣,反正那里也没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规定,手头的零用钱也足够我们花销,就由着红了。只不过那些比国内高级的游戏机还是无法满足的红的胃口,直抱怨塑料枪没手感,瞄准器有偏差,唉,游戏机本来就不是为了我们这种整天玩真枪实弹设计的嘛。


“新宿不是有著名的红灯区的吗?”红从游戏机房出来问道,“经常发生点什么事的地方。”

我看着他满脸的向往,一盆冷水泼下去,“有是有,但不准去。”

“唉?为什么嘛?”

“因为你,未、成、年!”

虽然我们的本分就是违法乱纪,但撇除那些,我们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公开场合与社会一流阶级一个层级,那些街头小混混没什么能耐,充其量只会说几句脏话,留下满地烟头还一幅了不起的样子,是我最鄙夷的。所以红被我管在手里,小孩子不能踏足的领域就是不能踏足。


“唔……”红垂头丧气起来,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按照他的要求买了大包小包的食品,我们乘上了回去的地铁。

“15岁,不过下个月就16了。”红算着,“还有二十来天,这次总算可以摆脱翔了,和紫两个人过生日。”

“16是虚岁吧,现在人都改用实足岁数了,是过15岁生日才对。”我微笑着看着期盼着快快长大的红。

“别算那么仔细了。紫,你准备送我什么?”

“礼物当然要神秘点才好。不过你想要什么?”我眨着眼,其实心里早已经想好送什么了。

红想了会儿,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自然要看情况的咯,如果你要天上的星星,我可没这个本事。”科学时代,诸如“即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摘下给你”之类的,我绝对不会说。

红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又“嘻嘻”笑了起来,顺势靠在我的身上。“其实只要是你送的,我什么都觉得好。”

确实是这样吧,但红刚才的那句话,他想要的是……我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抱住他的肩,红惊讶地朝我看,我也有些吃惊,却只是笑着。


两天后,我们去了学校参加短期留学生的考试,顺便参观校园。圣音学园总体来讲是所贵族学校,从小学到研究院一贯制,能去那里上学的,如果不是公子哥大小姐,就是有着极特殊才能的人,因此校园既大又漂亮。当天考试成绩便出来了,我按着正常年龄去了大学部一年级,而红则如愿以偿地跳级到了高中一年级。第二天,我们人生首次的学校教育体验开始了。


圣音学园里没什么留学生的样子,因此我的出现引起了班级里同学的好奇,问东问西的,还有热情地要带我参观东京的,幸好我的日文够流利才顺利“脱身”,不过红那边可能……高中和大学可是日本学生的恋爱高峰期,尤其再加上他们女生的开放,不知红会被怎样……长得那么清秀英俊,如果被非礼……我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一阵鸡皮疙瘩,领起书包“优雅”地冲出教室。也许真不该和红分开念书,每天要分开近8小时,身处两个不同人群中,这对于我们是从未有过的事,早知道应该让红再跳一级,我故意留两级好了。


走到教学楼底,远远就看到红的身影,靠在一棵大树下,周围不少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女生不断向他投着关注的眼神,窃窃私语着。

“紫哥哥!”红一看到我,马上挥起手,奔跑到我身边,笑呵呵道,“我就知道你受不了快下来了。”

我回笑着,“是你自己受不了了吧。这里的女生够热情吧。”

“紫!”红皱眉囔着,“我烦死了,她们一下课就围着我叽叽喳喳个不停。”

“所以我说你会很受欢迎。”我揶揄着,“好了,回家回家。”

事实证明,红的魅力和日本女生的奔放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第二天,红便收到了第一封情书。按照先生说的“什么都要体验一下”的指示,红把信拆开放在桌上与我一起看了一遍,结果差点令我笑倒。那女生分明把红当成了清纯孱弱不懂世故的暖棚公子,真不知道她要是看到红持着手枪眼中反射着飞刃的寒光时的模样会不会当场吐血。


红一言不发地准备把信撕了,我却抢先一步。“留着吧,有纪念价值。”我还是笑个不停。

“为什么?”

“回去给翔看看你的战利品,我想会很有趣……”想象着翔尴尬抖眉的样子,我又开始抱着肚子笑成一团。

红停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我的提议不错,将印着小碎花的信纸重新叠好放到信封里,却塞到我手里,“那就交给你了,紫。”

我把信放在书房桌上,不过后一天我决定使用一只夹子,再后天我发觉必须要找一个袋子了,到了第四天,我已经决定腾出一个抽屉堆放成指数增长的情书。红耸着肩,每天能从包里掏出一大叠漂亮的信件,看来他的来者不拒刺激了女生们的兴致,不过不久连男生的情书也出现了。


“紫,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被别人抢走了?”红不满地舀起一大勺咖喱饭塞到嘴里。

“阿?圣音里有这样能耐的人吗?”

“也是,那些人只会写信,要是送点巧克力、便当什么的也许我还能考虑。”

“贪吃!”我嗔怪着,心中却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

“呵呵,放心,紫做的东西才是最好吃的。”红笑着,“对了,你这两天一直躲在书房里做什么?”

我翘起嘴角,“秘密。”

红皱皱眉,“我们之间还有秘密?”

“别急,很快你就会知道的,所以忍耐几天等个惊喜不是很好?”

“……好吧。”

我满意地点点头。红的生日已经只剩下十多天,我必须要加紧干了,心中偷笑着不知道他收到这份礼物时会有什么反应。

“横兴的芯片我也在查了,清闲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咯。”我放下空碗,转身一头钻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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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紫苑黑方 周二 十一月 03, 2009 10:47 pm


8

“高中部新转来一个男生知道吗?我昨天看到了哦,真的好漂亮好漂亮!”

“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凌君的弟弟呀,我妹妹和他同班,被他迷死了。”

“早上好。”我老远就听到班里两个女生兴奋的议论,红还真是魅力弗远啊,这么几天名声已经到达大学部了。

“凌君,早上好。”两个女生有些不知所措地向我打着招呼,我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坐下,外面又响起了讨论声。

“是叫凌红君吧,不过听说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吗?我淡淡地笑着。

“唉?是吗……”

“嗯,因为我妹妹说,别人给他的情书他全照单收下,却从来没有给过谁回复,所以应该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女朋友……我有些自嘲,红喜欢的是我,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去找凌君问问呗,说不定能搞到些什么一手消息哦。”

我微微一怔,嘴角边的弧度瞬时收回,心中竟有些抗拒。我该怎么回答?我和红对外的一切都是假的,除了这张脸外,名字、身份都只是为了我们行动方便,向外人透露任何生活习性对于我们都可能是致命的。不,即便是不这样,我依旧不希望她们来问,不想她们来问有关红的任何。不过她们还是来了,问我红喜欢什么。


我装出个微笑,“红最贪……”最后一个字到了嘴边却硬被我剎住。对她们说红贪吃吗,那样红很快就会收到各式点心零食了吧,如果这样……

(要是送点巧克力、便当什么的也许我还能考虑。)

“红在家很贪吃呢,专挑着我做的饭菜下手。”我的回答令自己也很吃惊,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原来凌君很擅长料理吗?”女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接着又转向另一人,“下次我让妹妹试试,做个拿手的蛋糕什么的送去……”

红的嘴可是很刁,你们做的他可不一定会碰,还不如我做个给红——嗯,就今晚吧。我对着她们的背影勾起笑容,心中竟有一种乐滋滋的得意。


最后一堂课有些早放,我出了教学楼,红还没来,便干脆直接朝高中部走去。几分钟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圣音的高中制服穿在他身上像为他特制般合身,柔软的头发在夕阳的映像下有些褐色,与那白皙的皮肤搭配显得更加俊美。我不禁微笑,又向前迈进几步,正要出声呼喊,却不料有一个刚才被大树挡住的人影闯入视野。


高中部的女生吗?我停下脚步观察着。那女孩低着头,羞涩地双手捧出一封信。红没什么犹豫,伸手出来接。

唉,又一封,现在该有近50封了吧。

我约摸计算着,不远处的情景却朝着意外的方向发展了。就在红接过信的一瞬间,那女孩竟上前一步,伸长了脖子,脸不断地向红靠近。她想吻红!

心咚咚地跳起来了。“红!”我不加思索呼出了声,红闻声转头,脸上立即换上笑容,挥着手。那女孩没想到我的存在,错失时机,慌忙地收回脖子,鞠了一躬飞也似地跑了。


“哥哥,今天放得真早。”红走过来,拽着我的手臂,看着我的表情,“紫,你刚才……”

“怕你被非礼阿。”我接了下去。

红天真地睁大眼睛,却用只有我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道,“你确定你不是在吃醋?”

吃醋……我的心一颤,“像吗?”

“很像噢,你早过来了吧,却在那时才出声。”红调皮地眨着眼。

这小子,居然知道我看着,还跟那女生面对面站那么久。“红,”我正色,“我原本想给你做个蛋糕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这招果然奏效,红立马不追究我刚才的行为,像个撒娇的孩子般嚷嚷,“紫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刚才我只是瞎说说的,我想吃你亲手做的蛋糕嘛,好哥哥~”


计划外地多了件做蛋糕的事,等我把一天该做的工作都完成后,红已经睡了。我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躺到他的旁边。红翻了个身,脸冲着我,放学时的那一幕突然涌入脑海中。现在的女生真是胆大啊,还是说因为我们从来不上学所以不了行情?不过,对象是红,任谁也会心动吧,那如红丝绒般的唇,柔软,十分柔软。我想起了上次红吻我的情景,唇上的感觉依旧淡淡地留着般。那次我很惊愕,因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却不能否认那吻的美妙滋味。


……有些想再试一次,那种感觉……

身体不受控制般,我的唇凑近了红,轻轻地落在那形状美好的双唇上,直到那柔软的感觉顺着嘴唇一路扩散到全身,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

猛地收回,我又感到心在怦怦跳了。平躺着避开那诱惑的脸,我平息着心情和混乱的思维。几分钟后,无奈的笑爬上嘴角,我轻轻晃了晃头,重新转身与红的睡脸对上。


也许我今天真是吃醋了,也许我真是喜欢红……因为那吻的滋味,我丝毫无法抗拒,也不愿抗拒。

深呼吸了几次,我摒住呼吸,再次贴近红,在唇与唇即将重合之时,红突然翻身将我压下,睁开眼睛坏笑着,像抓到正在做坏事的孩子般的神情。

“原来你没睡着!”我尴尬地看着他。

“睡着了哦,只是你一上床我就醒了。”红笑嘻嘻地,“我可不像某人……”

“要说我的话就明说。”我嘀咕着,红爬到我床上来我没醒,结果得便宜的还不是他?我一上床他就醒了,那么前一次他也知道……我感到脸在发烫。

“紫,你喜欢我对不对?”红问道,语气中似乎很喜悦。

我……也许吧。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根本无暇回答,红的吻已经落下来了,和上次一样的深吻,不过更加缠绵,吻得我浑身发软,像要窒息般,却还是不愿放弃那甜蜜的感觉。


“红……”我终究喘不过气了,推开了他,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口腔中一股甜甜的味道残留着。“红,你……”

“什么?”红满心期待着我的答复。

我坐起来,顺手把他也从床上拉起来,却一副生气的样子,“我没看着你,所以又没去刷牙?满嘴都是奶油味。”

红一愣,刚才那欣喜样一下子无影无踪,老师和坏学生的角色瞬间互换。“紫,就一次嘛,我都睡了啦。”

“不行不行,牙齿蛀了怎么办!”我催促着把他推下床。“睡前吃那么甜的东西,害得我也得再去刷一遍。”

“因为紫做的蛋糕太好吃了嘛。”红开了灯,坐在床边找着拖鞋,突然回过头,灿烂地笑着,“我以后会天天刷牙的,好随时让你‘检查’。”

“别废话,快去刷!”我穿上拖鞋站起来,背对着红,脸已经烫得不行。

自作孽不可活啊,我叹气。不过,嘴里的味道,真的好甜……

9

似乎因为我那一句话,红收到的情书渐渐从纸张型转变为了实用型。日本女生好象特别擅长料理,物质条件也丰富,总之红经常拿回来各式小点心,听说每天还有半打以上的人替他做好了中午的便当。


“每天那么多,不怕有人混在里面下毒?”我开着玩笑,一边把炸好的大虾放到红的便当盒里。

“所以我只吃你做的东西啊,不是说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糖吗?”红接过便当,乐呵呵地,“别吃醋,紫。”

“我没在吃醋!”我挥舞着筷子,把他赶出厨房,“你要迟到了。”

“你不送我去吗?”

“我可没有四只轮子,而且还有点事,做完了正好去上课。”

“大学生真逍遥。”红羡慕地感叹,“那我先走了,放学来找你,亲爱的紫。”

房门卡塔地合上,我也回到书房,脸颊上留着红临走时的唇印。说真的,我仍然不知道自己对红究竟怎么想。三年多的搭档,我觉得自己一直在把他当成弟弟,对觉才是暗恋。但自从被觉拒绝,被红表白,我茫然失措了,感到心中在起着什么变化,却是像一潭浑水变得清澈般渐渐变化着。是潜移默化地被红感染了,还是说一直以来我便弄错了这两种感情?不知如何是好,我总在问自己如果红和觉遇难我却只能救一个时,我会如何选择,我想借此认清自己的心,但得不到答案,也许真是我很迟钝吧。不过我唯一清楚的是,我并不讨厌红的吻,与他共枕也没有任何厌恶。在红看来,这就算是“喜欢”了吧,可我不明白,或许事实的确如此,但我需要什么来点拨一点,使我彻底接受一切。


我甩甩头,瞥了一眼桌上的日历。不管怎样,我有我要做的事。来日本十多天了,与周围环境也混熟了,再不做点正事也说不过去了。还有便是红的生日礼物,我微微一笑,看来要日以继夜了。



红的生日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忙,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埋头苦干。红似乎有些不满,大概因为我没有什么时间给他好吃的,陪他各处逛逛吧,不过我相信他会体谅我的,毕竟我可是为了他才这么累。


“紫,你到底在忙什么?”红跨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语气中果然有些不开心。

“我说了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我继续敲打键盘,直到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沉默,才侧过头,发现红的不悦已超出了我的想象,“怎么了?”

“……没什么,那个地址我去过了。”

“你一个人?”我惊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叫我?万一被横兴的人发现怎么办?”

“我又不是外行人,只是‘随意路过’而已。”红站起来,“不过看起来那屋子的戒备挺严,不愧是横兴头头娘家的主宅。”

“戒备森严倒不是问题。”我托着下巴,什么样的戒备我和红没见过?“问题是芯片在不在那里……还有,”我认真地看着红,“下次不准一个人私自行动,至少告诉我一声。”


红向我走来,我以为他会满嘴嘟囔地嫌我唠叨,却似乎听到一股松了口气的气流从他的喉咙口发出。

“怎么了?”

红无语地走到我身侧,突然伸手环抱住我的腰,“……没什么,你担心我,就够了……”

我不禁皱起眉头,今天的红很不寻常,难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红,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红将下颌搁在我的肩膀上,我感到红一阵阵的吐息拂着我的脖子,“……我相信你,紫。”

我完全搞不懂了,“你在说什么……”话未说完,浑身突然一震,红轻柔的薄唇正在我的锁骨处徘徊,蜻蜓点水般的碰触,暧昧的碎吻,在我腰间的双臂此刻也加大了力道,仿佛知道我会挣脱一样。


心开始乱跳,脑中一片空白,屋子里的冷气好象也不起作用了。我挺直了腰板,感觉到身体微微颤抖着。“……红,住手……”

“紫,我喜欢你,喜欢到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你呢?你喜欢的是不是我?”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红,放开我。”

红丝毫没有听进去。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上了你,但如果你心中有我,希望你尊重我,红!”

最后一个低沉的字,终于把红的理智唤醒,他慌忙松手,尴尬地看着我,我却视而不见地扭过头盯着屏幕继续写程序。红一定很不甘很失望,但知道他了解他的我却依旧不愿回头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许久,身后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原本还在努力工作的手指一下子泄了力,僵在键盘上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我向后倒在椅背上,手挡在额前。身上的燥热已经褪去,皮肤上微微渗出的汗滴在空调的风扇下使我觉得一阵凉意。


刚才若不是停下,忍不住的怕会是我……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红,我对你,果然……



“凌君,你在做什么?”

我埋头画着框架,冷不防前面的光线被挡住,抬头,原来是前些日子来问我红的喜好的两人组之一。

“随便设计点东西。”我说道,想想这个回答似乎有些太宽泛,又加上一句,“一个操作系统。”

“欸——?”她更好奇了,凑近了看我那厚厚一叠纸,不过我谅她也看不懂,“凌君真厉害,你们那里都这么厉害吗?说起来都没有看到过凌君为作业烦恼。”

“只是对这方面比较有兴趣而已。”

我微笑着回答。在国内如果人人都向我这样还了得?不是我自吹,在电子信息方面,我可是有自称专家的资本。不过专家也有头疼的时候,比如手头的这个系统,比预计的复杂太多,设计一遍遍地修改,程序也写了删,删了又写,唯一一气呵成的也许就只有那天无意识地写下的那长长的奠基部分。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想到如此构架,又怎么会想到如此巧妙地方法,之后的速度也好质量也好完全比不上那一下午的成果,所以才拖到了现在,急得只能带到学校来做,还有两天,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唔……真是厉害啊。”女生放下手中的纸稿,“叫什么名字?这个系统。”

“叫涟光……”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发全,我一下子收声了,呆呆地看着纸上一个个的框图和一行行程序。

涟光……

无意识中才体现真心吗,原来我从那时起,也许是从那之前起,就对红……

那女生又在问什么了,好象在问是哪两个字,但是我已经听不进去了。一块石头掷入水中,激起一层层涟漪,涟漪过后,那水却愈发清澈,沈入水底的石头甚至连细微的纹路也清晰可见,见证着这水的透彻。若没有这石头,永远也不会知道水的底在哪儿,也永远无法发现这水原来如此清莹吧。


我的心也是。所以心底一丝一毫的变化才会如此明显地反映在面上,所以轻轻的一搅便会打破原有的纯。

涟光……恋红……

(注:涟光和恋红在日文中发音一样)

10

“呼——”我长舒一口气,抬起手腕看看表,11点38分,不管怎样也算在红的生日前完成了。我看着桌上的成品,两台几乎一模一样的笔记本,左边的那台,便是给红的惊喜。我抚摸着自己手中诞生的机器,小心收好,关了灯轻轻走回卧室。


红看似睡着了,但应该是醒着吧。这几天我一门心思做着这事,似乎连与红说话的机会都所剩无几了,而且自从前几天他的反常举动之后,总觉得他在有意避着我,我太专注于别的事情而忽视了他,所以惹得他不高兴了吧。


我钻进被窝,三思后翻身转向了红。

“你醒着吧。”我试探性地问,屋子里沉寂了一会儿,“对不起,红。”

红终于忍不住转了过来,凝视着我,“为什么要道歉?!”

那语气中分明蕴藏着怒气,我不由地吃惊,难道他这么生气么?“我不是有意忽视你,实在太忙,不过放着你一个人也是事实,所以道歉。”

“……你真的只是那样认为的吗?”

我有些奇怪,虽然我的确认为红不会为着这种原因就闷闷不乐,但也猜不出什么头绪,“难道不是因为这样吗?”

红无语地看着我,一会儿把视线从我脸上移开,依旧心思重重的模样。我不想问,因为如果红想说他一定会告诉我的,我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啦,我会补偿你的,明天好好陪你过生日,你就原谅我吧。”


“……嗯。”红应了一声,语气终于不那么沉闷了,挪了挪身子靠到我怀里。


第二天正巧是周五,晚上疯得晚些也没关系,而且我也知道凭红的性格,弄得他那么不愉快,他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所以我也做好准备奉陪到底了,反正一年也就一次。为了表示诚意,最后一节课我特地谎称有急事早退十分钟,等在了约定的校门口。


十分钟过去了,红还没来,大概他存心悠哉游哉地让我等吧。又过了十分钟,我依旧没有等到红,却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那个,是……凌君吗?”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被几个好友推搡着到了我的面前,抬头望了我一眼,立刻害羞得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开口。

“嗯,我就是凌紫。”我露出一个微笑,“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那个……”

我颇有兴趣地看着那女孩,原来高中部中有那么纯情的女生。她慌慌张张地打开书包,却紧张得手一滑,整个包落到了地上,书本文具撒了一地。

“阿,对不起……”

她连忙蹲下身,脸红得像只熟透的苹果般。我微微摇头,弯下腰帮她拾起地上的东西。

“真是对不起,还要凌君帮忙……”所有的东西终于归回书包中,那女孩也终于递出了真正目的物。“这个……请您收下……”

情书?给我的?!我一愣,礼貌地接过,看了一下信封才明白,原来是要我转交给红的,她也真是太害羞了,不就是封信吗,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嘛,不过……

“我明白了,我会转交的。”

“那么麻烦您了。”女孩一鞠躬,赶快逃离了现场。我重新审视了信封上的收信和发信人,又把信封举过头顶,对着夕阳,模糊地辨认出些字迹,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将信收好,我看了看手表,奇怪,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红怎么还没到,难道他们班级有什么事吗?干脆去他的教室看看好了。我这么想着,迈开步子,只走了两步,却听到校门外的小树林中传出一阵骚动声,而那中心的嗓音正是红!


“你们想做什么?我今天心情不好,别惹我!”红的声音很清亮,但其中的味道已经不对头。

“哟,还挺凶,不过这脸长得真比女人还漂亮,要不要跟哥们玩玩?”

我皱着眉,向声音的源头飞奔着。红什么时候出的校门?怎么会被那种街头流氓缠上?而且他那冰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不想死的就让开!”红的耐性听上去所剩无几了,可是树林中十来个大块头的身影依旧朝着中心逼近着,我一个箭步冲进树林,挡在红的身前,一只手按住红插在口袋中已经握着飞刃的手。


“我弟弟犯了你们什么事了吗?”我抬头问道。

“这小子的哥哥吗?”一个头头模样的人晃着粗壮的身子瞅着我,“你弟弟抢了我们大哥的女人,大哥现在对他十二分恼火,你说这账怎么算?”

红抢别人的女朋友?“这位大哥,你确定你没有搞错?”

“你,你竟敢怀疑我的大哥的话?!”我的语气大概是激怒那个壮丁了,见他上下打量着我的眼神,我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不过仔细看看,这兄弟俩倒都长得不错,抓回去不能给大哥消消气,也能给兄弟们解解闷,哈哈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眯起眼,敢这么对我们说话的,敢这么看红的,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手下红的手臂又要发力了,我又一次按住,却旋身结实地给了那大块头一个飞腿。目光与红的对上,看着他吃惊的表情,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我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别闹大”,随即放大音量。


“红,你说的没错,的确没必要跟他们多说。”

十来人一起涌上,我轻松地勾勾嘴角,好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再下去倒要变成老头子了。不过好挑不挑非挑在红的生日,坏我们的兴致断几根骨头算是便宜了。

第五个倒下了,那些人终于发觉我和红哪个都不好惹,尤其是红,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今天异常烦躁,要不刚才关照了一声,否则早就出人命了。剩下的人拔出匕首来了,我呵了一声,这的确跟小说中的情节差不多,不过是他们的运气太差了。半分钟不到,所有的匕首都被打飞,地上又增加了几个伤员。再过了半分钟左右,站着的只有完好无损的我和红了,我拍拍手,拎起地上的书包,走到红的身边,拍拍他的肩,却见他别过头,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


“红,你今天怎么了?难得的生日……”

“……你们……两个,别……得意地太……早……!”

我的话语被打断,身后一个夹杂着呻吟的粗鲁的声音刺激着我的听觉,我不耐烦地回头,却惊愕地见那大块头手中已握着一把枪,保险拴已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我条件反射地腿上一蹬,向地倒去,同时将手摸向上衣的内口袋。

扳机扣下了。我的枪只摸出了一半,正自责着太大意,眼前突然冲出一个身影,侧身凌空,一道银色从他手中飞出,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臂划过。

“红!”我惊呼着冲到侧滚一周单膝跪地的红身边,右臂的袖子破了,白皙的皮肤上一道浅浅的红色,“太胡来了!”

红根本没有听的我话,径自走到那人身边,从地上拾起沾着血的刃,朝那人的衬衫上擦拭几下收回到口袋中。再看那人,右手背上的筋已被完全切断,那只手估计无法不残废了吧。不过现在,我根本没有闲情去管别人。


“红!”我一把拽住想独自离开的红,“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给我说清楚!”

“没什么,你放手!”红的火气还是很大。

我缄口观察了他几秒,手中一点也没松劲。

“放手,反正我只是你的弟弟!”红吼着。

我一怔,手中更用力了。“跟我回家。”

不管红愿不愿意,我仗着身高体重优势把他拖回了家,按在卧室的椅子上,卷起他的袖子,找出医药箱开始处理那伤口。

“根本不像平时的你!”我一边消毒着伤口,一边说道,“就这么冲到枪口前,万一偏了一点怎么办!”

“不用你管!”

红顶着嘴,这一顶倒是把我的火也引出来了。“什么叫不用我管?!我的心脏都快被你吓停了你知不知道!不用我管,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那你呢?我不考虑你的感受,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们在一起三年多了,我就忙了几天,你就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太小孩子气了!”

“是啊,我在你眼里始终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始终就只是一个弟弟而已!”

只是弟弟……红这么吼着,我倒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深呼吸几下,转过身合上医药箱,“……抱歉,红,我没打算要凶你。”

身后传来一个不甘心的咂嘴声,随即我感到手臂被剧烈拉扯着,眼前的景物摇晃着,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紫,你还是不明白吗!”红一手抓着我的手腕,一手解着我的制服衬衫的扣子,“我要你,我早该把你变成我的人,这样你就不会……”

“红,你在说什么?这几天你太反常了。”我挣扎着,但一只手被压在了身下,另一只手被红牢牢扣在床上。

“你的拳脚功夫斗不过我的,紫。”衬衫最后一颗扣子也解开了,前襟被大大敞开,一阵凉意。“为什么不喜欢我!三年多了还得不到你的心,那么我先要了你的人。”红盯着我,手开始解我的皮带。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红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一定哪里有误会了。“红,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昨晚才说要补偿我,今天却又……!”

红愤愤道,我被他压得死死的,确实斗不过他,红在打斗方面是专家中的专家,三年多的合作令他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而我也从不喜欢无为的反抗,手上腰上腿上的力气干脆都松下了。身下的猎物一下子放弃了反抗,红应该料到我会如此,却还是不乏惊讶地迎上我的视线。


“红,我……”我轻轻咬了下唇,腹部用力,仰起头,贴上红的唇,用舌尖轻轻描绘着那无缺的唇型,“我有说过我不喜欢你吗?”

红愣了,我微笑着,“今天是你的生日,只有今天我什么都听你的,但你不觉得我有知道你生气原因的权利吗?”

“紫,你,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红舔着唇侧过头,手松开了,我终于能从身下把左手抽出,揉着被捏红了的右手手腕。

“我问了好几天了,你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法?”

“你……”红扭过头冲着我,“你难道不知道你周围的女生怎么看你的?!说你的笑温馨,说你待人亲切,说你头脑好还做得一手好菜,还说你和那个冈崎关系最好,经常在一起说笑,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这些心里什么味道!”


“啊……?”我一脸迷茫,“有这种事?冈崎,我们班上的那个冈崎雪?”

“你,你实在迟钝得过头了!”红看着我的反应,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是,是。”天知道那个冈崎也只不过跟我说过几次话,其中还有一半是来问我有关红的事。“就因为这些所以让你这么生气?”

“不止这些!今天你在校门口,在那种大庭广众之下,亲昵地与那个女生蹲在地上捡东西,还……”

我恍然大悟,搞了半天,红是在为这件事恼火。听到我的“绯闻”,又看到我收别人的情书,以红的性格也难怪了,不过冤枉啊!

“你是在说这个?”我从床沿摸到书包,从里面摸出那封信,举到红的面前,“你别美我了,看看上面的收信人。”

红只瞄了一眼,随即不知所措起来,毫无根据地乱发了一通脾气,现在快下不了台了吧。“……这种东西,你干嘛要收下!”

“你以为我很乐意替你收别人的情书吗?”我挑眉,指指信封背面,“这可是佐仓家大小姐的邀请信,能正大光明地到那宅子里去,你要我白白浪费这机会?”佐仓正是横兴老板妻子娘家的姓,那家的大小姐也看上了红,这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浪费又怎么样,没有邀请直接潜进去不就好了。”红翻弄着信,嘟囔着,看来他已经完全按认清问题的本质了,已经羞愧地不敢正视我了。

“不生气了?”我拎了拎他的脸。

“生气!紫你实在太迟钝了!”红把信丢到一边。

“还说我吃醋,你不也是一样?”我笑着准备坐起身,却又被红压倒。

“对,我吃醋,我不想你与她们谈天,不想你对着她们笑,甚至都不想让你出现在她们面前。”红顿了顿,下定决心般地重新启口,“所以我要你,紫,你说过今天你什么都听我的吧。”


我深吸一口气,话都放出去了,总不见得再收回,“连生日宴也不要吃了?”

“我只要你,有什么能比得上你?”

我闭上眼睛。我早认命了,自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吧……”我睁开眼,伸手托住红的下颌,印上一吻,“我给你,红,生日快乐。”

红的眼睛因不可置信的兴奋而睁大了,欺身而下,生怕我会反悔一般牢牢锁住我的双唇,双手渐渐地褪去我和他身上的衣物。

11

早上醒来,只见红已经起身,靠在床头看着那封佐仓静子的信,裸露的身子上清晰地映着昨晚被我抓出来的红印。我动了动身体,浑身酸痛,小时候被魔鬼训练时也没这般狼狈过,今天不用上学还真是万幸。


“紫,醒了吗,早上好。”红俯下身,吻了一下我的唇。“睡得好吗?”

“……红,你给我老实交待。”我趴在床上,下身的不适使我懒得动弹。

“什么?”红被我的问话吃了一惊,随即挥挥手中的信,“你问这个吗?她说明天过生日,要请我去生日派对呢。”

“我不是问这个。”我斜睨着他,“我问你,你是从哪儿学来……学来那些……那些技巧的?!”

话问完,我的脸又红了起来,激烈的景象和呻吟的喘气就像此时此刻仍在发生一般,我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枕头了。红闪着无辜的眼神,脸上却带着餍足的笑,钻下被窝抚着我的颈根处,“我是为了不让你痛,为了让你舒服嘛,紫。”


“你……”

我无语。昨晚我和红都疯了,我竟这么被小我三岁的红吃得一乾二净,真不敢相信我当初怎么会答应下来的。伴着痛楚的快感,使得我们一次次地结合,炙热的感觉包裹着身体,大汗淋漓地直到虚脱,醒来却又抗拒不了这诱惑。这般折腾到夜深,我们两人都再也没有精力,才偎在一起进入梦乡。我从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能这般***,也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我和红之间。


“紫,你饿吗?我去拿点东西来吃。”

红这么一说,我倒真是饥肠辘辘,昨晚几乎什么也没吃,与红两人一起什么都忘了。红很快地套上睡衣,下楼从厨房里拿了些面包和牛奶,放到床头柜上,转头邪气地笑着,“要我喂你吗?”


“不用!”真是丢尽脸了,当初是谁说不要在我之上的感觉的?!我坐起身,下身果然疼痛,被褥从胸前滑下,我瞄了一眼那些爱痕,决定视而不见。接过早餐,几口下肚,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真的很痛吗?”红看着我微微拧眉的表情,问道。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阿!我很想这么回他,但还是没说出口。我太心疼他了,从过去开始就如此,现在更上一层楼了,怎么舍得让他在下。不过说回来,红的技巧的确超乎我的想象,这小子一定是从网上看来的,过会儿非得去装个父母监控软件了。


“紫,你要去哪里?”红见我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连忙问。

“去拿你的生日礼物。”我穿好拖鞋,慢慢站起来。

“欸,原来还有别的礼物啊。”红兴冲冲地看着我,“不过昨晚的大礼我已经很满足了哦。”

“你敢对我说你不要?”我装作气愤,“花了一个多月,还被某人误解成有了女朋友而不睬他才辛苦做出来的东西,你敢说不要?!”

“没有啦。”红几步上前,环着我的腰,“我只是在想紫还会送我什么呢。不过……”红看了看我,“你还是先去洗个澡比较好。”

我下意识地随着红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真是……不堪入目。

“也好,那你等等吧。”我脱开他的手,迈开步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红。”

“还有什么事?”

“床单你洗。”



半小时后,我终于“艰难”地洗完澡,带着红进了书房,取出那两台引以为豪的成品。

“这是……给我的吗?”红欣喜地看着眼前的笔记本,黑色的外壳上微微泛着金属颗粒的光泽,右下角刻着RENKOH-C的字样。“RENKOH……涟光?就是你上次说到的那个?”


我点点头,“这是只属于你的机器,我的是这台。”我指指旁边的一台。

“涟光-V?V是violet?那么C就是crimson了咯?”红高兴地转身搂着我的脖子。

“先别那么激动,打开看看。”我暗笑着,好戏在后头呢。

红掀开盖子,键盘右下方的一个凹进去的标记立刻锁住了他的视线,那是与他的那块水晶一样的形状的雕刻。“真的是只为我做的呢。”红兴奋地说着,按下了电源按钮。


屏幕亮了,但那并不是现在市面上任何一个操作系统的激活画面,闪着光辉的涟漪的标志在屏幕中央转动着。我告诉了红密码,输入完毕后,暗红宝石的桌面显示了出来,伴随着一个清新的女声,“欢迎第一次登录,红先生,我是涟光,请多指教。”


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就是你说的人工智能的新系统?”

“声纹确认,要锁定吗?”涟光的声音继续着。

“锁定吧。”我代替红回答着。

“锁定确认,……锁定完毕。”

“这样涟光就只认得你的声音了,当然还有我的。”我向红解释着。

“你是说可以用声音来操作吗?”

“太复杂的语言她听不懂,会自动忽略,所以对她说话要简明扼要。普通的键盘和鼠标当然也可以使用,需要静音的时候可以换作文字输入或显示。”我笑着,“你可是第一个用这个系统的人哦,红。”


“紫,你真是太、太厉害了!”红拥抱着我,趁机偷吻了我几下。

“喂,红。”我避开他的脸,转头对着涟光,“涟光,删除从20秒前开始的影像资料,然后休眠!”这机器上可是装着摄像头,而且会自动记录下一切,以防万一,可是要是不小心被别人看到刚才这一段可不妙。


涟光响应了一声,随后屏幕一片漆黑了。

“现在我可以吻你了吧。”红不等我的回答,把我按坐到椅子上,趴在我的身上细细地品尝起我的唇来。

“等等,红,还有一样东西。”我忽然想起来,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类似手机链的东西,那是一个银色的好似棋盘的东西,88的格子,其中有16个格子为实心的。

“这是什么?”红好奇地接过,转身坐在我腿上。

“知道密钥吧?”我问道,见他点头我继续说了下去,“这是一种加密方法的密钥。”我拿过桌上的一张纸,示范性地画了个44的格子,填入16个字母,又随意挑出四个格子来。“比如说这段16个字母的明文,用这四个格子加密,就先把这四个格子对应的字母写出来,然后将这四个格子绕着中心转90度,再写出来转了以后的四个格子中的字母,依次类推,转三次后,就能把16个字母都写出来了。当然这四个格子的挑选是有一定规律的,必须保证旋转的时候不会覆盖到已经写过的字母上。”


“唔……也就是说其实是把这段明文的次序打乱了?”

“嗯,这种方法虽然比较古老,但格子多一些,再和其它的加密法合并起来用,效果还是不错的。”

“那么,这个是什么东西的密钥?”红晃晃手中的银吊坠。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一定会知道的。”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接着把他推下椅子,“好了,我去做饭了,你想吃什么?”

“唔……牛肉乌冬!”

“好。”

我站起来,揉了揉还有些发软的腿,回望了一下桌上两台笔记本,想起明天有佐仓静子的生日派对,忽然心中浮起一种预感,平静的日子快要过去了,惊澜就快要到来。


然后,那一夜,蓝色的蝴蝶又飞舞在了我的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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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紫苑黑方 周二 十一月 03, 2009 10:54 pm



16

“凌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一瞬的心悸后,我恢复到了通常的状态,面带微笑和惊讶,“韩总,您怎么会在这里?”

韩悦炀示意我坐下,从他挥手便能把所有人摒退上来看,他在这里的来头也不小——不,光凭他能到这间VIP室来就足以说明问题。

“我自然是这次比赛的赞助者,这点你也看不出吗?难得有连凌先生也没了解到的事。”韩悦炀从容地应答着,语气中那份胜利者的味道,在我听来格外清晰。来日本之前我就调查过圣音,比赛前也调查过比赛主办方和赞助方,却根本没有与他有关的材料。“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我与那些只挂个名的人不同。”

“您的意思是,您是幕后指使者咯。”

“凌先生这话就差了,好象韩某做了什么不正当的事一样。”韩悦炀换了一下叠起的双腿的位置,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麻烦给凌先生送一杯大吉岭红茶来,我要一杯浓缩咖啡。”

我条件反射般地一怔,他怎么会知道我偏爱红茶,还那么具体地知道是大吉岭茶!

“我从你的朋友那里打听来的,没想到电子信息玩得那么顺手的凌先生,有那么古典浪漫的喜好。”韩悦炀把视线重新移回到我身上,看似解答我的疑问,却是在向我发起着挑战,我不了解他的情报,他却对我了如指掌。

“您过奖了,比我厉害的人多得是,刚才的比赛我也不过是个季军。”我微微耸着肩。

“你就不必自谦了,别人看不出,我可是知道你在故意放水。”韩悦炀含笑凝视着我,但那锐利的目光却充满着危险,“我不饶圈子了,这次找你,是诚心诚意地想请你加入我们硕业。说实话,自从上次在晚宴见了你,我就对你念念不忘,给了你名片却没有收到任何联络,我真的很失望呢。”

茶和咖啡送进来了,我端起上等的骨瓷杯,轻轻啜了一口芬芳的红茶,坦然地笑着,“那么我也直说了,您也知道我是欧氏的雇员,欧氏给我的待遇我很满意,并没有跳槽的打算。”

“是吗?那么真是遗憾了,枉我一直注意着你了。”

“韩总您实在太高估我了,您一个总裁怎么会如此关心我区区一个才刚成年的孩子,像今天也只是一时兴起吧。”

“看来凌先生真的不相信韩某的诚意,我可是专程放下国内的事,飞来这里与你见面的。”韩悦炀举起咖啡杯,挡着脸,只露出一双似嘲非嘲的眼睛,“别人没留意也就算了,凌先生应该很清楚我一直在观察着你吧。”

我的手稍稍颤了一下,从露华老窝出来的时候感觉到的视线,甚至再之前在国内发现锁被人仿制时的视线,难道真的都是这个人么!

“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真是遗憾,我本来还想告诉你一些别的事。”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由地抬头问。

“凌先生,我知道你在欧氏里的地位不低,不过欧氏有很多事瞒着你。”韩悦炀站起来慢慢踱到窗前,“不,我应该说幻火有很多事瞒着你。”

韩悦炀回头看着我的反应,但我并没有什么吃惊,眼前的这个人也是黑道上的,知道欧氏的背后是幻火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需要我知道的事,我自然不用知道。”

韩悦炀呵呵地笑了两声,“What if it includes the business of your own, Violet of the Lotus Flame” (如果那其中包括你自己的事呢,莲火的紫?)

他果然知道!我预料到了这事,但还是心中一惊,我们的身份不应该会被泄漏出去的,但这个男人切切实实地知道。重要的不是他已经知道,而是他是从何而知的!我努力保持镇静,杯中的茶水小幅度地晃动着,我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轻轻地把杯子放回托盘中,我知道韩悦炀的视线一直盯着我。

“你不否认?”韩悦炀有些出乎意料,“不要告诉我你没听懂我刚才的话,精通包括中文在内的九种语言的你,怎么会被这点英语难住?”

我轻笑着哼了一声,“既然您连这都知道了,就更应该清楚我是不可能跟您去硕业的。我只是在想您所说的关于我的事是什么。”

“与我听说的一样,很自信呢。”韩悦炀走到我面前,我已经浑身警惕,随时准备拔枪了,“你真的很迷人,这种镇静,这种透着自信的笑,都很吸引我,简直就是一块原石,来硕业我会好好把你雕琢成一件宝石。”

“不必了。”

说完我站起身,却在重心刚才沙发上移走之时,猛地被韩悦炀捏住了下颌。我急忙伸出右手去取放在左侧内口袋的枪,才取出还未来得及瞄准,却已经被他抓住了手腕,将我重新推回到沙发上,膝盖顶着我的腹部,那样迅速,那样精准。

“我知道你的枪法很准,但论拳脚,你可是赢不了我,毕竟你在计算机面前花的时间太长,而我空手道和跆拳道都是黑带,所以乖乖就范吧,紫。”

韩悦炀邪笑着,慢慢凑近,轻轻吮吸着我的唇。

这个人!

韩悦炀的吻并没有深入,只是像宣布所有权一样,停留了两秒,在我口袋里塞了张纸,接着便放开了我。

“原来韩总有断袖之癖。”我坐正,从桌上取出一张餐巾纸用力地擦着嘴。

韩悦炀坐回到沙发上,一手搁在扶手上托着腮,叠起两条腿笑眯眯地看着我。“这句话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我又一怔,这个人究竟知道多少!

“如果您只是来这里戏弄我,那么请恕我不奉陪了。”我出于礼貌地喝完剩下的茶,站起身就准备走。

“你会来硕业的,我在千叶的别墅里等你,你一定会来的,地址就在那上面。”韩悦炀指指我的口袋,“否则你会后悔的,我手上可有一样重要的东西。”

“是么?”我冷冷地回答。

“对。还有,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会那么疏远我,希望你能叫我悦炀。”

“韩总,您刚才的举动和这些话,都开始让我怀疑您是不是来相亲的了。”

“如果你肯嫁给我,我倒很乐意。”

韩悦炀那副狡猾的嘴脸使我越看越没耐心,提腿向门口走去,“可惜我不想再见到您第三次了。”

“哦,这算是你发出的索命状吗?”韩悦炀还是那么优哉游哉的语气,“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不怕我说出去?你的命似乎很值钱。”

我回过头,“我倒不觉得韩总会轻易地把自己想到手的东西告诉别人,只有这点我很放心。”

“呵呵,没错。所以我会让你乖乖来我这儿的,紫。”

“告辞!”

17

我的心很烦,向来与红无话不说的我,把这次与韩悦炀的见面封在了喉咙口。我不想让红为我操心,更重要的,也许是我的职业感,嗅出了那个男人身上深藏的凶残,从他的言语和几次三番的行为来看,他针对的并不是莲火,而是我,我一个人。所以,我没有理由把红也牵扯进来。

韩悦炀给我的,至今为止只有一种天敌般地厌恶,虽然他一表人才,谈吐文雅,但那不时显得慵懒的神情,让我分明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主宰者的优越感。紧盯着我的视线告诉我,他要到手的东西一定会得到,其中也包括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里吸引他的,使他能放下国内的事,追到日本来。他说幻火瞒着我有关我的事,但我不明白,难道我不是现在的我吗?虽说自幼便无父无母,但即便幻火知道我的亲生父母,那又如何?我从不自认为是那种拘泥于血缘的人,把我生下便弃我于不顾的父母,和待我如慈父的先生、兄长般照顾我的翔还有……觉,选择哪方根本无须犹豫。所以那究竟会是什么事?

难道……我是某国王室的遗孤……?我自嘲着翘起嘴角,怎么可能呢。如果是这样,我倒情愿相信红是某个大牌影星和某个超级名模之间的孩子。

还有,韩悦炀手中的那样重要的东西又是什么?有什么东西能够足够牵制我的行动,使我为了它投靠韩悦炀?如果有这种东西,那么我的杀手生涯早就完结了。但是,韩悦炀看起来也不想在唬弄人……

不管怎样,最现实的问题便是,那个人从某种途径得知了我的身份,而我虽然很想逃避,但终究无法躲过他的那双眼睛的事实,我也明白。

“紫,你在想什么呢?”靠在我胸膛上的红抬起头来问。

“嗯,在想以后的事。”我含糊其词,“未来究竟会怎样呢?”

“不知道啊,”红耸耸肩,“现在一天天地过日子,反正每一天我们都在一起。”

“每天都在一起吗?”我环住他的肩,对着他乌黑的眼睛,“红,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你的敌人,你会向我开枪吗?”

出乎意料的问题使红微微一怔,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仔细地搜索着我脸上的表情,露出严肃的光芒,“会。”红翻过身,双手撑在我脸的两边,认真的目光从我上方泻下,“我会亲手杀了你,然后自杀!”

“是吗?”我微笑着,这个在小说中已经老掉牙的殉情法,此时此刻听来却那么震撼,“死在你手里的话,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我执起红的一只手,放在嘴边亲吻着,红顺势倒在我身上。“紫,你怎么会想到那么奇怪的问题?那个先决条件就不可能成立嘛。”

“嗯,是阿。”我放下他的手,把目标转为他的唇,“就算要我背叛幻火,我也不会背叛你。”

“喏,又是一句奇怪的话,怎么会背叛幻火呢?”

红嘟囔着,但话语声渐渐被吻吞没了。背叛幻火,背叛先生和觉他们,这种事直到如今我还认为是无稽之谈,但明天又会怎样呢?第一次感到那种攫取的视线时开始,我就隐隐觉得,风暴要来了……

但是,即便如此,与你之间的誓言,无论风吹雨打,我都不会让它褪色衰败。


想了几天,脑子里还是缠着很多问号。但我大致推测,韩悦炀之所以知道我的身份,不是通过别的途径,而是我们幻火内部有内奸。我和红的身份是幻火的极高秘密,如果被外部的人知道了,我们现在的日子自然不会如此平静。况且,外人根本无从得知我们的日常,更不用说我喜欢大吉岭红茶这样的细节,还有……我的性取向。即使在幻火内部,能知道这些的,也定是个大人物,虽然我已经提醒过翔要注意韩悦炀,但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不得不再次与他联系了。

这么想着,我准备出门去街上打公用电话,却就在此时,收到了来自翔的联络,犹如一记晴天霹雳,我握着手机,盯着上面简单的四个字,却迟迟无法动弹。

“觉出事了。”


我冲到涟光前,登录私人邮箱,翔发的信件标着特急,列在首行。

“‘觉两天前出去办事后边行踪不明,各种方法都联系不到。虽然还没有收到任何其它帮派的声明,但很可能是出事了。你们自己小心,机票已经订好,三天后回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红不相信地喊着,“觉是先生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地被人……”

我默默地注销邮箱,半晌终于说出一句话,“事实摆在眼前了,红,准备收拾行李吧。”

“因为我们不在国内所以让人钻了空子吗!怎么能让幻火被这样摆弄!”红攥着拳头,对于我和红,幻火就是我们的家。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是考虑接下来的事吧。”我用手掌覆上红的拳头,轻轻吻着他让他平静下来。目送着他回房,我舒了一口气,但脸色也许变得更难看了。幻火内部也要发生变动了,觉失踪了,因为有内奸,而一切也许都是因为我!

“红,”我推开卧室的门,“我出去走走。”

红抬头看着我,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当心点。”那俊秀的脸上掠过一丝心颤,因为我曾经喜欢过觉吧,即使那时我错解了的感情,但红还是会在意的,而觉对我来说依旧是一个重要的人。

我心不在焉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圣音前那片小树林。我靠在树干上,仰天,脑子里一片混乱,又像一片空白。天很蓝,蓝得一尘不染,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梦,那个蝴蝶飞舞的梦。

我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玩弄着,拨了一串号,终于下决心按下拨打键。

铃响了两声,接着那个令我厌恶的声音响起了。

“哪位?”

“……韩悦炀,你不用装傻。”

电话那边似乎愣了一下,“你等一下。(你们都出去吧,这些事我过会儿再处理。)抱歉,最近很忙,接电话时都没看到是你的号码,不过没想到你竟会主动找我。”

我沉默着,这个人,果然什么都知道。

“怎么了,紫?”

“是你做的吧。”我直接了当地,不是在发问,而是在确认。

那端停了一会儿,呵呵地笑了两声,“消息倒是传得很快。”

“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东西?!”

“没错,紫,这个人就是你的把柄。你难道不认为一个杀手应该断绝一切私情吗?”

“我不是杀人机器。”

“所以你就有了弱点。”韩悦炀的预期慢悠悠的,“人在我手里,你知道怎样做才能救他。但是如果不赶快,恐怕再见到的时候,连你这个单恋的痴情人也要认不出他了。”

我的心一颤,猛然按断挂机键。单恋的痴情人……呵,韩悦炀,原来有你也不了解的事,在日本发生的事,原来你并不知道。如果让你知道了我现在……

浑身一阵寒栗。

我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几乎要把它捏碎了一样。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心中已经毅然下定了决心,这是我选择的,不是被韩悦炀的威胁所逼,只是因为,我有了这一生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保护的人。


一夜未眠,我只是在黑暗中注视着身边的天使,想抚摸他的秀发,却害怕弄醒他,所以只是默默地凝视着。红,你会生气的吧,会恨做出这样选择的我的吧。但是,只要你能平安,一切我都甘之如饴,只要你平安,只要将来你还能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记得我们曾经度过三年愉快的时光,我就满足了。

红……

第二天,我们开始整理行装。傍晚,红推开书房的门,探头进来。

“我去跑步,你去不去?”

“嗯?不去了,涟光还有些要调整。”我感到心加速跳起来了,我知道无法向红开口解释,所以我只能默默行动,而现在已经是时候了吗。

“紫,你还是应该多锻炼,否则会体力不支哦。”红从背后搂着我的脖子。

“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种事。”红,求你别这样抱着我,否则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又会轻易地动摇……

“那么我出去了,很快回来,半小时吧。”

“嗯。”红,我……

红关了门,下楼的脚步声一声声地刻在我心头。手指早已停下了,僵在键盘上,心中不停地呼唤着,红……

“红!”脚不由自主地,带着身体冲到了楼梯口,望着楼下那个身影,回过头的脸上带着诧异。

“什么?”

“……那个,牛奶好象没了,顺路带些回来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但现在,多一秒也好,我想看着红,想把他那乌黑的头发,水灵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红丝绒的嘴唇,白玉的肌肤,完美的身材都蚀刻到大脑深处。

“哦,好。”红应了一声,转身穿鞋,而我迟迟不愿移开视线。红,我的红……

“还有什么吗?”红发现我依旧站在楼梯口,又问道。

“红……”我踏出一步,接着飞奔着下楼,“我……突然想吻你。”

“唉?”

“就许你心血来潮,而不许我这样吗?”我敷衍着,双手搭在他肩上略略弯腰吻上了那两瓣香甜的唇,吮吸着,追逐着他的舌。我从来没有这样主动地热吻,红也响应着我,双手环上我的腰,反客为主地侵入我的口腔内。我抱住了他,紧紧地拥抱,要把他融入身体内一般。

“紫,你接吻的技巧变好了呢。”红喘着气。

“这样不好吗?”我拼命笑着,伸出一手抚摸着他的头发,“……红,我有没有说过爱你?”

“怎么突然说这个?”

“以后……回去以后可能会忙得连这种时间都没了吧。”红,我无法求你原谅我,但是……

“我爱你,红,我爱你。”一生一世,我只爱你,我的心是为你一个人才存在在这胸膛里,红,最爱的红。

“嗯,我也爱你。”

再次相吻,再次相拥,这一刻如何能停止,如果我能失去一切理智的束缚,我甚至愿意与红殉情在此。但我不能,我希望红能好好地活着,健康地成长,这是我唯一的心愿,自私的心愿。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

“好了,我真的要去跑步了。”红终于推开了我,“紫那么热情地话,等我回来再继续吧。”

“嗯,好。”

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下次已经不会再有了。然而,双臂中的温暖,那短发的清香,拥抱过我的臂膀,每晚靠在我胸膛上的天使脸庞,肌肤相亲的身躯,我不会忘记一丝一毫,也不会允许自己忘记一丝一毫。

“那我出门了。”

“嗯,一路小心。”

门“啪哒”地合上,我靠着墙边,无力地被重力拖向地面。明明是自己选择的,明明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泪腺却送了,眼泪滑过火热的脸颊,那份格外的冰凉,直刺心窝。

红,你当我背叛了你也好,恨我也好,这一切我都心甘情愿地背负。

我换了身红最喜欢的衣服,拿上随身的枪,戴上珍藏着的那枚紫水晶,拿起桌上与红的合影,抚摸着那开怀笑着的少年的脸,又放下。

红,我爱你,这份情永世不改。

我在涟光中键入一行字,轻击鼠标发送给翔——“照顾好红,不要为我担心。”接着合上机器,下楼出门,再也没有回头,再也不敢回头。

红,再见……

18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车站,怎样上的车,当我意识到时,人已经站在了千叶的月台上。我拍拍自己的脸,去洗手间洗去淡淡的泪痕,出站,叫了辆出租车来到离别墅四、五百米处下车,步行了过去。

“请问找谁?”铁门外的扬声器中传出声音,我抬头环望了一下大门处的监视器,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告诉韩总,我没空来崩溃他的安全系统,让他开门。”

扬声器里传来不满的声音,不过没一会儿铁门开了。我信步走入,无心观赏周围精致的花草,走到门厅,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已经等着了。

“凌先生,韩先生在书房等您。”那个人向我微微鞠躬,语气虽然十足恭敬,目光却一遍遍上下打量着我,似乎不明白象我这样的人为什么值得韩悦炀如此重视——其实我也不明白。

“凌先生,恕我失礼,可否让我搜一下身。”

哦,他以为我是来暗杀韩悦炀的,太高估我了吧。如果我有这样的能耐,他现在已经在黄泉对岸了。

“不必了。”我伸手到衣袋里,掏出枪扔给他,“我不想浪费时间。”

“阿,是,那么这把枪我暂时替您保管。”

管家带着我上了两楼,书房是右侧朝南的房间,但韩悦炀不再那儿。

“韩总呢?”

“韩先生马上就来,请稍候。”

管家出了门,我独自坐在沙发上,环视着房间。几个红木的大书架上放满了各种经营管理的书,还有一些文学名著和艺术鉴赏方面的,看来韩悦炀肚子里倒有些墨水。目光移到最后一个书架上,突然一抹蓝色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

我站起来走到跟前,那是一只展翅的蝴蝶标本,蓝色的翅膀,在射入的阳光的照射下,鳞粉闪着银色,翅膀的形状,还有那色泽,如我梦到的简直一模一样。

“那是巴西的国蝶大蓝闪蝶,你很中意吗?”

我看得太入神了,韩悦炀已经站在了身后都没察觉到。

“不是中意,只是有点兴趣。”我无视韩悦炀的存在,走回沙发,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已经放在茶几上,“我梦到过那种蝴蝶。”

“噢。”韩悦炀坐到我对面,狡黠地笑着,“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挑眼,“韩总倒还真会装胡涂,我人都在这里了,还需要说什么吗?”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赢了。”韩悦炀像刚饱餐一顿的野兽般,满足地笑着,伸手到西装内口袋,掏出我的枪还给我,“不过我的确没想到你会这样一身轻松地来见我。”

“难道还要我带几箱换洗衣服来?”

韩悦炀出声笑了,“确实,只要你人来就够了。”

我喝了口茶,慢慢抬头,正视着韩悦炀,“我有条件。”

“哦?”韩悦炀有些意外,“难道不是要我放人?”

“这是自然,我还要亲自确认。这只是第一。”

“第二呢?”

“第二,我不会帮你杀人,也不会帮你窃取别人的机密。”

“也就是不做违法的事?”韩悦炀叠起双腿,“有点意外,不过可以。”

我没想到他这么爽快,不过还是脸不改色地说出第三个条件,“最后一条,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事,包括我的来历、我的行踪,尤其是,”我吸了口气,“尤其是幻火。”

“彻底断绝关系吗,果然行事干脆利落。”韩悦炀似乎赞许地点点头,“可以,我都答应。”

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遥控器,对着墙上嵌入的屏幕按下按钮,立刻,屏幕亮了起来,人影依稀显示了出来,等足够亮了,我分辨出,那是觉!

我猛地站起,冲到屏幕前,那是怎样的惨像!觉的双手被分开吊起,头无力地垂着,上身赤裸着,上面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鞭痕,几乎体无完肤,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裤子上一块块的暗红,脚下一摊发黑的血迹。那是觉吗……那真的是觉吗!

“韩悦炀!”我咬着牙挤出三个字,捏紧拳头,让自己平静下来,“这种东西,你以为能让我相信吗?”

“你看我怎么忘了呢,眼前的可是个计算机高手。”韩悦炀对我的反应很满意般,“不过这不是计算机合成的,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现场,只要你看得下去。”

“带我去。”

韩悦炀带着我驱车到几公里外的房子,在那里看到的,使我无法再否认。隔着玻璃,那个曾经冷静却时刻能替我解忧,给我依靠的觉,就那么无生机地垂在血腥的房间里。我转过身,不愿再面对。

“这是单面镜,里面看不到外面。人还活着,这点我可以担保。”

韩悦炀伸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却不再回头。我在害怕,确实在害怕,害怕再看到这样的场面,在那儿的是觉,但在我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会将那人换成红,一阵阵庞大地难以言喻的恐惧占据着心头。韩悦炀有本事把觉抓来,就难免不会对红下毒手,我不能,不能让他的狩猎视野中出现红,所以我只能这样做,主动到他的身边,戴起面具,让他以为我心中的仍然是觉。我知道这样对觉不公平,是我害了他,无辜地将他牵扯进来,但是我已经无所谓了,只要不使红受到伤害,怎样的事我也做得出了。原来我竟是这样地自私,这样的残酷。

韩悦炀观察着我的表情,唤来手下,吩咐他们把觉放下,替他疗伤后送回国。

“既然你的第一个要求已经被满足了,我们回车上去再谈谈。”韩悦炀亲昵地搂着我的肩,与我上了车。

车行使起来,我一直沉默着,直到后视镜里,那幢房子已经小得分辨不出,我终于缓过神,“还有什么要谈的?”

“我答应了你的条件,现在该我说了。”韩悦炀按下按钮,升起与前排之间的挡板,“你难道不好奇我究竟要你做什么?”

“好奇阿,从第一次见面起。”

“看来幻火真的什么也没告诉你,关于你的价值。”

我一愣,曾经红也这么说过,说我不明白自己的价值,但那究竟是什么?“我就是我,不要把我说得像商品一样。”

“那么这么说吧,我希望你担任硕业电子部门的技术总监。”

“韩总,你太抬举我了吧,硕业的电子部门怎么肯接受一个18岁的孩子做总监?”呵,这玩笑开得离谱了。

“那么,总顾问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头衔都行,也不需要去公司上班,在家里就行,下面的人自然不会知道你才18岁,连你长什么样都不会知道——这是你自己提出的要求。”韩悦炀顿了顿,“我不是在开玩笑,至于待遇方面,钱不是问题,研究设备你也尽管开口,幻火做得到的,我不相信我做不到。”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花了那么大力气,难道只为了这个?为了给我一个优越的兴趣发展空间?!

“看起来你不相信我的话。”韩悦炀点穿我的疑惑,“不相信的话,我们签合同也行。你是个几十年,不,百年里都罕见的人才。”

“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放心把硕业最大的部门交给我,我自然也没意见。”合同什么的,对于我有用吗?我难道可能拿着合同去告他?!

“好,爽气。”韩悦炀微笑着,“不过还有一个附加要求,我们独处的时候,不要叫我韩总,叫我名字。”

“独处?”我皱起眉头。

“对,你要和我住在一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裁和打工者同住,似乎会对您的声誉有影响。”

“我不介意。”韩悦炀坏笑着,“如果有传言我们有超出上下级的关系,我倒是更很乐意听——比如,枕边关系等等……”

“韩悦炀!”

“把姓也去了,直接叫名就可以了。”韩悦炀不理会我的怒意,径自说着,“不过你可以放心,
我还没饥渴得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如果你主动勾引我,就另当别论了。”

我再也不开口,每次的反驳都只会使自己被反咬一口。车开回了别墅,韩悦炀在踏进房间的同时回头,向我伸出手。“现在开始你就是硕业的一员了,欢迎。”

我咬咬牙伸出右手,“请多关照。”

韩悦炀邪笑着,从一旁的管家手里接过一叠资料,“那么这就是你的第一份工作。”

我接过资料,第一眼,心便剧烈地一收缩,这难道是……

“对,这就是横兴的那块芯片,我希望能尽快实现大批量生产,在‘别人’之前申请到专利。”韩悦炀以总裁的口吻下达着指示。

“这些材料是从哪里弄来的?”我越翻脸色越差,那叠资料不仅包括被我烧毁的原始资料,还有我分析出的资料。

“这个嘛,难道我没对你说起过,佐仓家的财产有一半是我在美国时出资的?虽然是秘密出资,但我想凭你的本事,应该很清楚吧。”

又一次无形的讥讽,我感觉手里的纸张越来越沉,脑海中,先生的失望和翔的气愤已经浮现得一清二楚,嘴角却只能不自觉地翘起一个角度。

“第一次的工作,自然不会让您失望。”

我知道,这次我彻底输了。

19.番外 莲火‧诞生 (紫篇)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父母的脸是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一起长大的孩子里,大都是先天患有残废或疾病的,但我浑身上下什么毛病也没有。孤儿院的老师们对我特别好,甚至连我的伙食、学习也都是专门安排,但在背地里,我总有种被疏远的感觉。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老师们的笑看起来很漂亮,想起来,我惯于微笑习惯也就是那时养成的吧。

9岁那年,老师对我说,有人想领养我,还告诉我,其实从小到大的养育费都是他出的,叮嘱要特别精心地照顾好我。我恍惚地明白过来,原来老师们对我好也只是因为钱的关系,但对于从未谋面的“父亲”,我心中却满怀感激和期待,因为他的赞助我才倍受关照,所以他对于我,是恩人。9岁的我不会做什么,只知道好好学习拿个好成绩的话大人们就会开心,所以在与那个人见面之前的日子里,我埋头用功,凭着以往的积累和加倍的努力,竟在10岁生日前学完了小学的所有课程。

10岁的生日,我被接到一家高级酒店,在那里见到了觉和先生。20岁左右却已经格外稳重的觉给我很深的印象,同样,先生的亲切也给我留下了极高的好感。

五天后,我从孤儿院搬出来了,告别了生活了10年的地方,我竟没什么依恋,微笑着与老师和同学们挥手再见,我乘上车,离开了那里,来到了一片新的世界。

那一天,我正式改名为凌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幻火的一分子。

当觉递给我第一把枪时,我轻易地接受了。接下来的三年便是严格的训练,从身体素质到格斗技巧,还有射击,幻火给我安排什么我便学什么。除此之外,自然还有通常的文化教育,我在语言和计算机方面显露出来的才华,令先生大加赞赏,甚至被人称为神童。十三岁的生日,我从先生那里得到的生日礼物,是一个自己的研究工作室。

几个月后,幻火内部举办了一次宴会,我也被拉着参加。先生向我介绍了翔,年轻有为,那是欧氏下一任的总裁。宴会很无趣,尤其对于我这样的孩子,在大人之间穿梭着,实在没什么事可做。我干脆坐下,突然眼前却闪过了另一个孩子的身影。

我好奇地跳下椅子,追着那身影而去。直到墙角,他终于回过了头。霎那间,心灵像被震撼了般,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张脸,几乎要使得明月星辰都为之失色。

“你追着我做什么?”他开口问道,声音十分好听,语气却有些不友善。

“只是突然看到一个年纪差不多的,有些好奇,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那双明亮乌黑的大眼睛打量着我,几秒钟后吐出一句话,“我们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我正感到疑惑,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身后响起先生的声音。

“那是红,比你小三岁,但我想你们能成为朋友。”

“嗯,我也这么想。”

那时只是一瞬的直觉,没想到两年后,他竟就是我的搭档。

15岁时,我终于明确了自己的任务,简而言之便是暗地里铲除整垮幻火的敌人。我按照先生的意思搬到了市中心附近的一桩二层洋房里,提着随身行李到达的时候,房子里已经有了人影。

从楼上走下来的,正是两年前遇见的那个玲珑剔透的孩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我。“居然是你?”

我想起来了,先生似乎说过我会有个搭档。“我叫紫,凌紫,你就是我的搭档吗?那个……是红对不对?”

红又瞄了我几眼,转身上楼,“我才不需要搭档。”

我苦笑,真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阿,那么俊美的容貌,如果笑起来该多漂亮。我放下手提包,环顾了客厅,好家伙,都是红的东西,过会儿我的行李到了该往哪儿放?

我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首先发现的便是规模又扩大了的工作室。先生专门让人为我新准备了不少新式设备,等那三台主机到了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天地了。一小时后行李送来了,我冲着楼上喊了几声,没见有响应。

“不出声的话,我帮你整理掉了哦。”

红还是没有反应,我叹了口气,坐在地上开始打开一个个纸箱。一年四季的衣服,从内衣到大衣,整整有三大箱,我感叹着,生长期的孩子要那么多衣服太浪费了吧,过个半年一年就穿不下了。有两大箱书,然后竟有两台最新款的游戏机和游戏盘若干。红比我小三岁的话现在应该12吧,这个年龄的爱打游戏也不奇怪,虽然我更热衷于开发游戏。我把他的游戏机与我的计算机等设备一起推到工作室里,客厅总算空一点了。

我打开红的最后一个箱子,那是他的吃饭家伙。枪、子弹,然后还有明晃晃的飞刃,一枚枚紧紧挨着,看那数量也许有几百了吧。我抽出一枚,很轻很薄却很坚韧,有点像忍者用的手里剑。

“没见过吗?”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一惊,这人怎么一点气息都没有就出现了,“见是见过,只是没怎么用过,也用不太好。”

“那就别拿在手上玩,蓝色刃的涂过毒,别一来就没命了。”

红说话还是那么不客气,我放回那枚刃,把自己的箱子拖过来。

“这些都是我的吗?”红指着我已经替他理好的一堆衣服,见我点头,不高兴似地捧起一叠,“给我带那么多干什么,当我是橱窗里的模特阿。”

“不是你自己带来的?”我疑惑地问。

“是我以前的保姆给我整理的,谁知道会有什么多。”

哦,红以前还有个保姆阿,那么也难怪他的这幅任性样了。不过杀手竟然有个保姆,这实在有些……怪异……

整理完所有的东西,已经傍晚了,肚子开始唱空城计,我来到厨房,冰箱是空的,连最起码的米都没有,碗筷锅子倒是一应俱全。正要抱怨谁负责准备屋子的,那个罪魁祸首就打电话来了。

“是紫吗?是我,翔,先生说你们的日常就由我负责了,房子还满意吧,有什么缺的东西吗?”

翔比我大了八岁,虽然坐在欧氏的总裁椅上时很有威严,但私下里并不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自从两年前认识了他,他也经常来我的住处,像个大哥哥一样。

“嗯,要一些监视探头,三十个左右吧,还有门锁建议换一下,那种锁半分钟就能搞定了。”我开始指出房子的安全性问题。

“好,知道了,还有什么吗?”

“还有阿,要大米二十斤,面粉十斤,油盐酱醋砂糖味精淀粉料酒,鸡蛋牛奶蔬菜水果鱼肉豆制品……”

“喂,紫,你准备开饭店吗?”那边,翔已经记不过来了。

“人是铁饭是钢,这里可是有两个正在生长的男孩子,你想让我们饿死吗?”亏他以前每次去我那儿的时候,都会蹭一顿饭。

翔这才想起来他没给我们准备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哦,抱歉,我真的忘了。马上给你们叫外送去,你们再忍一会儿。”

饭送来时,红被香味引了下来,吃完后又一声不吭地上楼去了。夜晚,我回到卧室,只见红已经把下铺的床霸占了,我无奈地笑着,爬上楼梯,倒头就睡着了。


后来的几天里,我们几乎各顾各,我调整着整个计算机系统,红在工作室的另一边接着大屏幕打游戏,除了吃饭时偶尔会赞美几句我的手艺不错,其余时候基本不会主动开口。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从超市回来,只见一个学者模样的人从家里走出来,接着是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我走近,认出那是曾经教过我的一个教授。

“您好。”我打着招呼,“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凌……凌紫啊。”那教授对我还记忆犹新,对着我看了会儿,接着摇着头叹着气走开了。

“红,你做了什么?”一进客厅,就看到红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刚才的陆教授该不会是你的家庭教师吧。”

“是又怎样?”

我一边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厨房,一边说着,“陆教授人挺好,知识也渊博。”

“他跟以前的那三个有什么区别!”

“……什么?你已经换了第四个老师了?为什么?”在我印象中,幻火为了减少我们与外人的接触,通常一个老师会从小学的课程一直教到高中,甚至一人教几门课。

红白了我一眼,“因为无聊。”拋下这句话便一个人钻到工作室打游戏去了。


又几天后,我接到翔的电话,告诉我们有工作了。简明地交代清楚,翔开始关心其它问题。“怎么样,相处得好吗?”

我无奈地回答,“交流少得连要吵架都吵不起来。”

“唉,红就是那样的孩子,你多包涵咯。”

“是,知道了。”从现实来看,当然只能我包容他。

出发前夕,我们检察着各自的枪械。红穿著紧身的衣服,那俊秀的样子让我一时移不开眼,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呢。红装上弹药匣,突然开了保险拴,飞快地挥臂对准我的眉心。我迟疑了不到半秒,也从桌上拿起了枪。

“你杀过人吗?”红的眼睛里波光潋滟,那种气势绝对不是12岁的孩子所能拥有的。

我一愣,接着轻笑,“这句话该我问吧,怎么说我也比你多了四分之一的人生。”

红没有理睬我的话,继续说道,“我第一次杀人时八岁,在总部门口有一个拙劣的跟踪者想对先生下手,所以我开枪了。”

我又一愣,八岁……那个时候的我还在孤儿院中过着再平凡不过的日子。

“当一个顶级的杀手就是我的目标,所以如果你开枪时手还会发抖的话,就别拖我的后腿。”

“原来你是想说这些,”我笑着松了手臂,“虽然我起步比你晚,但还是跟觉出去干过不少次,扣扳机比我想象中的更轻松。我也不打算抢你的功劳,我给你做支持好了。”

红停了一会儿,收起枪,瞥了一下桌上,“要举枪先把子弹匣装上。”

我呵呵地笑着,拿过弹匣,“所以我犹豫了一会儿才举枪的,我想应该尊重你吧。”

“谁要你尊重,谁要你支持!”红转过身去,“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搭上他的肩,“人各有所长,而且孤军奋战太累了吧。”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些话红究竟听进去了多少,不过后来我才发现,红的瞄准只是做了个动作而已,因为他从来不习惯于向人的脑壳开枪,心脏才是他的瞄准点。照他的话,因为他人矮,要瞄准眉心的话还得特意抬高手臂,多累。但是这些都是后话了,那天晚上,我始终觉得,我抱着合作的态度、红抱着单打独斗的想法,一起冲进了目标的楼房。

不可否认,红的枪法的确出神入化。黑漆漆的屋子里,仅凭着一丝新月的光芒,红便能迅速发现来人,并且通过脚步声准确判断他的方位,然后开枪。我们两个孩子原本便容易蒙混过关,在他们吃惊的时候,命已经归西。

顺利地闯到了楼房的中枢——自然大部分是红的功劳,我正像先前说的那样给他做支持掩护而已——我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那么重要的地方竟没有一个人防守。红仔细地朝地上墙上天顶上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踏足进入。一瞬间,我感到左前方什么东西动了,眼睛看不到,耳朵也听不到,但真真切切地感到了,伸手猛地拉过红,向右侧卧倒。霎时,一道亮光从我们伸侧闪过,那是激光,在我们边上的地板上烧出了一个一公分左右深的小洞。

起身,我们撤出了那条走廊,躲在转弯角的墙边,红看着我,“你怎么发现的?”

“各有所长,看来使我们敏感的不是同一类事物呢。” 我耸肩,左手背一阵火辣辣的感觉,我抬起手,添着被激光擦过的擦痕。红看了看我的伤口,不甘心地转过头,我微笑着,“这不是你的责任。现在怎么办?”

红无言,不除掉那些激光头,我们是无法前进的,但那些东西的位置实在太隐蔽了,即使是红,看来也无法分辨。

“如果激光像刚才那样射出来,你有把握打掉那个源头吗?”我问道。

红看了看我,想了一会儿,“应该可以,从它的划过的轨迹可以判断出源头。”

“我有个想法,要听吗?”知道他不会情愿点头,我继续说了下去,“我进去房间里,你趁着激光射出的时候把激光头解决掉。”

红惊异地抬头,“你这是送死,里面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机关。”

“我对点子仪器有点特殊的嗅觉,像刚才不也躲过了。”我的语气很轻松,“而且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这里根本不是办法。”

红咬着嘴唇,“死了别怪我。”

“怎么会呢。”我与红换了个位置,红握紧了枪,“准备好了吗?我进去了。”

见红点头,我转身踏入走廊,闭着眼睛感受着。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奇异的能力,但似乎我与电子有着什么缘分,不仅比常人更容易玩通那些电子设备,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像被呼唤着一般。

“左上!”我喊着,向右躲闪,一道激光射来,接着两声紧连的枪声,墙角什么东西粉碎了。

干得不错,红的身手实在了得。

“右边!”

“正前上方!”

五个价格不菲的激光头被击落,我确信了没有其它危险,呼唤着红跟上。接着的一路便再没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我们解决了所有的人,拿了他们手上的情报,解除了楼房的警报系统。返回时,竟发现有一个还未丧命,垂死地拉着我的裤脚。

“你们……是……谁!”

我不做他想,给他补了一枪,准备离开,却发现红盯着门口的一桶红色油漆。他拿起刷子,在墙上乱涂了一通。

“这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走吧。”

我朝那涂鸦凝神看了会儿,“说不定你很有印象派绘画天赋,这像不像一朵在燃烧的莲花?”

红回头看了一眼,无趣地回答,“你还走不走?”

我跟上了他,虽然任务顺利完成,但红一路上一语不发,回到家,他早早便睡了。我在工作室里呆了会儿,洗澡后回卧室时,红已经睡着,但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被子被他踢掉了大半,眉头还紧皱着。今天他应该很不服气吧,也许他从来没有过需要别人帮忙才能完成的任务,但这次不同了,他被人救了,救了他的人还为此受了伤,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耻辱——虽然我倒没觉得什么。

我走近,想帮他把被子拉好,却在弯腰的时候把他弄醒了,一枚刃从枕头底下被抽出抵着我的颈动脉。

“是我。”我出声,“我来帮你把被子拉好,这样会着凉的。”

停了一秒,红拿开了刃,“我自己会弄!”

“那么好吧,别再踢掉了,明天还有另一半工作。”我开始爬楼梯。

“我知道!”

唉,小孩子不是该多撒撒娇吗,我在心中感叹着,红如果撒娇的话应该会很惹人疼爱吧。


第二天的任务,是解决同一个机构的另一个分部。红比前一天显得更加冲动,一个劲地向前冲,像要挽回名誉一样,急躁地行动着。

我想要提醒他别太意气用事,无奈要对付的人数实在太多。混战中,等我想再次寻找那个身影时,却发现已经与红走散了。

心中喊着不妙,我开始做下一步计划。凭红的实力,我知道他的存活率绝对比我高,但是今天的红很反常,再好的身手一旦心情烦躁了,总会露出破绽。我抬头无意中看到走廊上的监视器,心里有了主意,一路向监控室冲去。

抓了几个人问,终于找到了监控室,我把里面的人清理干净,留了一个活口,让他告诉我各个画面对应的监视器的位置,确认了以后一枪把他送去他的同伴的地方,我开始推断红的位置。

等我判断出红的所处,冲进那个房间的时候,所有的人已经都命丧黄泉了,红无力地靠在墙角,看到我竟微微露出了个微笑,那是个极美的笑,像春日里的花儿那么娇嫩,又像夏日里的那个艳丽,却更有秋日里的凄凉。

“你怎么找到我的?”

“按照被你打坏的监视探头的顺序推算出来的。”我粗略地回答着,蹲下,手覆上他的额头,果然,很烫。

“太逞强了!发烧了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才不要变成你的后腿。”红嘟囔着,“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刚才有个人说了,这幢楼很快就要爆炸了,你快出去吧。”

我一愣,立刻把枪塞回口袋,伸手把他抱起来。

“你做什么?我才不要你来救。”红的热度似乎很高,使得他说话都显得无精打采了。

“你要我弃搭档不顾吗!”我抱紧了他,开始奔跑,“有力气剩着的话,就紧紧抓着我别掉下去。”

红不说话了,双臂牢牢地环着我的脖子,我加速奔跑着,心也加速跳了起来,红才12岁,我也才15岁,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

冲出大楼,我朝空旷的地方跑着出百米多,身后的楼爆炸了。爆炸风把我吹得在地上翻滚着,但始终没有送开手。终于停下了,我看看红,他已经难受地开始喘气,不过似乎并没有受伤,我才松了口气。

我把红背了回去,到家时,他已经趴在我的背上睡着了。我把他放到床上,给他擦了擦脸,盖严实了被子,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接着便没意识了。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红的床上,红就坐在旁边,用不知什么表情看着我。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我坐起身,“你的烧退了吗?”

“有空关心别人之前,先关心关心自己!”红塞给我一碗糊糊的东西,“我又没本事把你弄到上铺去。”

我看看碗里的东西,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粥阿,”红不以为然,“我往饭里倒了点水,煮了一下,然后觉得光这样没营养,又打了个蛋进去,拌了点肉松,倒了点牛奶……”红的声音越来越小,“……总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我大开眼界地点点头,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塞到嘴里,“……红,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病人别挑三拣四的,快吃,吃完吃药。”红站起来,低头把水和药放在床头,“……是我把感冒传给你的,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我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半勺子粥送到嘴里差点呛住,抬头瞄了瞄红有些尴尬的脸,收回了开玩笑的心,“没什么好谢的,我们是搭档。”

红看着我把粥和药都吃了,收了碗,突然站起坐到床边,神情很严肃。

“紫,你有没有过女朋友?”

我刚想为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感到高兴,却被他的后半句咂舌,“别开玩笑,我才15岁。”

“有没有吻过别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真开始怀疑红的年龄是不是少算了几岁,“当然没有过。”

“没有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将来也不会骗我?什么都不会瞒我?”

我笑了,“我们是搭档嘛,自然不会骗你瞒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发誓。”

红盯着我看了会儿,“好,你发誓。”

我心里琢磨着红怎么突然对我的态度大变,但面前的孩子,我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伙伴、自己的弟弟。我从红的枕头下摸出他的刃,确定是没毒的那种后,划破了拇指。

“以此血为证,我向你发誓,我决不会欺骗你、隐瞒你,我对你不存在秘密。”

红拿过那枚刃,也划破了自己的拇指。

“我也向你发誓,你有权知道我的一切,我们是搭档、伙伴,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两手紧紧握起,拇指贴在一起,红笑了,第一次带着童真笑了,那么明亮,那么耀眼,比我见过的所有一切更加美得扣人心弦。

“紫,你做我的家庭教师吧,我跟翔说了,除了你我都不要。”红眨着大眼睛。

“啊?哦,好。”我的知识教红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么就这样定了,紫,如果你能起床了的话,就给我做点吃的,吃了两顿白粥我快闷死了。”

什么?白粥?果然刚才的粥他自己没尝过味道。“好吧好吧,不过让我再睡会儿,等太阳落山了叫我吧。”

“嗯,好。”红开心地笑着,端着空碗下楼了。

我捏了捏手,划破的地方有些刺痛,不过红的手掌的温度还留在上面,红的血已经溶了进去。我不自觉地笑了笑,翻身睡去了。

那一日,我在被红问了一堆奇怪的问题后,莫名其妙地被他接纳了。

那一日,我成了红的家庭教师。

那一日,莲火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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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紫苑黑方 周二 十一月 03, 2009 11:01 pm



20.番外 莲火‧诞生 (红篇)

我叫红,姹紫嫣红的红,有些女孩子气的名字,却很适合我。红,那是血的颜色。

小时候的事早就不记得了,四、五岁的时候我就身在了幻火。那段童年的回忆中,我总是在训练,很苦很累,却乐在其中。因为先生很重视我,很照顾我,像父亲那样。训练以外的时间,所有认识我的人也都对我很好,仿佛我真是幻火的少爷一般。但是在我心中,唯一的向往只是成为一个最顶级的杀手,这是先生的希望,所以也是我的愿望。

我的资质很好,我可以以99%以上的准确度打中移动靶的靶心,飞刃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掷中目标。更重要的是,夺走别人的生命对于我,没有一点恐惧。连八岁时第一次对着活人扣下扳机时也没有一丝动摇或心慌。身边的人常称赞我的身手,当然还有我的容貌。据说任何适用于美少年的形容词都不足以描绘我的漂亮。我心高气傲地生活在奉承和称赞声中,连觉和翔的话有时也敢当作耳边风,不以为然。那时,我以为全天下只有先生约束得了我,我只愿意被先生管着,在乎的也只有先生,直到遇到那个人为止,我都这么认为着。

第一次遇到他,是在十岁时的一次宴会上。我原来并不想去的,但无奈那天我的保姆有事,我不去宴会就意味着没饭吃,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地让翔接去了宴会场。

宴会很无聊,我挑着爱吃的东西把肚子填了七、八分饱,开始在宴会室中穿行。眼角的余光扫到墙边椅子上坐着的他,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一时有些好奇,但并没有怎么在意,便继续走我的路。没想到他却追了上来,不死心地追着,我终于在另一端的墙角不耐烦地回过头,质问着。

“你追着我做什么?”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被我的外貌怔住了吧。

“只是突然看到一个年纪差不多的,有些好奇,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说着,他笑了笑,十分温和的笑,在那张并不算十分英俊的脸上,那笑却恰如其分地给他添上一种温暖的感觉,像小阳春的太阳一般。没有阿谀,没有赞叹,但却让我感到一种惬意。

我开始打量他,幻火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他也看着我,显然是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扔下这句话,闪身离开了,竟像故意躲开他一样。朋友?别开玩笑,我是个杀手,怎么可能有朋友?那种温和的笑与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

然而我错了,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我的同类。


12岁时,先生告诉我,我该独立了。我搬到了市中心附近的一幢二层洋房里。能摆脱整天把我当成洋娃娃的保姆的确是件不错的事,但让我不满的是,先生告诉我,我会有个搭档。

行李堆在楼下客厅里,我懒得去理,一头倒在双层床的下铺——我当然不高兴爬到上铺去。为什么会有个搭档?难道我不够出色,不足以先生信赖吗?!

楼下门开了,我起身去看,想象着能让先生认为配得上我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惊天动地的模样,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两年前在宴会上见到的他。

“居然是你?”我的惊讶脱口而出。

他看到我,也愣了一下,接着微笑起来,“我叫紫,凌紫,你就是我的搭档吗?那个……是红对不对?”

凌紫原来就是他!那个被传为神童的,已经快学完大学课程的凌紫原来就是他!我的搭档!?我觉得这次先生给我开了个大玩笑,这个看起来满脸书生气,浑身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人是我的搭档?!

“我才不需要搭档。”我甩下一句话,转身上楼。我不需要搭档,尤其不要那样的搭档,那种微笑,只会给我拖后腿……

我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薄刃在手指间转弄着。无聊,太无聊了,我怎么可能与那种人合作!

门铃又响了,大概是他的行李送到了。我想起来自己的东西还在客厅里,但是我不想下去,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他那挂在唇边的笑。

他在下面喊我了,我翻了个身,充耳不闻。

“不出声的话,我帮你整理掉了哦。”

要理你自己理好了,反正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当作没听见,继续玩弄手里的刃,拋起接住再拋起。楼下没了声音,过了很久还是没有动静。我开始有些烦了,他不会真的帮我整理了吧,他当他是杀手还是保姆!

我开门走到楼梯口,远远看到他坐在地上,边上已经整齐地叠放着好几叠我的衣服,我的箱子只剩下他面前的那只了。我蹑手蹑脚地下楼,不想被他发现一样收起气息,来到他身后,他正从我的箱子里抽出一枚飞刃,好奇地掂量着。

“没见过吗?”我突然出声,把他惊得回头。

“见是见过,只是没怎么用过,也用不太好。”

“那就别拿在手上玩,蓝色刃的涂过毒,别一来就没命了。”我不耐烦地回答他,就凭他这样子,光刚才就够被我杀好几次了。我走到边上,指着那堆衣服,“这些都是我的吗?”见他点头,我不情愿地抱起一叠,“给我带那么多干什么,当我是橱窗里的模特阿。”

“不是你自己带来的?”他疑惑地问着。

“是我以前的保姆给我整理的,谁知道会有什么多。”真是,这么多衣服,我怎么穿得过来。

我抱着衣服上楼,感到他的视线一直看着我。我知道,他一定又笑了,那种温和亲切的笑。

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我一直窝在卧室里,直到晚饭时才下楼,一语不发地吃完,又一个人上楼去了。


接着的几天,我仍旧对他不理不睬。我把自己的游戏机接在工作室的大屏幕上,自顾自地打游戏。虽然对这个工作时的规模、里面的设备和他操作运用这些高深玩意儿的熟练程度十分吃惊,但我就是不想主动与他搭话,对于他的问话也只是草草回答。唯一的例外是在餐桌边,我完全没有想到他的手艺那么好。第一天的晚饭让我以为今后顿顿都得在饭店搭伙,但后来发觉那天只是翔的疏忽。只要有了做菜的材料,他可以把我从来难以下咽的青椒都烧得香喷喷的,让我停不下筷子。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他去超市买东西。我一个人在家,拿了包零食来到工作室,站在平时属于他的那些空间里,看着那些高级设备。有三台主机是连在一起的,另一台是分开的,我懂的也只有这些。打开那台单独的计算机,我点开欧氏的内部网站,想找找有关他的资料,突然门铃响了。

我慌忙关了机,开门却不是他,而是那个姓陆的教授。这也是我头疼的事情,为什么非得要给我安排一个家庭教师,那些老头只会唠唠叨叨地讲一些我早就明白的东西,要不就是既无趣也无用的东西,真是烦死了。

我把姓陆的教授赶出门,他回来了,显然是遇到了被我赶走的人。

“红,你做了什么?”他问道,“刚才的陆教授该不会是你的家庭教师吧。”

“是又怎样?”我没好气地反问道。

“陆教授人挺好,知识也渊博。”他一边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厨房,一边用平静的语气说着。

原来他也认识陆教授,搞不好还上过他的课吧。不过即使这样,也不代表他适合当我的老师。“他跟以前的那三个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我任性又狂妄好了,反正我不要那种呆板的老头教我!

他惊异地回过头,“……什么?你已经换了第四个老师了?为什么?”

“因为无聊。”我不愿再与他争执这个无聊的话题了,白了他一眼,钻到工作室打游戏去了。我都忘了他在学问上是个神童,尤其在电子信息和语言上,但是神童又怎么了,又不能用来杀人。


又过了几天,终于有工作可以让我伸展手脚了。出发前夕,我和他各自检查着枪械,我时不时瞄他几眼,看他的手势模样,倒的确不是生手。但是,这是我独立接到的第一份工作,我不会允许任何差错,同时也要证明,他不会比我更厉害,所以只要我一人就够了。

我毫无征兆地突然打开枪的保险拴,举枪对准他的眉心。他慢了不到半秒也举起了枪。

“你杀过人吗?”我放低了声调,严肃地问。

他微微一怔,笑着回答,“这句话该我问吧,怎么说我也比你多了四分之一的人生。”

我不理睬他,“我第一次杀人时八岁,在总部门口有一个拙劣的跟踪者想对先生下手,所以我开枪了。”看着他有些愕然的表情,我满意着,点明要点,“当一个顶级的杀手就是我的目标,所以如果你开枪时手还会发抖的话,就别拖我的后腿。”

这么自大挑衅的话塞到他耳朵里,但是他竟还是那样微笑着,还松了手臂,“原来你是想说这些,虽然我起步比你晚,但还是跟觉出去干过不少次,扣扳机比我想象中的更轻松。我也不打算抢你的功劳,我给你做支持好了。”

我心里掠过一丝杂音,他不要战绩吗,他难道看不出我把他当竞争对手吗?

原来他也杀过人,原来,杀过人的人,还可以笑得那么温馨……

我收回枪,转身瞥到桌上,他的子弹匣明明还躺在那里。虽然我也只是做个样子威吓威吓他,但万一有什么意外,他岂不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要举枪先把子弹匣装上。”

他呵呵地笑着,拿过弹匣,“所以我犹豫了一会儿才举枪的,我想应该尊重你吧。”

尊重?因为我对他举枪所以他也这么做?因为我也被瞄准着,所以即使我真的开枪也无可厚非?!

“谁要你尊重,谁要你支持!我一个人就够了。”肚子里一肚子火,但说话间,我却觉得自己是在存心与他闹别扭。背对着他,我感到一只手搭到了我肩上。

“人各有所长,而且孤军奋战太累了吧。”

这是他第一次碰我,我也向来讨厌别人这样碰我,但我竟没有甩去那只手,竟觉得这样与他的宴会上的微笑一样令我感到惬意。


工作并不很困难,虽然目标的房子内很黑,但借着新月的光芒和人的脚步声,我还是能做到一枪毙命。大部分的人都是我干掉的,他真的只是在援助我掩护我,没有与我抢功的打算。我们来到房子的中枢部分,空荡荡的居然没有一个人防守。我小心翼翼地把各个方向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异常,踏足进去。突然,在我右边的他猛地伸手揽过我的左肩,在我还没弄明白什么的时候,已经与他倒在了地上,一道光亮就从我左侧射过,在地上烧出一个小坑。

激光头!我一点都没发觉到有这样的机关,如果刚才站在那里,现在身上已经被射穿了!

我们退出那走廊,躲在转弯角的墙边,我忍不住问他,“你怎么发现的?”

他耸耸肩,“各有所长,看来使我们敏感的不是同一类事物呢。” 说着伸出左手舔着手背,那里被激光擦出了一道血痕。我忿忿地别开头。

“这不是你的责任。”他若无其事地说着,“现在怎么办?”

我沉默着,那些激光头的确不好对付,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有多少,贸然行动太危险了。

“如果激光像刚才那样射出来,你有把握打掉那个源头吗?”他问。

“应该可以,从它的划过的轨迹可以判断出源头。”

“我有个想法,要听吗?”

他开始提议,我想听,但就是不甘心点头。他想看出了我的心思,继续说道。

“我进去房间里,你趁着激光射出的时候把激光头解决掉。”

我惊讶地看着他,那张脸上却只是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你这是送死,里面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机关。”

“我对电子仪器有点特殊的嗅觉,像刚才不也躲过了。”他很轻松地说着,“而且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这里根本不是办法。”

的确,一直怵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既然他这么有自信躲开,干脆赌一把,既然他那么放心地把命交给我……

“死了别怪我。”我咬着下唇。

“怎么会呢。”他与我换了个位置,我握紧了枪,“准备好了吗?我进去了。”

我点头,他转身冲了进去。

“左上!”

他喊着,我集中起注意力,下一瞬间,一道光芒从那里射出,我抓着光的轨迹,快速推测出光源的位置,朝漆黑中放了两枪。什么东西破碎了,我满意地听着那声响,搜寻着他的身影,还好,还活着。

“右边!”

“正前上方!”

连续打去了五个激光头,他确定再没有了,招呼我跟上。那么危险的地方,他竟然没受一点伤,看来他的那种特殊敏感真不是吹牛的。

接下来的工作很顺利,我们拿到了资料,他在计算机前熟练地敲着键盘,很快切断了警报系统。我们退到楼下,有一个还没断气的人趴在地上,死命地拉着他的裤脚。

“你们……是……谁!”

他毫不犹豫地给那人补了一枪,我却突然觉得第一次独立完成工作,应该留点纪念。目光放到墙角,那里有一桶红色油漆。我拿起刷子,在墙上涂了一通,本来想画个什么的,结果只搞出了乱七八糟的一团。

他好奇地看着我,“这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走吧。”

他在墙前停住了脚步,凝神看了会儿,“说不定你很有印象派绘画天赋,这像不像一朵在燃烧的莲花?”

我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被他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像。不过我才不想和他达成共识,也没有闲情来欣赏我的“印象派”作品。

“你还走不走?”我不耐烦地问,不等他的回答,径自出了楼房。


晚上有点凉,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我知道原因在我,但我就是不想与他交流什么。一回家,我草草洗了个澡就倒在床上了,辗转着却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刚才的一幕幕。一直以身手为豪的我,竟被那么个不怎么出色的人救了。他一个人在那走廊里躲闪着激光可以毫发不伤,却因为护着我而流了血。他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把他当成搭档,为什么他却要这样保护我?!他没有我反应灵敏,没有我的枪法好,但我不可否认这次要是没有他,我一个人恐怕过不了那条走廊。不想承认,不想承认竟然有我一个人完成不了,需要他帮忙的工作!

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突然感到一股人的气息就在身旁,条件反射地醒来,从枕头下摸出一枚刃,直逼来人的喉咙。

“是我。”他出声了,“我来帮你把被子拉好,这样会着凉的。”

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慌张,很平和,就像融在空气中的轻风一样。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了,我看到他略略弯腰,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即使睡觉时也是极为警觉的,但他竟想靠近我来替我盖被子?刚才的举动,要是有个偏差,他就一命呜呼了,他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么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吗!还是说,他对我有这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移开刃,忽然感到一阵冷,才发现被子真的被我踢去了大半。我抓着被子的角,拉扯着, “我自己会弄!”

“那么好吧,” 他转身走到梯子处,“别再踢掉了,明天还有另一半工作。”

“我知道!”我不服气地回答道。傻瓜才会感冒,老把我当孩子看,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嘛!


但很不幸,第二天我真的感冒了。也许我真的是傻瓜,前一天晚上就受了凉,夜里又不止一次踢了被子,早上起来就有些晕晕的,一丝丝微风都吹得我身体发冷。不过即使我真是傻瓜,我也不会让他知道,所以一天我都躲着他,不跟他说话,甚至不与他见面。反正他也习惯我这样了,应该不会起疑。

晚上,我感觉病情加重了,似乎有些发烧了,但我仍然若无其事地做着出发前的准备。他没发觉我病了,只以为我在闹性子,一起出门时,我松了口气,我知道他如果察觉到了,一定不会让我出门,我才不要这样,不就是一点感冒吗!

被外面的冷风一路吹着,到目的地时,我烧得更厉害了,手心很烫,心脏跳得飞快。

一定要速战速决,我在心里一遍遍念着,一踏入楼房便向内冲了进去。这里与昨天的地方是一个帮派的两个分部,昨天在那边发生了灭顶之灾,今天守在这里的人更多了。不过这也好,一起解决了省得麻烦。我一边躲避子弹,一边开枪,头脑已经热得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想着快点结束,见路便走,见门便闯。一个个人被我射穿心脏,一个个讨厌的监视探头被我打坏,平时不在话下的运动量此时已经使我喘得不行。我靠在最后一件房间外喘着气,冰冷的汗水从滚烫的额头流下又一阵发寒。我换上新的弹匣,突然觉得身边好象少了什么,这才发现早已与他走散了。

真是,我这么大个活人也会跟丢!我一边埋怨着,一边否认着希望他赶来的想法,咬咬牙,闯入了最后的房间。

我感到枪越来越沉,脚快站不住了,头晕了,眼也花了,人就站在我面前,我却要两发子弹才能让他倒下。最后一人倒下了,我也撑不住了,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脚没力气了,手也软地握不住枪了,隔着手套我都能分明感到额上的高温。看来我果真是个逞强的傻瓜,我自嘲着,如果这时候再有敌人,我必死无疑。

“小……小子,别……别以为……这样就……完了,”躺在地上某个临死的人挤着最后一口气,我也懒得去寻找声源了,“我……按下了……按钮……楼就要……爆炸了……你也……活不成!”

我一惊,不过也只是一惊,接着便无所谓了。要爆炸了吗,反正我这样也动不了了,原来我真要死在这里了吗……我这个傻瓜,发烧了还有什么好逞强的呢,就算工作拖一天,就算把功劳让给别人又怎样呢?落到现在这样,命都保不住了,不是什么都没了吗?

我淡淡地叹着气,自己种的苦果,果然要落到自己头上,希望……他能顺利逃脱吧……

背后的墙很冷,贴着墙纸,但里面水泥的冰冷却透出来,刺到我的身体内。为什么体温那么高,身体却还在发冷呢……如果,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温暖一些吧,如果能看到他的笑的话。那微笑,其实真的很温暖……

我累得闭上了眼,我知道我心里希望有人来照看我,来救我,希望他能来找到我,但是,那么大的楼房,他怎么找得到呢,我们之间还根本不了解对方,根本谈不上有默契,等他找到这里的时候,楼已经爆炸了吧。

我已经放弃了,然而耳朵里却传来不该有的声响。急促的脚步声,朝着我而来的,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真的是他!熟悉的脸,温暖的脸。我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笑了,却是带着绝望的笑。

“你怎么找到我的?”

“按照被你打坏的监视探头的顺序推算出来的。”他看起来无心回答我,在我面前蹲下,手覆上我的额头,脸上露出果然的表情。

“太逞强了!发烧了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才不要变成你的后腿。”我嘟囔着,我真是小看他了,竟然可以用这种方法找来,这该不该算默契呢。“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刚才有个人说了,这幢楼很快就要爆炸了,你快出去吧。”

我不要他在这里陪葬我,我任性的后果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不需要他来搀上一脚。然而他一愣之后,把枪塞回口袋,伸手把我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我才不要你来救。”我已经连说话都无精打采了。

“你要我弃搭档不顾吗!”他抱紧了我,开始奔跑,“有力气剩着的话,就紧紧抓着我别掉下去。”

我不说话了,从见到他,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一直那么温柔地笑着的他,第一次板起了脸,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着话。因为要救我吗,因为想救我吗,因为我自傲地要糟蹋生命吗,因为他在乎我吗……

我伸出了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其实很想他来,其实很想能这样有依靠,其实孤军奋战真的很累……

我使劲地抓着他,他开始加速了。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也不要他死,所以神也好魔也好,谁来保佑我们,谁来保佑他!

我在他怀里感到上下一颠一颠的,心跳得好快,紧贴着的他的胸口里,心也跳得好快,是为了我吗?

……不,是为了“我们”。

终于冲出了大楼,没多久身后的楼爆炸了。我感到自己在地上翻滚着,但是依旧被一双手臂牢牢抱着。好不容易停下了,我已经头晕目眩地无法忍受,他背起了我,我趴在他背上,阵阵倦意袭来。

……温暖,真的很温暖,就想太阳一样,又像月亮那么柔和,这就是紫的颜色的吗,沁入心脾的温柔,明明是个杀人的人,却如此……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身上盖着严实的被子,窗外已经阳光明媚。睡了一觉,烧似乎已经退下了。我转了转头,发现他就倒在我的床边。一直在旁边守着我吗,还是……

我坐起身看看他,他两腮微红,气息也有些不平稳,我摸摸他的额头,有些热度,是被我传染了吧。

我起身穿上衣服,把他扶到床上,他竟一直睡着,简直睡得像头死猪一般——不过我那时也应该一样吧。

肚子咕咕叫了,我下到厨房,随便找了点东西吃,又不放心地立刻回到了卧室。他依旧睡着,平躺在我的床上,盖着我的被子。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他。他左手背上,那道伤痕刚刚开始愈合,身上大概还有抱着我在地上翻滚时留下的瘀青吧,我轻轻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触到伤口,心中一阵心疼。

……你也是个傻瓜呢,离一个感冒的人那么近,当然会被传染。……为什么这么照顾我?为什么总是关心我,却不在乎自己?前天也是,昨天也是,为什么要为了我做那么多危险的事?你过去也是这样的吗,这么温柔地对每一个人的吗?还是只是因为是我,你才……

“……我好象没有叫过你的名字吧,紫。”

他没有醒来,我知道他不会这样醒来,也不要他现在醒来,被他听到这话多没面子。不过,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小时候先生送给过我一盆花,小小的,紫色的,很温和舒心的颜色,很温馨惬意的感觉,就像你……

你的笑很美,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起,你的笑就烙在我心里了,足足比我的容貌要美上百倍千倍,你知道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这个人是不同的,我心里已经十分明白,他对于我是不同的。我对他,大概……

我像着了魔一样慢慢俯下身,感觉到他的鼻息,然后,贴上了他的唇。有些发热,但是很柔软,很甜,像蜜糖一样。这,就是吻的滋味吗……

我抬起身,抚着唇,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对,他就像一罐蜜糖,而我,已经陷了进去。

“这是我的初吻哦,紫,你得了我的初吻,所以……” 对着面前沉睡的人我微微邪笑起来,所以,紫,你是我的,我要定你了。


下午,他终于醒来了,我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他。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他坐起身,“你的烧退了吗?”

“有空关心别人之前,先关心关心自己!”果然,这个人怎么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我拿起桌上的碗,塞给他,“我又没本事把你弄到上铺去。”

他低头看了看碗里的东西,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粥阿,”我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往饭里倒了点水,煮了一下,然后觉得光这样没营养,又打了个蛋进去,拌了点肉松,倒了点牛奶……”我感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总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他顿悟般地点点头,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塞到嘴里,表情一僵,“……红,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病人别挑三拣四的,快吃,吃完吃药。”我站起来说道,第一,这东西没毒,第二,不会加重感冒,第三,有营养,第四,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房给别人做饭,所以哪里还这么啰嗦!我拿起桌上的水和药,低着头放到床头,声音突然轻了下去,“……是我把感冒传给你的,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我用余光瞄着他,看到他送到嘴里的勺子愣了半天才拿出来,正要不满,突然他笑了,“没什么好谢的,我们是搭档。”

我监督着他把粥和药都吃了,收好碗,想起趁着他睡的时候做的事,我突然觉得有必要弄清些问题。我坐到床边,盯着他问道。

“紫,你有没有过女朋友?”

他一愣,“别开玩笑,我才15岁。”

“有没有吻过别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开始疑惑了,“当然没有过。”

没有过,那么那个果然是他的初吻了。我满意地在心里头笑着,嘴上仍然要确认清楚。

“没有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将来也不会骗我?什么都不会瞒我?”我有些开始得寸进尺了。

但是他还是笑了,如同我的预料一样,“我们是搭档嘛,自然不会骗你瞒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发誓。”

我盯着他看了会儿,“好,你发誓。”

他当真发誓了,从我的枕头下摸出我的刃,划破了拇指。

“以此血为证,我向你发誓,我决不会欺骗你,隐瞒你,我对你不存在秘密。”

古老的立誓方式,而我该做什么,我也很明白。拿过那枚刃,我划破了自己的拇指。

“我也向你发誓,你有权知道我的一切,我们是搭档、伙伴,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拇指贴在一起,两个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我笑了,由自内心地笑了,第一次笑得那么开怀,忘记了一切,仿佛此时此刻全宇宙只有我和他,交换着誓言,交换着心。

“紫,你做我的家庭教师吧,我跟翔说了,除了你我都不要。”

“啊?哦,好。”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那么就这样定了,紫,如果你能起床了的话,就给我做点吃的,吃了两顿白粥我快闷死了。”

“好吧好吧,不过让我再睡会儿,等太阳落山了叫我吧。”

“嗯,好。”我开心地笑着,端着空碗下楼了。


那一日,我偷走了紫了初吻。

那一日,我拥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那一日,莲火诞生了。

21

“兰先生,韩先生的电话。”

“嗯,给我接到房间来吧。”

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把滑轮椅向后移了些,伸手把背后桌上的电话接了起来。

“迹悦,怎么样了?”

“还行,今天大概能弄完了。”

“是吗,那太好了,才11天,看来那个赌我赢了。”

“恭喜你。”

“虽然很高兴听到你口中说出这三个字,但好象没有什么诚意?不过还是托你的福,迹悦,我还是要谢谢你。”

是么,我自嘲着勾了勾嘴角。赌,什么赌?哦,我想起来了,有人对我这个从不露脸的技术总监不满,再加上不知哪儿传出的谣言,说我用身体换了这样的职位,于是他与那个人打了个赌,赌我能不能在两周内完成由那个人带头做了一个月还没有成果的项目。现在的结果就是这样,明天那个人就会依约辞职了。

“对了,今晚有应酬要晚些回来,你一个人先吃饭吧。……迹悦,你在听吗?迹悦?……紫!”

我猛地回神,“我在听,我知道了,你也别弄得太晚。”几乎条件反射地说出这些话,我的脑海里已全是紫的名字和这个名字带来的洪水般庞大的记忆,“……别再用那个名字叫我。”

电话那边轻笑了一下,“那么晚上回来再见,迹悦。”

挂上电话,我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紫,凌紫……

紫,你又长高了。

紫,你的手艺真是太好了

紫,做烤鳗鱼吧。

紫,我们换一张大床吧。

紫,我也爱你……

不,不要,不想回想起那些。我抱着头,趴在桌上,我已经不是紫了,我叫兰迹悦,硕业电子部分的技术总监。是我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切断了与过去的联系,改名换姓跟着韩悦炀来到了这里——硕业新总部所在地的香港。

我站起来,走到墙角的一个玻璃柜前,里面摆着那只蓝色蝴蝶的标本。这是韩悦炀特地让人从日本的别墅带过来的,只因为我在那里看了它几眼。兰迹悦,这个姓就是从这只蝴蝶而来,而迹悦是我进入幻火之前在孤儿院时的名字,我都快忘了,韩悦炀却连这个都一清二楚。

我走到二楼的卧室,换了套衣服。这幢洋房是韩悦炀的私人住处,一楼是客厅,二楼有卧室、起居室和书房,整个三楼都是我的,这里有一个十分宽敞的工作室和一个小书房。

下了楼,我到玄关换了鞋,一个佣人和两个保镖立刻靠了上来。

“我出去走走,晚饭前回来。”我对着佣人说道,“韩总今晚不回来吃。”

“是,我知道了。”那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像三、四十年代有钱人家的佣人一般,点着头。

我推开房门,两个保镖无言地跟了出来,我也懒得阻止他们,径自向着闹市区走去。

花花绿绿的橱窗,这里是被称为购物天堂的香港。我心不在焉地在繁华的路上走着,身后两个保镖在十多米的地方跟着,谨慎地注意着四周。情况完全反过来了呢,我笑了笑,不久前还是杀手的我现在竟要保镖护着。我轻轻压了压口袋,伴随了我七、八年的枪依旧习惯性地带着,但它早已变成自卫的工具。除了韩悦炀,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莲火,就连现在跟着我的保镖也只知道我是硕业中一个秘密的重要成员,这是我与他的约定。在这里,我找不到开枪的理由,所以干脆扮演一个文弱的脑力工作者。不管那些保镖的目的是要保护我还是监视我,我都不会在意了。

橱窗的玻璃上喷着白色的喷雪,门口挂着金色的铃铛,还有一棵棵小松树。原来已经快圣诞了,来香港经已经那么久了。

跟了韩悦炀以后,很快我便来到了这里,我之前丝毫不知道韩悦炀的势力范围原来在这里。不过这也好,这样我不会被别人找到,不会被“他”找到。

觉也一起被秘密送到这里接受了治疗。他伤得很重,治疗期间我去看过他两次,但也只是隔着玻璃远远看了他。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我根本没脸去见他。前一阵子觉终于出院了,韩悦炀派人把他送回了幻火,而对于我,我只觉得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眷恋过去的权利。

我站在一家装饰品的小店外,望着里面一片鲜艳的圣诞花。“他”曾经很喜欢这种花,“他”说圣诞花与我们很像,很像……

(那么红艳漂亮的其实不是花哦,真正的花在中心,就像我们呢,紫。)

不想回忆的,却无时不刻地想起往事,想起他。

你还好吗,红……


我走进商店,掏钱买下了一盆圣诞花,却没有带走,只是摘下了两片通红的苞片,揣在口袋里,在店员奇怪的眼神和“欢迎再来”的声音中又回到了街上。

快要落山的太阳已经没什么热度,我也走腻了,转身原路返回。回到韩悦炀的房子,我坐回到工作室的计算机前,开始继续刚才的项目。韩悦炀又何必与人打那种赌,想把这个项目交给我的话就明说,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即使我没能在两周内完成,他也不见得会让我离开硕业,我亲眼目睹着这几个月硕业的股票涨得飞快,电子领域的市场份额和影响力不断提高,握在手里的摇钱树他怎么可能舍弃?到时候对外用一套,变着法子给我换一个头衔,实际做的还是同一份工作;或者干脆封了那人的嘴,当作什么赌约也没有过。这种事,对他这种人物是家常便饭,所以何必呢。我也不会去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猜测我的身份,反正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从我离开踏上开往千叶的列车开始。

我停下手,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那两片苞片,粘在了屏幕的右上角。红艳艳的,有些丝绒的质感,很漂亮,但是……那终究不是花。

现在的我,已经只剩下这个虚壳,离开了幻火,不再是莲火,我的“花”已经找不回来了,没有了你在身边,我已经无法成为完整的紫了,红……



吃完饭,我继续做着项目,下午散心花去了些时候,只得在晚上补回来。工作室里拉着窗帘,我也不知道到底夜多深了,只是敲打着键盘。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还没睡?”

不用听声音也知道,会到工作室来的只有他。“还有一点就好了。”我回答着。

“叫我别太晚,自己倒一点也不会注意?”韩悦炀走到我身边,在计算机桌上放上一杯温热的牛奶,另一只手把一件衣服披在我身上。

“我没打算熬夜,而且我每天都在锻炼,身体没那么差。”我敷衍着。我只是不想睡,我知道一睡,一定又会被梦境缠绕,过去的一幕幕栩栩如生地在梦中重现,我会梦到红,梦到他在日本的那幢房子里翻天覆地找我,疯狂地呼喊着我,然后绝望地,从那双黑耀石也无法比拟的眼睛里,水晶的液体滑落。如刀绞般的心痛瞬间使我从梦中惊醒,接着辗转难眠直到天明。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这样了,而今晚一定又会如此,我知道。

“既然不打算熬夜就早点休息,今天也不是两周的最后期限。”

“嗯。”

韩悦炀站到我背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把手搭在我肩上,“……也是,快圣诞节了。”我稍稍一愣,看到他的手从旁边伸出摸了摸那两片红色,轻轻笑了一声,收回了手。“早点休息吧,病倒了就麻烦了。”

第二天,我做完了整个项目,被韩悦炀叫出去一起吃午饭。随后,当我再次回到屋子的时候,整栋楼内已经一片红绿的圣诞气氛。

22

墙上挂着常青藤和松果的圣诞花环,楼梯的扶手上装饰着镶着金边的红色绸带,还有各式各样的装饰品,最显眼的是客厅里那棵一人多高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小饰品,底下还堆着精心包装过的盒子。

我稍稍吃了一惊,一言不发地上楼到自己的卧室前,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却更令我瞠目。

一片鲜红,墙角边,窗台上,还有连着房间的小阳台上,放满了圣诞花。一盆挨着一盆,深绿映着深红。

我僵在房间门口,只听见韩悦炀在身后轻笑着,“还喜欢吗?”他走进房间,抚摸着桌上的一盆圣诞花,“放心走进来吧,这些都是假的,圣诞花有毒这点我还知道。”

我走近一看,虽然惟妙惟肖,但果真都是人造的。

“那么漂亮的花,竟然全株都有毒,不能放真的在室内观赏太遗憾了。不过人类里倒也有不少这样的例子,外表不俗实际却是……。”

韩悦炀转头看着我,我径自地走到衣橱前挂起外套。“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我们都相处了几个月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与我针锋相对?”韩悦炀的语气里听不出不悦,反而有一种饶有兴致的味道。

“我怎么敢?”我轻挑嘴角,穿上居家服,准备出房间,却被他抓住了手臂。

“大后天圣诞夜,我请你吃圣诞大餐。”

请我?我在这里住的是他的房子,用的是他给的钱,原来这样还有请客和不请客的区别。“圣诞夜不是有公司派对吗,总裁难道能不出席?”

韩悦炀依旧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觉得,你比较重要。”

“哦?我怎么不知道香港名列前茅的集团原来只有这么点价值?”

“那是因为你不懂你自己的价值。”韩悦炀的耐性倒是很好,走近了几步,站在我身后。

“我只不过会设计电路写写程序而已,硕业的业绩提升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价值,我已经不止一两次听过这句话了,但我究竟有什么价值值得韩悦炀如此重视,把我弄到手,还处处依着我的喜好。

“你还有很大的潜力没有挖掘出来。”韩悦炀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未到。”

我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想挣脱离开,突然感到一股力把我向后拉,接着便跌到了他的怀里。他放开了我的手腕,搂着我的肩,我试图挣扎,但想起他的身手,很快便放弃了。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怎么不动了?”

“难道你不知道我向来没有做无为反抗的习惯?”我嘲讽着他,更嘲讽着自己。

“真乖。”韩悦炀邪笑着,“那么说定了,大后天晚上我直接在酒店等你。反正我们连‘那种’谣言也有了,为了你不去派对又算得了什么——不如,我们把那个谣言变成事实怎样?”

我心里一怔,“韩悦炀!”

“呵呵,逗你玩的。”他终于放开了我,“你似乎只有生气的时候才肯叫我的名字。”

又被他玩弄了一次!我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上了三楼,锁着眉咬着唇。如果说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人类自身,那么韩悦炀无疑就是我的天敌,我无论做什么,最终总还是合了他的意。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也没什么事,硕业里很多人忙着筹办派对,圣诞节一来临就等于一年结束了,各部门赶着做年末汇报总结,不过这种事通常都由部门经理来操心,我这个技术总监没什么活可干。把年末截止的几个开发项目的报告审阅了一遍,剩下的时间几乎都闲在屋子里摆弄着一些新产品。韩悦炀这些天的应酬也特别多,帮内帮外的,饭局一个接着一个。圣诞节吗,过去的圣诞节总是和红在一起,他会嚷着要吃火鸡,然后翔年年都会来蹭一脚……

我不知不觉又沉浸在了回忆之中,手指轻微点击,打开一个文件,开始输入。那是我的日记,来香港后我唯一的倾吐对象,时不时写下几段,现在却已有一百多页长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佣人隔着门喊着我,“兰先生,车马上就要到了,您该换衣服了。”

“知道了。”

我关了文件,切断电源,下楼找了套比较正式的西服。换好衣服,车已经停在门口了,我认得那是韩悦炀专用的劳斯莱斯,看来他真把我当成什么贵宾级人物对待了。

车行驶到了一家高级酒店前,酒店服务生一看车牌,连忙哈着腰把我迎了进去。最顶层的餐厅里,韩悦炀在包房里等着我。容得下两桌人的包房里,就只放了一张双人桌,只有我们两人对坐着。

“菜我已经点好了,我想你不会挑食。”韩悦炀举起酒杯,“圣诞快乐,我原先想把整个餐厅包下来的,可是怕惊动了媒体,那些狗仔队的有时真不好对付。”

我看了看面前摆着的红酒,却选择了不要钱的茶水,示意地举了举杯,“圣诞快乐。”

“迹悦,偶尔也尝试一下别的饮料。”韩悦炀盯着我手中小小的茶杯。

我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茶,“牛奶和果汁我也喝,我只是不喜欢酒精和咖啡因而已。”

韩悦炀看着我,嘴角漏出一丝无奈的笑,按了桌上的按钮唤来服务小姐。“麻烦要一杯鲜榨雪梨汁——今天你至少要陪我用高脚杯。”

半透明的果汁被送了上来,小小一口,冰甜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我转头看着窗外,落地的玻璃窗外便是点缀着璀璨灯光的香港夜景,俯瞰下去真好似黑丝绒上的钻石一般。

“你最近不常笑了。”韩悦炀的一句话将我的目光重新会聚到他身上,“来香港之后就不怎么见到你那种浅浅的自信的微笑。”

“是么?”我勾起嘴角,我知道我的笑中自嘲的成分越来越多。“像我现在这样的人,哪儿还会有自信?”

“你不必这样拘束的,也不必这样贬低自己。为什么不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那幢房子就是你的家。”

家吗?我从来没有把那房子当成过家,从来没有在这里说过“回家”这个词。对于我,我只有唯一的一个家,但是现在我已经无法再回去那个家了。

“韩悦炀,我对于你究竟是什么?”

包房里一片宁静,只有从天花板的扩音器里传出的缥缈的圣诞曲,和高脚杯与桌布摩擦的声响。韩悦炀优雅地托起杯子,轻轻摇晃着酒杯中醇红的液体。门开了,开胃菜送了进来,可是我并没有开始动刀叉,只是等着他的回答。

服务生退下了,韩悦炀慢慢启口,“我是硕业的总裁,你是我的雇员,不是这样吗?”

“呵,难道你硕业的总裁好客到随便请一个雇员上这种高档地方过圣诞夜?”

韩悦炀不语地开始用开胃菜,突然抬头给我一个诡异的笑,“那么,如果我说我把你当成情人,你会接受吗?”

我对他的回答不抱希望了,低头开始吃菜。一会儿,汤也上来了,我继续埋头喝着,有时抬头看看窗外的景色,不经意间发现韩悦炀的汤一口未动过,似乎一直注视着我。

“我脸上有什么吗?”

他轻笑了一下,执起汤勺喝了一口。

“我曾经该有个弟弟,比我小11岁的弟弟,但因为我的一念之差便轻易地失去他了,失去了才知道要挽回有多难。”

我意外地看着他,比他小11岁的话也就是和我差不多大,当然前提是那个弟弟还活着的话。“你把我当成他的替身?你不觉得这种理由太牵强了?”他费了那么多功夫把我弄来只是为了怀念他的弟弟?天底下这个年纪的男性多的是,又为何偏偏找上我?!“除非你告诉我你有恋弟情结,我还可能会稍微信一点。”

“你不明白的,迹悦。”韩悦炀轻轻摇了摇头,一勺一勺地把汤喝完。“我爱过他也恨过他,下过决心一定会保护他,但却又亲手把他遗弃。”

“这算是你圣诞夜的忏悔吗?抱歉我不是神父,也不信教。”

我冷冷地回了他一句,他又开始缄口不语了,用那种一惯的目光凝视着我。那算是什么,带着含情脉脉,却又夹杂着狡黠,我不知道他在公司里是不是也这样,但在我面前从来就是这样的眼神,像宠爱弟弟的哥哥,又像捕捉猎物的猎人。

……该不会,他说的弟弟,就是在指我?!

我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理智便提出了否定的种种证据。我与他不可能是兄弟的,再怎么说也差得太远了,如果是兄弟也用不了这样隐瞒。但是,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里,关于自己的身世,什么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韩悦炀换了个姿势,舒展开肢体靠在椅背上,“放心,我的母亲在你出生前就过世了,你身上应该也不会有我父亲的基因。而且,”他伸了手指微微指向我,“我也不准备把你当成弟弟看。”

“那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

“突然想起了往事,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也就是我又被耍了一次而已!

主菜的牛排送到了,我拿起刀叉慢慢切着。其实我也并不在乎韩悦炀把我当成什么,在香港的生活在别人看来也是令人羡慕的高档吧,虽然回忆的煎熬并不好受,但韩悦炀确实没有再对幻火,对那些对于我来说就是生命的人下手,这样也就已经够了。

“你不想问问你自己的事吗?今天是圣诞夜,你问什么我说不定都会回答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就是我,即使知道了身世,我也不会有所改变。”

韩悦炀顿了一下,“这倒也是,你只要保持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不过,这份礼物还是替你保留到你忍不住想知道的那天好了。”

圣诞大餐在不很沉闷也并不愉悦的气氛中,进行了下去。韩悦炀点的菜,倒都是些我爱吃的东西,似乎还特地关照了不要放我有些反感的调料。他大概认为这是一种体贴入微的关心吧,但在我看来只是假惺惺的手段而已。九点多,我们离开了餐厅,在满目霓虹灯的繁华街上漫步着。街上人很多,情侣、朋友、家人结伴而行,我有些自嘲,我们挤在当中又算是什么。

“你不怕有人躲在暗处企图谋杀你?”

“真是三句不离本行,”韩悦炀转头过来,“有你在身旁我怕什么?”他的眼睛正看着我放枪的口袋。

“你以为我会救你保护你?”

“这可就难说了。我们到了。”

韩悦炀抬头看着前方,我也顺着看过去,不知何时我和他已经走到了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下,足有五、六层楼高的树上挂着星状的灯,轮流闪着光,还有不知什么反光的材料,在灯光的照射下反着银色的光泽。

“据说这是香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颗圣诞树。”韩悦炀仰着头观赏着,又笑眯眯地转向我,“要不要许个愿?”

我不动声色。许愿,许了愿就会实现吗?

韩悦炀看着我,呵呵地笑了两声,突然用力搂过我的肩,脸转到我面前凑得很近,突如其来的动作使我不由得皱了皱眉。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们接过吻。”

我心里一怔,他难道要在这种大厅广众之下……

“圣诞快乐,迹悦。”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我的额上,我愕然地看着他,在他的眼睛里抓到的是短短一瞬间的温柔,却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纯粹的柔情。

23

暧昧的一个圣诞夜,尤其是韩悦炀的那个意义不明的吻把这种感觉推到了最高潮。不明不白地,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扯了扯被子,翻了个身。按照常理判断,那种温柔的眼神,应该是只有对挚爱的人才会有的吧,他难道真的把我当成情人?还是弟弟?但他不是亲口说了我不是他的弟弟吗?也许我的确应该去搞清楚我的身世。

第二天早上,我刚从被窝里坐起来,韩悦炀竟很罕有地进到我的卧室来了。

“早啊。”

我狐疑地看了看他,“……早,你来做什么?”

他走到床边,一只手按在我的肩上,又在我额上印下一吻,“圣诞节的早上不是应该去拆圣诞老人的礼物吗?”

我被他拉到了楼下,到了那棵圣诞树下,他拾起了一个盒子递给我。我掂了掂分量,原来这个盒子并不只是装饰品,里面真的装着东西。我拆开外包装,露出的纸盒子上赫然印着“硕业集团”四个字。

“这不是……”

“对,这是你来硕业后负责的第一个产品,已经被评为同类产品中最受欢迎的了。”

“是吗?我是不是该祝贺身为总裁的你?”

“这是你的功劳。”韩悦炀笑着拍了拍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完全不必靠过去的方式生活,你有才能,可以被别人所欢迎的才能。”

所欢迎的才能?“你想告诉我,我可以从一个杀人的人变成一个为别人营造幸福生活的人?没想到黑帮老大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我该怀疑我是不是还在做梦。”我嘲讽着,不知不觉胸中的火气上来了,把盒子扔回他手中,“如果你是在委婉地提醒我现在的处境身份,那么我想我做的选择应该很清楚了,我会断绝与过去的联系,但决不会否认过去。”

连我自己都发现了,与韩悦炀在一起,我变得特别容易生气。但他倒几乎没对我翻过脸,此刻也只是苦笑了一下,喊住准备转身上楼的我,“觉得是在做梦的话要继续去睡也行,不过决定起床了的话就换一下衣服,虽然是在香港,但冬天还是有些冷,别着凉了。”他顿了一下,“树下的礼物都是你的,吃完早饭再慢慢拆吧。”

我讶然地回头,树下的礼和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二十多个,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礼物?!好一个有钱大方的圣诞老人。

我在工作时呆到中午,终于还是决定下去看看那些礼物。一共23个盒子,除了从我到硕业以后接手和新研发的6件电子产品外,其它的盒子中从衣服到红茶什么都有,当然也没少从国外弄来的最新式通讯玩意儿。

我招来佣人让她把一堆包装纸处理掉,抱着整理出来其实没多大体积的东西踏上楼梯,走到转弯角正巧碰到韩悦炀下楼来。他盯着我的手里,翘起了嘴角。

“我以为你会把它们全都扔掉。”

“抱歉没能如你的意,我在孤儿院里穷惯了,自然不会像总裁你这样一挥几百万。”我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这是不是说我可以试图用钱来收买你的心?”韩悦炀的口吻变得饶有兴致起来。

“那么你就等着破产吧。”

我跨出步子,继续上楼。又走完一段楼梯听到他在下面开口说着。“迹悦,过会儿有人要来,不想见人的话就别下来。”

什么叫不想见人?!好象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不过,我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其结果便是我把前半句话也一起忘了,端着茶杯下到一楼半远远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时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不过,都走到这里了不见得再端着空杯子折回去,况且我直觉知道那人也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鬼鬼祟祟的话反倒更令人起疑。我在韩悦炀惊异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向厨房走去,添了一杯茶,又切了一小块蛋糕,再次经过客厅的时候被韩悦炀叫住了。

“既然下来了就一起过来坐坐如何,迹悦。”

我观察着韩悦炀的表情,揣测着他的想法,同时也开始思量我该采取什么态度。不小心让人发现的是我自己,韩悦炀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把我这个活人变成空气,而且会到这里来的,应该是韩悦炀的心腹吧,迟早会被知道的。

两秒钟的思索后,我做出了反应,转到茶几前放下杯子和碟子。“好啊,要不要再去拿些蛋糕来?”

“这种事让佣人去做就好了,过来坐吧。”

韩悦炀招着手,我顺从地坐到了他的旁边。对面的人跟韩悦炀差不多年纪,穿著考究,看起来也是个高级白领,但比起韩悦炀,他更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韩悦炀虽然从本质上与他没什么区别,但至少掩饰得更好。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技术总监,比想象中的年轻很多。”

“你好。”我稍稍点头。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李炙铨,昨天才刚出差回来。炙铨,迹悦的事你多少也肯定听说了。”

“李炙铨李副总裁?”我想起来好象在硕业的网上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根据我这几个月与公司里职员的接触来看,他在公司里并没什么实际工作,那么他的精力主要就该在另一方面吧,果然是韩悦炀的心腹。而且,这个人身上散发着的火药味和一丝血腥味是逃不过我的嗅觉的。“幸会,我就是兰迹悦。”

我微笑着伸出手,李炙铨迟疑了一下,还是伸过手握了一下。重新回到座位上后,他依旧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我,像要看穿我一样,我只是招牌式地回笑着,一边喝茶一边看戏般看着他的欲言又止。

“炀……韩总……”

“迹悦是自己人,有什么就说出来。”韩悦炀拍了拍我的肩。

“……炀哥,刚才说的事……”李炙铨还是不放心地瞥着我,我实在呆不下去了。

“我看我还是回楼上去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端起茶和蛋糕,“韩总,李总,你们慢慢谈。”

我走向楼梯,两双眼睛都目送着我离开。走上半楼多,我依稀听见下面的李炙铨的声音。

“炀哥,那个传闻是真的?你和他……”

搞了半天又是想说这件事,我晃了晃头,连说这种事时语气都那么刻板,完全一个强硬派。他该不会是听说了这种凭空出世的谣言才急着赶回来的吧,又多了一个麻烦的人。

傍晚,韩悦炀到工作室来了,拉开椅子坐在我旁边,看了一眼我正在做的事。“你怎么会下楼?”

“一时忘记了而已。”我如实回答着,但从听者的角度来看一定很像编造的谎言。

“炙铨是硕业的二当家。”韩悦炀突然换了话题,不过内容的直截了当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没必要对我说得那么明白吧。”我停止敲击键盘,转过身看着他。

“你是自己人,我刚才也是这样说的不是?而且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

我掠起一丝嘲笑,“自己人?搞不好哪天我就你的敌人了。”

“你不会的,我相信。”

韩悦炀自信地笑着,我转过了头,又把视线放到屏幕上,“相信有什么用?不久前我才背叛了幻火不是?”

韩悦炀愣了一下,“这是不一样的。换了话题吧,你对他怎么看?”

“……一个惯于杀人的人吧,与我一样。”

韩悦炀轻笑着,“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就这么几分钟就被你看穿了。知道他怎么说你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想着如同我不会主动去接近那种人一样,我同样不讨他喜欢。

“他说你浑身没有锐气,却更值得堤防。很切中要害的评价是不是?”韩悦炀站起来踱到我旁边,“不过谣言传得还真快,炙铨跟了我十几年了,听到这种传闻马上就飞回来了。”

“然后你怎么解释的?”我懒洋洋地随口问道。

“你认为呢?如果你临走前叫我一声悦炀,我想我就不必费那么口舌了。”

“你!”

“我什么?”韩悦炀乐滋滋地拉起我,“好了,去吃晚饭了。”

我关上屏幕,跟着下楼。走到两楼时,韩悦炀突然回头看了一下我,接着抱着我的肩,在我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语着,“你是我很重要的人,迹悦,很重要。”

我蹙着眉看着他,看到的他淡淡的笑,像猎物快到手般时的满足,却似乎隐藏着些……担忧……


第二天一早,韩悦炀去公司处理年底最后的一些琐碎事,我则像往常一样过了一天。傍晚他回来时,连外套都没脱便进了工作室,二话不说关上门,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

“迹悦,你冷静地听我说。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照片被放到了桌上,我探头只是一眼,便感觉到呼吸急促起来了,照片上的那是……!

“是觉,他死了,在平安夜。”平静的一句宣告,我感到体内什么东西崩溃了。

24

“觉……”

我拼命地保持着平静,但捏着照片的手指还是不住地颤抖起来。虽然只是黑白两色的不怎么清晰地照片,但那是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血流满地,身上不止一处两处的伤口,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为什么,为什么……前不久才伤愈,现在……为什么是觉?!为什么觉会遭到如此下场!

“是你干的?”声音随着胸腔一起在起伏颤抖着,我狠狠地抬头瞪着韩悦炀,面前的人只是带着怜悯看着我。

“是我的话就不会让你知道了。”韩悦炀从我手中把照片拿走,反扣在桌上,“昨天炙铨从内地带来的消息,我让人去证实,就拿到了这个。……伤口很多,但听说致命伤只有一处,在心脏。”

我的心一揪,致命伤在心脏……一瞬间,心漏跳了一拍,接着猛烈地跳动起来。我抓过照片,仔细辨认着,但觉的胸口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出,尽管如此,我还是死死盯着照片。一处致命伤,其余的都只是为了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不会的,不会是他,他从不会做这样的事,不可能是他干的,不可能是红!

“难过的话哭出来也没关系,我知道他在你心中的分量。”韩悦炀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伸手把我搂到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你也只是个孩子……”

“请你出去。”我甩开他的手,我不需要,不需要他这种装出来的温柔,一切的缘由都在他不是吗!“请你出去!”

韩悦炀有些怔愣,站在原地竟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没有听见吗?”我把椅子转过半圈背对着他,“请你出去,我不想见任何人,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都不行吗!”

门无声息地开了又合上,屋内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可是静得心乱。我俯在桌上,头深埋着,攥紧的拳头不住地捶击着桌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觉死了,一直照顾着我帮助着我的觉……

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我要亲自确认,必须亲自确认,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但是,打开的欧氏的内部网中,已经到处都没有觉的名字,蒸发了一般,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瘫在椅子上,像一具灵魂出窍的肉体。什么都没了,都消失了,这说明什么?幻火抹去了有关觉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断询问着自己,但答案只有一个,我知道它已经在我的心中,但我不想承认,我逃避了它几个月,一直无法承认。韩悦炀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我的事,因为幻火中有他的内应。那个人是谁?幻火中知道我熟知我的也仅四人,不会是红,也不会是先生,剩下的两人中,无论哪个我都不会相信是他所为。但理智告诉我背叛的人一定在他们之中,而且就是他,因为他不可能轻易被捉住,不可能不惊动所有人便到了日本,所以……

但是我不想承认,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不是一直待我如同弟弟一般吗,他不是从我进入幻火便一直暗中照看着我的一切,为我解除着烦恼吗?他那沉静冷漠之下的温柔细致使我以为爱上了他,但即便那不是爱情,至少我从来都是把他当作哥哥来依靠的。为什么他要与韩悦炀勾结,为什么他要出卖我的情报,我的天真的告白使他厌倦我了吗?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理由这样做,换来这样的结果,为什么……

我一直不愿承认的,但如今他死了,幻火里不再存在觉了,所以一切猜测都对上了。这是幻火给与背叛者的下场,即使他是先生身边的人也……动手的是红,我知道,一定是红,知道了真相后对觉疯狂的报复,这对红来说很简单,但是一想到红那秀丽的脸上写满愤怒,不留情地掷出飞刃,另一边是痛苦呻吟着的觉,我的头脑就像要炸开似地抗拒着一切,心已经痛地好似每一个下一瞬间就会无力再跳动般。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出卖我……


身体和灵魂像分开了一样,那种恍惚得难以呼吸的状态一直围绕着我,我一直趴在桌上,不感觉到饿,不感觉到夜晚的冷,什么也都感觉不到。

昏昏地睡了过去,我看到觉,伸手抚摸着我的头,我安心地合上了眼,倚靠在他的肩上。紫,他轻轻呼唤着我,那种成熟的男声很好听,像不通过听觉直接送到脑海里的一般。

紫……

迹悦……

我猛地抬起头,身边的已经不再是觉,而是那张邪笑着的脸。我惊吓地想逃脱,但韩悦炀的手牢牢环住了我的腰。我回头,看到觉远远地在那一片火红的花海中,红就站在他的对面,举着手枪,愤恨地咬着唇。然后觉倒下了,从胸口喷洒出的血化成了瓣瓣鲜红的花瓣,飞舞在空中。我被韩悦炀揽在怀里,无力地伸手去抓。觉不见了,红也不见了,只有一群群蓝色的蝴蝶在红色的花朵上方舞动着,慢慢朝着我飞来。

不要,不要……我挣扎着,扭动着身体想要去掏枪,但枪却不在口袋里。韩悦炀抓着我的手,俯到我的耳边。迹悦,你有别的才能,你的价值在别的地方……

蝴蝶围了过来,像要把我包围起来一样,我胸口骤然一闷,头无比地痛起来,接着一阵难以忍耐的恶心,我捂着嘴,但污物还是从胃里翻了上来,从口中吐了出来。

“迹悦!”朦胧的声音转为清晰,传入耳中,“去拿条毛巾来,快去!”

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韩悦炀,他的脸上竟然布着担忧。我环顾周围,这里是我的卧室,什么时候过来的……

韩悦炀脱下被我弄脏了的外衣,重新坐回到床边,用佣人拿来的毛巾替我擦着嘴和下巴。“再去拿条被子来,这条赶快拿去洗了。”

佣人赶紧又出去了,韩悦炀拿起碗舀起一勺粥送到我嘴边,“迹悦,来,张嘴。”我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呆滞地看着他,脑中还是那样的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

“你已经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两天了,我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你快把我吓死了知道吗?来,吃点东西。”

勺子掰开我的嘴,我努力张着嘴,但身体像不听使唤似的。韩悦炀手中再用了些力,把勺子塞到我嘴里,不烫不冷的鸡粥的鲜味终于刺激了我的饥饿感。韩悦炀看着我咽下了,松了一口气。

“刚才不管给你喝水还是吃东西,都会立刻吐出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还要吗?”

我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韩悦炀又舀起一勺,吹凉些喂着我。我机械地微微张开嘴,没有咀嚼直接下咽。韩悦炀细心地用筷子把鸡肉弄成一丝丝的,好让我顺利吞下。

半碗粥下肚,我感觉好一些了,身体中稍微有些力气了。韩悦炀依旧耐心地喂着我,“慢慢吃,我担心你的胃一下子承受不住,你就在那房间里昏睡了两天……”

“韩先生,您的电话……”

佣人不合时宜的出现打断了韩悦炀的话,同时也打断了他那温柔的表情。

“什么电话!我正忙着没看见吗!”

劈头的责骂使得佣人受了不小的惊吓,抖抖缩缩地开口,“可是……是公司里……说有急事……”

韩悦炀停了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转过头对着我,语气又放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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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紫苑黑方 周二 十一月 03, 2009 11:17 pm


27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妮雯已经差不多把这里当成她的家,也差不多把我当成了亲哥哥了。我工作的时候她乖巧地在一边看书用功,等我一闲下来,她立刻凑上来哥哥长哥哥短的。有她这个妹妹在,我也不无聊了,教她功课,有时还带她出去走走。

“雯雯能一直和爹地和迹悦哥哥在一起吧。”

“嗯,雯雯听话的话。”我回答着。

“嗯,雯雯终于有爹地和哥哥了。”妮雯开心地笑着,“迹悦哥哥也是爹地的孩子吧?既然是雯雯的哥哥……”

我停下正要喝茶的动作,“当然不是,如果是的话,你爹地在你这个年龄就要当父亲了。我也才19岁,总不应该被雯雯叫成叔叔吧?”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迹悦哥哥是爹地的什么人呢?”妮雯睁着好奇的眼睛问着。

“……我也想知道呢。”我用极轻的声音自言自语着,妮雯没有听到,天真的嗓音却问出了更令我吃惊的话。

“迹悦哥哥和爹地是恋人吗?”

我猛地把嘴中的茶咽下,否则面前的屏幕一定会遭殃,“雯雯,我和你爹地都是男的,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妮雯一下子收住了嘴,支吾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吐出实话,“其实,雯雯看到了……看到爹地在亲哥哥……孤儿院的老师们说,只有对喜欢的人才能亲的,所以雯雯想……”

原来是这样啊,“雯雯,那是不一样的。”我搭上她的肩,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我这样亲雯雯,只是说明我喜欢雯雯这个妹妹,但雯雯并不是我的恋人,明白吗?”对,韩悦炀对我的那些吻,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是对亲人的爱护,但是他究竟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唔……”妮雯歪着头,“嗯,雯雯明白了,那么亲嘴的话就是恋人了咯?”

我又一次咂嘴,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早熟,“这些东西你都从哪里学来的?”

“电视上,电视上帅帅的叔叔和漂亮的阿姨经常亲嘴呢。”

“雯雯,那是演戏而已。”我感叹着,搞不好科技就是现代罪恶的源头——孤儿院怎么能给孩子看这些电视剧?应该要去提提意见,或者干脆让妮雯在这里住下算了。

当晚,我就向韩悦炀说起了这件事,虽然韩悦炀早已知道我对妮雯的关心,但还是有些惊讶。

“你那么喜欢雯雯?我以为你不会关心除了你的同伴以外的人。”韩悦炀仰头看着站在沙发后的我,“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明天我让人去跟孤儿院办手续。”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我转身准备上楼,韩悦炀也从沙发上站起来了,几个大步在楼梯口拉住了我。

“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你问了炙铨有关我弟弟的事?”韩悦炀问道,接着语气变得沉闷起来,“炙铨不知道的,硕业里的人都不知道的。你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只不过一时兴起,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我想甩开他的手,但他反而抓得更紧了,“迹悦……”

韩悦炀的脸凑上来了,依旧是想吻我的额头,但妮雯的话浮上脑海,心中一股厌恶感,干脆地把头别开。

“迹悦?”

“韩悦炀,你到底想怎样?你既然承认我不是你的弟弟,就不要做这种暧昧的举动。”

“……暧昧吗?”韩悦炀对我口中说出的这个词很意外,手中的力松了,我正要趁机逃脱,没想到刚刚甩开踏出一步,又被他用更大的力抓住了。

“对,你不是我的弟弟,我不想把你当成弟弟!”韩悦炀的语气犀利起来,一把揽住我的腰,“你真的不明白吗?”

炙热的气息吐到了我的脸上,我心中叫着不妙,抬起一腿向韩悦炀踢去。他邪笑着,一只脚恰到好处地一勾,我的腿还没踢到目标,自己却失了重心,倒到了后面的墙上。我又开始动拳,但韩悦炀还是快了一步,松开环在我腰上的手,轻而易举地扣住了我的两个手腕,接着用整个身体的分量把我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打不过我的,迹悦。”他腾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颊,“你真的不明白我的用意吗?”

我还来不及开动思维,韩悦炀的唇已经贴上来了,不是额头,而是我的唇!韩悦炀用力地吮吸着,舌头伸入我的口腔中,比红的吻更加热烈,更加饥渴地索取着。我的心跳加快了,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已经快窒息了,韩悦炀还不肯放开我。

“迹悦……”韩悦炀轻柔地叫着我,我终于有机会喘气了,但身体已经由于缺氧变软了,膝盖一屈,作势要滑倒了,韩悦炀眼明手快地拉着我倒在了他的怀里,“迹悦,你是我的人,我很重要的人,所以不是我的弟弟,知道吗?”

“韩悦炀,你放开我!”我用力推开他,恨不得给他一拳,但最终咬着牙忍住了,抹着嘴冲上楼梯。头脑燥热着,韩悦炀这个混蛋,我早就该料到他想对我做这种事,我根本不该给他这种机会的!


妮雯住过来了,我名正言顺地花更多时间与她在一起,我的确很喜欢这个孩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避韩悦炀,一旦与他独处的话又说不定会被他趁机动手动脚,如果再被妮雯不小心看到,到时候再用那种天真地语气问长问短,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而且,对于妮雯那样的孩子,我也不希望把她太多地牵扯到我和韩悦炀的事情之中来。

“迹悦哥哥,雯雯去倒茶。”每天下午妮雯都很积极地准备下午茶,那段时间我会和她聊上半小时,作为下午的休息,随后我再继续工作。

妮雯下楼去了,看着她一跳一跳的辫子,我微笑起来。第一次与女孩子同住,这几天我已经学会给她梳辫子了。如果以后失业了,我搞不好可以去开个美容店。

“哎~蛋糕没了。”声音穿过两层天花板传到三楼。我也走下楼,听见佣人的解释声。

“没有买吗?”妮雯的声音有点失望,“啊,迹悦哥哥,要不我们现在出去买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点子,“不用去买了,哥哥现在给你做一个吧。”

那双大眼睛顿时闪着欢快,“真的真的?迹悦哥哥会做蛋糕?”

我笑着点头,拉着她进了厨房。筛面粉、打蛋、加各种材料,搞了近半小时,我把面糊倒入模子放入烤箱中。

“等着蛋糕烤好吧。”

“它会一点点膨起来的吧,但是看不到呢。”妮雯目不转睛地盯着烤箱内。

我拍拍她,“不要忍不住打开哦,否则外头的冷空气会进去,蛋糕就膨不均匀了。”

“嗯,知道了!”

我让佣人去买些鲜奶油来,留下舍不得离开的妮雯,一个人回到了工作室。半个多小时后,蛋糕烤好了,妮雯激动的声音传上来,我下楼把蛋糕取出,稍微冷了一会儿后,从中间切成两层,把奶油涂上。

“哦,原来是这样做出来的。”妮雯恍然大悟地看着,“那上面那些漂亮的花呢?”

我把奶油倒入一个袋子中,在头上开一个口,做了一个简易地裱花器,然后示范地在上面裱出一朵花。

“雯雯也要试试。”

我把袋子交给她,她小心翼翼地,却没弄出什么样子。我用刮刀拿下那团奶油,塞到她嘴里,“失败了就这样吃了,多试几次就能掌握诀窍了。”

“嗯!”妮雯快活地继续弄着,“希望爹地早点回来吃雯雯裱的这个蛋糕呢。”

的确,这几天韩悦炀都回来得比较晚,不知道又在忙什么。不见到他倒也自在,只不过为数
不多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似乎都不怎么样,大概生意上碰到什么不如意了。

“就是没有迹悦哥哥做得好看啊。”

“不要急。”我微笑着,握住她的手,慢慢挤出奶油,勾勒出一个轮廓,“像这样,用力要均匀。再试一个。”

我继续手把手教着她,突然房门开了,韩悦炀意外地早回来了。

“爹地!”妮雯兴奋地挥着另一只手,“迹悦哥哥在教我做蛋糕呢,马上就让爹地尝尝。”

韩悦炀的目光凝固在我和妮雯身上,表情的温度越来越低,几秒后才挤出一句话,“不用了,我刚才吃过东西了,雯雯高兴就好!”

妮雯显然被韩悦炀不悦的话语吓到了,委屈地看着我求助。我摸摸她的头,“大人们总有工作不顺心的时候,雯雯不要自责。”

勉强地点点头,妮雯继续裱着蛋糕,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兴致盎然。我回头看着韩悦炀走到楼梯口,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着我们的方向。

“雯雯,孤儿院那里有些事,你晚上回去一趟。”

“……嗯,知道了。”

晚饭后,妮雯被送回孤儿院了,那只蛋糕最后还是我完的工,装了盒子让她带回到孤儿院里和大家分着吃。送她上车的是我,韩悦炀一直坐在沙发上阴着脸没什么动静。我不想与他交涉的,但这次他心情坏得有点离谱了。

我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在他的视线底下往红茶里倒着奶精。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奶茶了?”韩悦炀的心情听起来还是没什么好转。

“现在开始。”我也没温度地回答着。

韩悦炀注视着我,下了一个结论,“你很反常。”

“我的反常和某人比起来能算什么?”我不客气地说道,“你心里不舒畅也不用对一个孩子出气吧。”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他的脸色变本加厉地阴沉了,“你倒是很会护着她!她只是一个孤儿院没人要的孤儿而已,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的身份?”我轻嘲着,“我有什么身份?我只是一个被你用卑鄙的手段捉来的、被你养着的人而已!”前几天的那个吻我还记忆犹新,他韩悦炀把我当成什么,想抱就抱,想吻就吻!

我喝了一口茶,奶味盖住了红茶的芳香,并不怎么好喝,干脆倏地站起身,留下茶杯独自回楼上去了。

第二天,妮雯没有回来。第三天也没有。韩悦炀在又一天的晚归后,第三天的晚上端着一杯醇香的红茶踏进我的工作室。

“前天抱歉了,我比较烦。”他一开口竟是道歉的话,“你现在气该消了吧。”

我接过茶杯,一声不吭地抿了一口,“妮雯呢?你不打算接她回来了?”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她?”韩悦炀的话听起来有点苦涩,我不由得抬头了,“迹悦,你这样与她亲近对她笑,我很嫉妒。”

“嫉妒?”我皱了皱眉,“嫉妒什么?”

韩悦炀顿时无奈起来,“迹悦,你有时真的很迟钝。”

“抱歉了,我就是很迟钝。”我回着,以前也不知被红说过多少次迟钝了……等等,红说我迟钝向来都是在那方面,难道……

“算了,如果你那么喜欢她,就办正式的领养手续吧。不过没几天就春节了,现在大概来不及了,等过了春节吧。这段时候,我想还是我们两个人独处比较好。”

韩悦炀离开了,我的心情本来也没怎么不好,不过想到那个可爱的孩子又能回到这里来,我的确愉悦了不少。第二天,我给孤儿院打了电话,妮雯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爹地不要她了。我耐心地安慰着她,谎称韩悦炀和我最近都会很忙,没时间照顾她,不过春节以后就能再回来了。听到这个,她终于安心下来,开始和我说一些别的乐事。

28

春节就要到了,我算着日子,后天就是除夕了。窗外的月亮只剩下细细的一个弯钩,我点开网页浏览器,输入硕业的网站,果然还是打不开。傍晚的时候公司里的大型服务器似乎出了故障,已经紧急找了人手抢修,但还是没好的样子。

10点多,电话铃响了,是韩悦炀打来的。

“迹悦,还是你过来一趟,我已经让车来接你了。外头有点冷,出来多穿点,小心着凉。”

我挂了电话,穿上大衣,第一次亲身来到了硕业总公司所在地。韩悦炀在大楼门口等我,一阵问寒嘘暖后,切入了正题。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出这种问题,公司里的人我都让他们离开了,监视器也都关了,你放手去做吧。”

走到摆放服务器的房间门口,我转头看向韩悦炀,“就我一人干?”

“问题的根源基本找出来了,幸好备份的资料没问题。”韩悦炀打开房门,里面正忙碌着的几个人都转过脸来向他打着招呼,接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我身上。“这几个人可以信赖,给你当下手。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我就在隔壁。还有这大衣给我吧,穿著不方便。”

我看了看他,上次来向我道歉以后,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和善的样子。我脱下大衣给他,接着走进屋内,扫了一下那几张脸,应该都是电子部门的没错,但恐怕也都是帮内的人。我无言地坐到主机前,敲击键盘开始检查情况。

“你就是兰迹悦?”没多久,不出意料地有人发问了。

“是。”我简明地回答。

“几岁?”

我皱了皱眉,想调查户口吗?“这有关系吗?”我翘了翘嘴角,“这里的故障是人为的吧,问题根源是你们确定的?”

我回过头,所有人的目光还都集中在我的身上,过了一会儿有人回答了。

“有一些是刚才离开的那些人做的,不过我参与了整个过程。”那个人走到我面前详细说明起来,“的确是人为,更准确地说是黑客,服务器内大部分数据损坏,而且似乎还有潜藏着的黑客软件在运作着。”

“看来是很棘手的软件。”我一边检查一边说着,“你们把备份数据处理好,这里我来解决。”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其它几个人的事很轻松,所以他们大概都在盯着我看吧,简直像动物园里被观赏的动物一样,被人用这样带着猜测和兴趣的目光包围着,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我无视着他们,手指和头脑快速活动着,希望尽快弄完然后离开。

“喂,你是什么人?我从来没见过炀哥对人那么细心温柔。”

“是吗?”我嘲讽地笑了笑,那种温柔有多少是真的!

“果然谣言不假,否则哪有人突然冒出来就能当上技术总监的。”

另一个人也发话了,谣言的威力果然很大。

“炀哥把你藏得那么好,要不是今天迫不得已了,否则我们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你这个上司。”一个人从旁边伸出头来仔细观察着我,“长得的确不错,你成年了吧。”

我懒得理睬,继续做我的事,可是他们看起来太闲了,还是不停地问着。

“你怎么和炀哥认识的?炀哥怎么看上你的?”

我不耐烦地蹙了蹙眉,突然从没开口过的一个人出声了,“那种人有什么好巴结的,只不过是一个用身体来取悦人的人而已,一个男人竟然肯被男人压!”

我听不下去了,回过头朝向声音的源头,一个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人双手抱着肩靠在墙上,斜睨着我。

“抱歉,让你胡想了,很可惜韩悦炀对我并没有那种兴趣。”我微微勾着嘴角,“如果你看我不顺眼现在就可以离开。”

“不是炀哥的人?”那人冷哼着走过来,我重新把视线放到屏幕上,谁知他竟然伸手捏着我的下巴强行把我的脸对着他,“炀哥的人我不敢动,如果不是的话……”

“你想干什么?”我忍下给他一拳的冲动,保持着平静。

“不干什么,就想证实一下你的话。”色情还带着仇恨的眼神在我身上游荡着,接着另一只手伸向了我的衬衫纽扣。

我不悦地沈了沉脸,看看别的几人,都一幅看好戏的样子,呵,以为我好欺负吗?我开始怀疑韩悦炀所说的可以信任是什么意思,还是说在硕业里这些人对我的态度已经是最“可以信任”的了?

我微笑起来,过去握着手枪面对被幻火判了死刑的人时,我都是这样笑着的,红把它称为死神的微笑。我是个残酷的人,可惜面前的人并不知道。

“你喜欢韩悦炀?”我看到他表情稍稍一变,变得更加咬牙切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我会向他转告你的心意,但现在劝你放手。”我最后警告着,伸手捏住了他勾着我下巴的右手的手腕,渐渐加大力道。

“你!”那人的表情更加狰狞了,疼痛使他失去了耐性一把扯开我的衣领。

我笑得更深了,掐准了他的关节正打算折断他的手腕,一声巨响,门开了。

“在做什么!”韩悦炀在门口怒目着,接着大步走入。那人松了手,我转回身开始中断了的工作。

“炀哥!这个人……”

“他是你能动的人么?”韩悦炀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们几个都愣着干什么,都没事做了吗?”几句训斥让那人再也没话可说,韩悦炀走到我身旁,伸手理着我的衣领,“你也真是……”

我拍开他的手,这种动作被人看在眼里,即使我再否认,瞎子也看得明白。“我是被你叫来处理公务的。”

韩悦炀放开了手,我把还留在衣服上的扣子扣上,发现韩悦炀还不打算离开。

“你可以离开了,在这里只会碍事。”

韩悦炀干脆搬了椅子坐下,“你当我是空气专心干你的就行了,否则恐怕到天亮都解决不了问题。”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不过多了一份压抑。我做了几次深呼吸,甩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门心思修复起服务器来。找出黑客软件,剔除干净,检修各个部分,重新修补了一下防火墙,再把备份资料拷贝进来。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着,等一切完成,几个人过来对我的效率目瞪口呆之时,我最后检查着那些有点眼生的程序片断,知道自己又一次陷入无意识状态了。虽然已经不是完全无意识,但这种奇怪的现象究竟是……

“好了的话就回去吧,你们几个把这里再整理一下也早点回去了,明天补你们一天假。”韩悦炀如此说着,从隔壁把我的大衣取来。

我跟着站起来,穿上衣服。算了,不去想了,按照这样的趋势,总有一天这种状态会消失的,而且,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危害。

乘上车,困意浮上来了,车内狭小的空间和引擎沉闷的声音更加浓了困倦。我打着哈欠,抬手看看表,原来已经快三点了。一旁,一只手臂从我背后伸来将我带到在他肩上。

“困的话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韩悦炀的话语听起来像催眠曲一样,我不愿意靠在他身上,但此刻已经斗争不过瞌睡虫。韩悦炀又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我纳在怀里,我突然觉得这种氛围很熟悉,以前好象也在这样的人怀里睡过,不过接着思维便沈入梦乡了。

半梦半醒之中,车似乎到了,车门打开一阵冷风吹得我不由得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有什么人把我抱了起来,回到暖和的屋子里。

迹悦,你比以前重很多了……

……也许是该让你知道了,否则这样下去我会……我们回以前的家去,把一切都告诉你,我想要你明白我一直后悔那样做,我一直都爱着你的,迹悦……

嘴上有什么东西覆上来,我厌烦地动了动身体,翻过身去。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接受我,迹悦……

29

我揉揉眼睛,摸到床头的钟看了一眼,2点,再看看从窗帘外透进的阳光,下午2点,还好只睡了11个小时。不过昨天我怎么回到这床上的?还有睡衣是谁帮我换的?不管这么多了,先起来再说吧。跟还有些舍不得离开被窝的身体斗争了一会儿,我坐起来穿衣服,刷牙洗脸后朝楼下走去。

“……对,两张去旧金山的机票,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走到厨房倒了杯牛奶,回到客厅,韩悦炀正挂断了电话。

“你要去旧金山?”

“你不舍得?”韩悦炀戏谑地开口道,“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你,我们去度假。”

我皱了皱眉,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回事,“什么时候?”

“机票和手续办好了就走,大概明后天。带些随身的东西就行了,不是去工作的。”

旧金山,韩悦炀似乎是在那里长大的,但怎么突然要带我去?一个在美国西海岸的城市,似乎是一个气候适宜的地方,我搜索着脑海中的知识,突然一个莫名其妙的画面转瞬即逝。那是什么?似乎是什么很暖和愉快的画面,大概是从某处的网站上看到的吧。

我吃完“早饭”,回到楼上,又突然想起什么,站在楼梯上问,“韩悦炀,昨天我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什么话?”

“……没有。”

“是吗。”那大概是我在做梦了。

稍事休息后,我给妮雯打了个电话。平均两三天我就会去一个电话,她开心的声音也能让我稍微愉快一点。聊了一会儿后,我打开计算机,无所事事地浏览着新闻。快讯、经济、体育、科技,大都是些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的消息,直到人物特写板块,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欧阳翔。

我抱起好奇心扫着这篇人物特写,接着又点入第二页、第三页,一个更意想不到的名字出现了——欧阳宏!

红!我压下狂跳的心脏,一字一字地看起报道来。

“虽然欧阳总裁谢绝了所有媒体对他15岁的养子的采访和摄影,但这位前不久正式被领养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大集团的贵公子,我们怀有很大的兴趣。如同现代版的灰姑娘故事一样,欧阳宏在被领养之前是某家孤儿院里的孩子,但据说他的天资聪颖受到欧阳总裁极大的关注。但也有说法是,欧阳宏曾经在法国住过,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英语,据见过这位欧氏集团少爷的人称,他还是一个拥有绝世容貌的少年。这位谜一样身份的少年,一夜之间已经成为现在内地最富有的未成年人。有关他的报告,我们将在以后继续关注。”

红正式做翔的养子了吗,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翔不是喜欢着红吗?红又怎么会答应这件事?

我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搜索着其它的报道,不少网站都登载了差不多内容的稿件,不过的确没有一处刊登有红的照片。

莲火是不能被曝光的,连知名度都是一种潜在的危险,红不可能不明白,更不可能已经放弃了杀手的工作,那么为什么……

是为了寻找我吗?注销了名字让我知道他的所在吗,但即使这样也根本无济于事。我并不是被人藏匿起来的,而是自己躲起来的,这样让我看到你的名字让我听到你的事,只会让我的伤口重新裂开滴血。你这样做是在折磨我,惩罚我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欣然接受,我最爱的红。

我将手指伸入衣领内,勾出那条皮绳,用指尖轻轻抚摸着挂在上面的紫色水晶。红,我们还会再见吗?不,不会的,如果我们再次相见,那个时候……

这天晚上,我又一次梦到了红,与红在一起嬉戏奔跑着,在草地上打着滚。突然出现了一群蓝色的蝴蝶,我们追逐着蝴蝶,来到一幢不认识的房子前。红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我从洒满金黄树叶的窗台外看到了里面,看到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个小孩正坐在一个人腿上,快活地说笑着。我以为那是红,可转过来的脸并不是。那个孩子是谁?那个稍大的男子又是谁……脸看不清,但是我感到很熟悉,两个人都很熟悉。是谁……我不知道,我不记得……


农历初一,我带着轻便的行李与韩悦炀一起乘上了飞往旧金山的飞机。飞行时间很长,我看了会儿电影读了会儿杂志,终于还是决定合眼休息。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倒在韩悦炀的身上,让我保持这个姿势的罪魁祸首还留着手臂在我腰间。我忙不迭地推开他,他怀笑着凑过来耳语着。

“放心,美国不少州都允许同性恋结婚,什么好害羞的。”

我真想一巴掌打上去,攥着拳头压低声音,“谁跟你是同性恋了!”

韩悦炀笑着,突然又收紧了手臂,眼里露出些怀念,“……时间真是无情,你从前最喜欢让我抱着的。”

我愣住了,“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

韩悦炀闭口不语了,但我脑中的旋涡却越来越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韩悦炀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从前就认识他,还与他很亲近?但是在我记忆中,我进入幻火之前都是在孤儿院过的日子,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定的人,难道还要在那之前?我是什么时候进孤儿院的?两岁还是三岁、四岁、五岁?我一点都不知道,也没有想知道过,但现在仔细想起来,小时候的记忆十分模糊,正常的孩子四、五岁时候的事多少会有一点印象,但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韩悦炀在旧金山也有一套别墅,是他以前在美国时的住处,下了飞机他就带我直奔那房子,休息了一天后,带我到旧金山各个地方观光。

几天下来,旧金山各大景点都走遍了,我不知道韩悦炀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用意,但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头。韩悦炀是在这里长大的自然对这里很熟悉,但有几处的街道连我都有种亲切感,不是从电视上网络上看来的,那些没有名气的林荫小道,仿佛我曾经在春天是采过路边的野花,在秋天是踩着满地金黄的落叶喳喳地奔跑过一样。这种熟悉感是什么?从头脑深处渗出的一丝丝烟雾般,每每想触及却已经无影无踪。韩悦炀肯定知道些什么,却什么也不说,只是用一种更加宠溺和带着自责的眼神看着我,陪着我。

第六天,我已经忍耐不住了,这种熟悉感冲击着我的头脑,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枷锁,但依旧欠缺了什么关键的部分。我拿定主意,走进韩悦炀的卧室,关上门。

他对于我的举动很惊异,已经准备上床了,又重新拉回被子搬了椅子让我坐。

“怎么了,那么晚还有什么事?”

“韩悦炀,希望你如实告诉我。”我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从他眼里闪过,继续说道,“我是不是缺少了一段记忆?”

“……也许吧。”他淡淡地语调中掺着苦涩。

“也许?”我挑了挑眉,“那么我换一个问法,我是不是很久以前在旧金山呆过?”

韩悦炀默默点了点头。

我吸了一口气,“是不是很久之前我就认识你?”

迟疑了一会儿,他依旧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感到心猛烈地跳起来了,深呼吸了一次,我握紧了放在身后的手,“最后一个问题,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屋子里寂静了,韩悦炀缄口不语,像在回忆着什么内疚的往事一样不愿开口。我等待着他的回答,一分钟、两分钟,我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但蓦地被他眼睛里的感情凝视得想逃避。我无法忍受了,狠下心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他肩上。

“迹悦?”他抬头讶然地看着我。

“别动!你不想说的话,我自己来找答案。”

我闭上眼,最后咬咬牙,坐到他腿上,把身体窝到他怀里。慢慢抚平着自己的羞耻心,调节着呼吸,我开始感受这一切。的确很熟悉,过去也一定做过这样的事。可是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关于旧金山,关于他。

韩悦炀的手臂围上来了,有些僵硬,但坚实地将我怀抱起来。感觉更加亲切了,我放纵着自己在一片漆黑的脑海中漫游,什么也没找到,但嘴边不由自主地滑出了呼唤声。

“悦炀哥哥……”

两个身体几乎同时一颤,一句句话浮现在我耳边,像幻听一样,但无比真实。

悦炀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悦炀哥哥,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刚才电视上有男的和男的结婚的……

哥哥,悦炀哥哥,你在哪里,你不要我了吗……

这些记忆是什么?我叫他哥哥,还与他那么亲热,我……

头的上方,我感到他的呼吸紊乱起来了,倏地将我拉开,“迹悦……我们好好谈谈。”

12点了,客厅里灯火辉煌,韩悦炀给我倒了杯清水,在沙发上坐下。

“……迹悦,你都想起来了吗?”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有,只想起来了几句话,我好象很……喜欢过你。”我低下头,不情愿地开口。

“是吗……你希望想起来吗?”

“你不就是为了让我回忆起来才带我来这里的吗?”我反问道,“过去的事谁都无法改变,不论我忘记了还是想起来了都一样。而且那个时候我很小吧,小孩子说的话能当真吗?”

“是这样吗……”韩悦炀叹息着,接着下了决心,“那么早点睡了吧,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晚上我根本睡不着,脑子里都是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不知道哪些是我的记忆,哪些是我的幻想,哪些是我的梦境。不过现在可以得出结论,韩悦炀的弟弟应该就是指我,我小时候一直与他在一起,并且很喜欢他,但后来由于某种原因分开了,然后便进了孤儿院。但这样想的话,还有许多疑问,我原本住在旧金山,怎么会到中国的孤儿院去,韩悦炀千方百计地把我找回身边,又为什么不肯承认我是他的弟弟呢?这所有的谜底,明天也许就能揭开了吧……



“到底要去哪里?”坐在韩悦炀的车里快一个半小时了,但还是没能看到什么象样的建筑,我不由地问。

“就在前面了。”

韩悦炀把车停在了一幢破旧的楼前,下车带了我进去。里面充斥着腐朽和什么药水的味道,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这边。”

我照着他的指引走着,这里好象是一个废弃了的实验室,大部分仪器已经搬走了,剩下一些试管瓶罐和连接器械的电缆,还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

“这里是?”我问。

“这里是我父亲的研究室,”韩悦炀顿了顿,“也是我弟弟出生的地方。”

30

我吃惊地看着韩悦炀,“出生?在这里?难道不应该在医院?”

“先坐下吧,我会把慢慢都告诉你的。”韩悦炀掏出餐巾纸把椅子擦干净,推到我面前,慢慢说了起来。

“……我父亲是个生物遗传方面的专家,毕生研究的课题是试管婴儿,但与现在的试管婴儿不同。你知道的吧,现在的试管婴儿只是将人工授精后的卵子放回母体的子宫中让母体养育,但父亲研究的是人工子宫,从卵子受精到胎儿成长都在人工的环境下完成。”

“20年前,父亲用别人自愿捐献的精子和卵子开始了真正的实验,实验成功了,胚胎在人工环境下成活了并且渐渐成长。差不多12周可以辨别性别了的时候,父亲才告诉我我会有一个弟弟了。我对父亲的实验一点也不懂,他似乎在受精过程中做了一些什么特殊的工作,断言我的这个弟弟会是个不寻常的人,会是个十分聪明、比别人更有才华、并且能一直支持我帮助我的弟弟。那个时候胎儿只能看出一点形状,但那之后我便对这个未出生的弟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经常到这里来,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有了婴儿的模样。我看到他伸手、踢腿,还有不自觉的微笑,一切都打动着我,我时常想象着他出生后长大了该会是怎样清秀的容貌,怎样优雅的举止,所以我在心底暗暗发誓着会像亲弟弟一样疼爱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保护他。但是,九个月时意外发生了。”

“父亲死了,出车祸过世了。我被人叫到医院辨认遗体时,实在不敢相信那个面目全非的人是父亲。回到家,我只看到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和一张匆匆留下的纸条——‘我突然想起来忘记把实验室一个调节器打开了,很快就回来。父留’”

“所以你就把你父亲的死归到了那个还没出世的婴儿头上?”我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

“对,如果不是他的话,父亲就不会在那么大的雨天出门,也不会出车祸而死。母亲很早就过世了,父亲也不在了,那时才只有11岁的我根本不知道第二天有什么会等着我。我冲到实验室,想把所有的维生仪器关了,让那个婴儿死去,但被其它研究员阻止了。他们劝我道那是父亲毕生的心血,我也曾经答应过父亲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所以一个月后,婴儿顺利出生了,就在这里,刚脱出羊水的男婴的哭声传遍整幢大楼,我本来只是想最后去看看这个婴儿的模样,但他却在看到我的时候咧嘴笑得很甜。那种笑容使我无法再恨他,那一天我多了一个弟弟。”

“一年的观察期过了以后,我把弟弟接回家同住,那段日子也许是最幸福的了。他很乖,很聪明,整天缠着我我却不觉得厌烦。父亲过世的时候我曾经与当地几个小混混有过往来,但为了他,为了守护他的微笑,我再也不干了。他一直告诉我最喜欢我,还说将来要嫁给我,我说新娘子都是女人,他却一本正经地回答说电视上有两个男人结婚。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相处下去,我打算高中毕业后就去工作,用家里的积蓄和挣来的工资让他受最好的教育,然后一起创办一个公司,我做总裁,他做副总,连公司的名字也想好了,可是某一天,我偶尔地知道了父亲并不是意外身亡的。”

“我不知道父亲到底在他身上动了什么特殊的手脚,也不知道这些事是从什么渠道传出去的,但当时有几个人都曾向父亲要过我弟弟,在他出生之前就想用大笔钱财把他买去。父亲没有答应任何人,顶着压力甚至威胁照顾着胎儿,但终究还是出事了,想出钱买的人里有一个是黑帮的,父亲的决意得罪了他,他放弃了婴儿却要了父亲的命做交换。根本不是父亲忘记开那个调节器,而是有人故意把它关了引诱父亲出门,然后制造了那场车祸。得知了真相后,我无法再用平常那宠爱的眼神去看我弟弟,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根本不用死的,就算被卖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能照样活着吗,但现在父亲死了,就是因为他!那时我的头脑里充斥着这种想法,弟弟甜美的笑容变得像恶魔一样邪恶,我变得无法再看到他,因此……因此我做了这辈子令我最后悔的事。”

“你……把他遗弃……了?”我努力保持着一贯的平静,但是确实地感到眼前的事物都在微微晃动着。这整个电影般情节的故事,韩悦炀没有说出那个主角的名字,我却已经……

“明明只是一时冲动,但我把他遗弃了,我让人把他带走,带到我再也看不到停不到的地方,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屋子里很安静,但等我平静下来清醒之后,我却发现失去了最后的一个亲人,我想要再找回他,可是旧金山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依旧找不到他。迹悦,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因为……”

“因为‘悦’字是从你的名字里来,你希望我人生每一个足迹都开开心心地是不是?”我低着头,拳头砸在膝盖上,“够了!韩悦炀,事到如今你想用这段说辞告诉我什么?”

韩悦炀转头过来,“迹悦,你……在旧金山过过的日子……”

“我不记得!”我抬头愤愤地看着他,“我只记得我曾经在幻火生活得很好,有父亲有兄长,但是是你把我那样的生活破坏了!……对,我的确想起来了一些,我想起来我刚到孤儿院时整日整夜地等那个把我遗弃的人,没日没夜地哭喊,老师管不了,几个年纪大的孩子嫌我烦便对我拳打脚踢,对我说到这里来的人都是没人要的。然后我得了自闭症,等我从封闭中清醒的时候便已经什么都忘了!”

“……是我的错,所以我才努力地想补偿这个错误,你难道什么都没感到吗,在香港我样样事几乎都是以你为中心的,我希望你能慢慢地重新想起我来,可是……”

“怎么可能?”我嘲笑着他,他脸上的愧疚只让我觉得更可笑,“你的确对我很好,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你的那些虚情假意我也领教够了,你要的不就只是我的这个头脑而已吗,不就只是我身体里莫名其妙的能力吗!”

是,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得到我,因为他知道我这种不同寻常的能力,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比别人更容易精通电子技术,为什么对电子器械有种特殊的亲切感,这下子我都知道了,原来我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从母亲肚子里出生的人类,根本只是一个人造婴儿。

我不要再看到他,不要再呆在这间令我反胃的实验室里,猛地站起,转身要走。

“迹悦!”韩悦炀一把抓住我,“你究竟要我怎样做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心地希望你在我身边?!”

“放手!”我头也不回,“放手!”

“……你要去哪里?你想回幻火是吗?”韩悦炀的语气放慢下来,突然手上一用力,另一只手扳过我的肩膀,“你以为幻火里的人对你不是这样看的么?你以为他们要的不是你这个特殊的头脑么!”

“住口!不要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我和他们相处了八年,他们如何对待我的我比你清楚,你害死觉,还把我带到这种恶心的地方,告诉我是个人造怪物,你以为这样我还能在你身边呆下……”

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破旧的房屋里回荡起来,我捂着半边脸,擦去嘴角的血丝,狠狠地回视着一只手还高高扬起的韩悦炀。“呵,终于要露出真面目……”

“迹悦,你给我好好听着!你有权利恨我鄙视我,但我绝不允许你侮辱父亲,侮辱自己的出生!父亲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在你身上,就算你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就算你想不起来我这个哥哥,他也仍然是你的父亲!”

韩悦炀瞪着我,以兄长的姿态发着火,我的确很吃惊,但我也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想法!我的家人都在幻火内,我所记得的关怀都是他们给我的!

“看起来还是不服气是吗!”韩悦炀的语调放低了一些,但语气还是那么严厉,“那么我告诉你,19年前那个把父亲害死的人是谁,就是现在幻火的老大,就是一直被你当作父亲的人!”

我的心剧烈收缩着,是先生他……他在我出生前就已经注意着我要得到我了,那么难道一切真的就像韩悦炀讲的那样,先生也只是想利用我这份超寻常的能力而已?不,不是这样的,即使是这样也无所谓,因为他确确实实地照顾了我那么多年。

“……那又怎样?”我吐着气,“先生他们抚养我长大,我愿意拿这个大脑回报他们又怎样!他们带给我的都是快乐的回忆,而你……”

“即使这些快乐都只是虚假的也无所谓吗!幻火只是想利用你,所以他们极力地护着你不能失去你,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去日本吗?什么芯片的只不过是个幌子,因为他们察觉到我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着你,生怕我会回到我身边来。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个搭档?什么协同作战特长互补也根本是骗人的,他只不过是幻火安在你身边能时时刻刻监视你的人而已!”

“……胡说!你胡说!”我放声喊着,怎么可能,红怎么可能是为了监视我而到我身边来的,我和他发过誓,什么都不会隐瞒的,他爱我,真心爱着我!

“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啊。不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你自己也答应过不会再与幻火有任何联络。这次我绝不会再放手了,你也知道幻火是怎么处理背叛者的,所以我不会放你离开我的,迹悦!”

“韩……”我刚张嘴要反驳,韩悦炀已经一把拽过我,粗暴地吻住了我。我想挣扎,但这里难闻的气味已经使我头脑开始发胀。他紧紧地抱着我,在我的唇上辗转着,吻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火热,也越来越温柔,慢慢抚着我的牙齿我的口腔。

“你……放开!”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推开他,抿着嘴唇,“这就是你对弟弟做的事吗!”

我拼命地用手背察着嘴,韩悦炀先前的话依旧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我的心脏,又在此时被强吻,心中百味顿时化为阵阵屈辱。我握紧了拳,感到身体无力地颤抖着。韩悦炀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我立刻后退起来。

“别过来……别过来!”我甩着头喊着,不知不觉眼泪已经聚到了下巴尖上,滴落到污秽的地上。

韩悦炀大概有些慌了,我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转身奔跑起来,不停地跑着,想摆脱身后的脚步声,但最终被他追上了,在大楼的出口处,他伸长了手臂将我拦腰截住,揽到怀里,低头吻着我的眼角吸走我的泪水。

“你别碰我!”我吼着,但他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我只是想把事实告诉你,我不是想把你弄哭的,迹悦,真的不是。”韩悦炀声音里的怒气已经完全消散了,像在哄骗小孩子一样,“我承认我起初只是想要你的才能与欧氏抗衡,但我一直在看着你,一直被你吸引着,所以渐渐地我希望得到的是完整的你,也不是作为弟弟,我喜欢你,明白吗?”

“我一点也不会喜欢你!”我一边啜泣着,一边喊着。

“我知道你喜欢觉,但他已经不再人世了不是吗?我可以等,但是希望你即使只作为弟弟,也能在我身边。”韩悦炀扶着我把我送进车内,坐回到驾驶室后,伸手过来抚摸着我左半边还有些烫的脸,“很痛吗?对不起。”

我撇开他的手,韩悦炀叹了口气开始开车了。我无心地看着窗外,我意识恍惚着,车窗上映出的淡淡的影子中,我的左脸红着,眼睛红着,嘴唇也红着,真是一幅丢人现眼的样子。他没有开回别墅,走了另一条路,风景是我不认识的,但渐渐却觉得眼熟起来。我的精神稍微提起来一些了,一幢房子远远地映入了眼帘,那是……

韩悦炀在离房子几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带着我从一条小道走过去。

“记得吗,以前每天你都会到这里来散步,从坐在婴儿车里起,到后来拉着我跌跌撞撞地奔跑。”

我记不起来,隐隐约约知道这里,但想不起来。

“没关系,那时你很小,什么不记得也应该的。”

他继续带着我走着,走到那幢房子前,我认出那是我梦到的房子,从窗外看进去的摆设也与梦中一模一样。这里是……我梦中的那个人是……

“我也十几年没来过了,一直不敢来,从把你送走以后,我就离开这里了,再也不敢回到个有着你的回忆的地方来。”韩悦炀掏出一把钥匙,犹豫着苦笑着,“现在也还是没有勇气开启这扇门。”

我沉默了会儿,做出了决定,“给我。”

也不等他回答,我从他掌心拿过钥匙,插入门锁,打开了这幢尘封了十几年的屋子。眼前的景象侵袭进了我的脑海,我不由自主地步入屋内,客厅、厨房、卧室、书房,一切都那么熟悉,我曾经在这里住过,曾经在这个餐桌上吃过饭,在那张儿童床上睡过,在那个壁炉前烤过火,有一个人一直与我生活在一起,细心照料着我,呵护着我,把我搂在怀里喂我吃饭,把我抱到头顶看夜空的星星,甚至放弃上学来照顾我,那个人是……

“迹悦?”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只是怔怔地站着,脑海里的影像愈来愈清晰,与眼前的屋子重叠着,什么东西一点点醒了。

“迹悦,怎么了?”韩悦炀又唤了一声,我木然地转过头,看到的那张脸也与脑海中的重叠起来了,那个人是,那个人是……

“哥哥,悦炀哥哥是你吗?”

韩悦炀的脸不可置信地凝固住了,“……迹悦……”

屋子内不知沉寂了多久,突然韩悦炀疾步上前,用力地把我环住,“是我,是我!你终于想起来了吗?”

“嗯……”

“我知道你一定会想起来的,你在日本注视着那只蝴蝶起我就相信你一定会想起来的,因为父亲总是把你称为美丽的蓝蝴蝶……”

我任他抱着,轻轻应答着,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景色模糊了,意识也消散了。
紫苑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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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紫苑黑方 周二 十一月 03, 2009 11:22 pm

31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到一片鹅黄色的天顶,灯光的影子画了几个深浅不同的圆,柔和地反射下来。我环顾了周围,这里是这几天住的别墅,我已经离开那栋勾起我的回忆的房子了。

我靠着床头坐起来,这才发现韩悦炀趴在床边睡着了。我好象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睡脸,比我想象中的要安详很多。那双让我捉摸不透的眼睛闭上了,面前的人其实有着个潇洒气派的脸庞,五官分明,着实能让妙龄女子心动的外表。再加上他的地位财产,要找情侣的话估计会有成百上千个来排队,所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对我那么执着。如果让硕业的人看到韩悦炀现在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人下巴掉到地上。

“……唔……迹悦?你醒了?”韩悦炀感到我的动静,醒了过来,接着立刻上前仔细察看着,“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我摇摇头,“没什么,你不必那么操心,韩悦炀。我睡了多久?”

韩悦炀对我的语气和对他的称呼有些失落,“你晕倒后我就带你回来了,现在太阳刚落山。迹悦……你都想起来了……?”

“不,只是几个片断而已,但已经够了。”我曲起膝盖,“知道了以前与你的关系就够了。”

“……你还是在恨我狠心扔下你吗?”

“我不知道。”我回答着,“我想一个人静静想一想,在那之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好吧。”韩悦炀弯下腰,准备亲吻我额头的动作愣生生地在半空中收回,“你肚子也该饿了,我去附近的餐馆买些东西回来吃,你一个人小心一点,别勉强。”

门吧嗒地合上了,我慢慢抱起膝盖,埋下头。杂乱的信息在我的头脑里搅成一团,必须要把它们理清了才行,但是我却不知该从何理起。韩悦炀是我的哥哥,遗弃我的哥哥,但是我恨他吗?那个时候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哭过闹过就一切云消雾散了,更何况我刚刚苏醒的记忆中仅仅那些快乐的片断被保留下来了,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进入幻火,不会遇到红,所以我没有理由如此恨他。但我恨他用这样的方式把我从幻火中拉离,虽然我也知道大概没有其它的方法,但是,但是--幻火,先生,红,他们真的如韩悦炀所说只是为了利用我,一直在监视着我吗!

红,红千真万确地爱我,那份感情不可能也是伪装的。但撇去这个,红的任务是什么?与我合作?协助我?保护我?监视我?红一直与我形影不离,但细想起来我也的确不能排除韩悦炀的说法。出国之前,在得知要去日本之时,那时我去了觉的咨询室,总裁室里红与先生他们独处;在日本,翔说让我们多玩一阵子时我就觉得奇怪,接着又与红单独通了电话。我没有过问那些内容,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可能性!红和翔都知道,但瞒着我,私下里把我排除在他们之外,这是我无法忍受的。他们重视的如果也只是我隐藏着的能力,而不是我……

我该怎么办,我该相信谁?!在抚养了我6年的哥哥和照顾了我8年的幻火之间我该选择谁!

不,答案应该很清楚,在我踏上列车的时候,我就已经选择了韩悦炀。到了如今我还能回头吗?他会让我回头吗?我说过我会留在他身边,我说过我会不再与幻火有任何联络,我早已经把自己的人卖给他了,不管他是不是我哥哥,我都已经做出选择了!

但是这颗心呢?知道了这些后,这颗心还能没有一丝杂念地爱着红吗?别人常说时间能改变一切,我害怕,我害怕我有一天会沈溺于韩悦炀的不知真伪的疼爱之中而忘却了对远在千里之外的情人的爱,更害怕在时间将我改变之前,我的心已经无法承受滚雪球般增长的猜疑而自己崩溃、易主。

很久了,我松开双臂,下床走到窗边,窗外已经漆黑一片。肚子叫起来了,我纳闷着韩悦炀怎么去了那么久,打开房门却见他就站在那里,手抬在半空中。

“你……一直站在这里?”我犹豫着问着。

“我在想是不是该进来打扰你,”韩悦炀微笑起来,笑容中竟有些女孩子般的羞涩,“怕打扰了你惹你不高兴,又怕饿着你,你有时真让我难办。”

饭桌上,气氛很沉闷,我低头吃着东西,韩悦炀不时地看向我,想开口却仍是保持着沉默。他是想把发言权先给我吧,我这么想着,终于在面前的食物还剩下一小半时停下了餐具。

“韩悦炀,我想知道一件事。”看着他点头,我继续道,“为什么……觉会与你联手?”

韩悦炀露出了一瞬间惊讶的神态,接着似是而非地笑着,“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阿。”

“为什么?觉知道这样做的下场,他为什么……!”

“幻火内部的事,我也不清楚。但他把你视为妨碍,不希望你继续留在幻火内,所以我要做的正好能帮到他。”

“……什么意思?觉把我视为障碍是什么意思?!”我无法相信我听到的,觉一直对我很好,怎么会……

“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他告诉我的只有这些。”

韩悦炀的语气很淡然,带着怜惜的平静,比什么都更说明着话语的真实性。但这残酷的事实,仿佛一根长着倒钩的刺扎进我的心里。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但我仍然希望听到出卖我的不是觉。那样和蔼对待我的人,背地里却厌恶着我,不惜赌着自己的命把我撵出幻火,我要如何才能接受,如何才能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不使自己崩溃瓦解……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韩悦炀见我迟迟没有反应,开口道,“我知道我给你留下过不好的印象,但有哪次我对你说过谎吗?”

没有,的确没有,但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觉是这样看我的,那么翔呢?先生呢?红呢?有多少亲切是真实的,有多少笑容是真实的,还是如果幻火的名字一般,一切都只是假像,真正存在的是能把人的心烧为灰烬的烈火?

“我……”我低着头,拿起叉子把理应可口的意大利面塞到嘴里,可是此时却什么滋味也感觉不到,我含糊地低语着,“我会留在你身边的。”

“迹悦……”

我咽下最后一口面,抬起头,“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不是我来硕业时就已经成定局的事了吗?只要你不违反约定,只要你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会离开的--我也无处可去了不是吗?”我顿了顿,放慢了些语速,“我也许会慢慢地将你接受为哥哥,但我不会成为你的情人的,这一点希望你明白,所以不要再对我做那种事!”

韩悦炀愣了一会儿,接着放缓了面容,“好吧,直到你愿意为止我不会强迫你,但是也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要拒绝我作为哥哥对你关心好吗?”

我闭上眼,捏了捏拳,放弃似了地微微点头。

“……谢谢你,迹悦。”

我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他歉意地苦笑着,“我怕,你连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我移过餐盘把最后剩的一点蔬菜吃完。说实话我还是捉摸不透韩悦炀这个人,他现在的样子实在难以和我最初见到他时的印象联系起来。当初狡诈的眼睛里现在流淌着宠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我是不是会在完全接受了他之后才发现这一切又是一个骗局?

“真想这么和你一直在这里,像过去那样。”韩悦炀感叹着,“让人把那幢房子打扫一下,我们搬去那里住该有多好。”

“香港的硕业呢?”我立刻打破他的幻想,现在我还并不能坦然地与他这个哥哥两人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假期不是快结束了吗?”

“是啊,明天就该回去了,真是身不由己。”韩悦炀无奈道,“回去了又有很多事,不过放心我会把妮雯领来的,否则你又该怪我不守信用了。”



香港的天还是一样的蓝,房子还是那样,但我觉得什么变了,从旅行回来,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不,是我内心想要改变着什么,我也许真的该把韩悦炀当成哥哥来看待吧,也许我对他的态度应该改变一些。但是就在我试图说服自己想要稍稍对他和善一些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带着所有的事朝不可知的方向发展去了。

32

一切都发生在我们去美国的时候,当我们回到香港,当我无意地在网上发现这条被已经被转载了数处的报道时,硕业内部早就议论纷纷了。报道含糊地表示了硕业的某高级管理人员的性倾向与众不同,先前还只是公司里的一些上层人物间流传着我和韩悦炀的故事,这下子所有职工都把目光对准了刚与他单独度假归来的我的身上。

可这才是第一步。没过多久,更震惊的报道在网上传开了,点名道姓地指出是韩悦炀。我不安地浏览着网页,翻到某一页时,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这是什么!”我面对着屏幕,重重拍着桌子。

一张被放大了的照片,清晰地没有做过任何马赛克处理。画面上韩悦炀温柔地笑着,抱着身边的人亲吻着他的额头,身后是一片金色的灯光,那是圣诞夜在露天的圣诞树前韩悦炀亲吻我时的照片!虽然并没有照出我的脸,但是这究竟是被什么偷拍下来的!

我又一拍桌子,冲下楼去找韩悦炀算账,却在二楼就听到他狂暴的声音。

“压下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给我把这个报道压下来!”

我走到客厅的电话边,他的手头正捏着那份打印出来的报道,纸张已经被他快捏碎了。

“把那个偷拍的人找出来,还有提供那段电话录音的人也是!不要让我等!以后也是,凡是这种东西都别让我看到!”

韩悦炀用力地甩回听筒,转过身发现我站着,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迹悦,抱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韩悦炀托着额头,“我让炙铨去处理了,很快这些报道就会消失的。你最近尽量别出门,虽然没有照到正面,但万一被人认出来……”

我盯着他手里的报道,“电话录音是什么?”

韩悦炀闪烁其词,最后把报道递给我让我自己看。我往下看着,头脑嗡嗡作响,脸上一阵烫一阵冷,咬牙切齿地把报道扔还给他。

“一派胡言!”

什么我已经与韩悦炀发生了性关系,什么韩悦炀激烈的床上运动常常使我下不了床,什么正因为此,我才很少在人面前出现,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度过!

“所谓确切消息,就是那个电话录音?!”

韩悦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招供了,“元旦那阵子,找你来做那个驱动程序的电话还记得吗?就是那个。”

“什么?”我怀疑着自己的耳朵,“那不是一通普通的电话吗?能说明什么?”

“所有谣言那么是空穴来风,要么就是人为曲解。”韩悦炀把一盒磁带放到音响中,按下播放键,“你自己听吧。”

磁带咯吱咯吱了几下,接着喇叭发出了声音。

“韩总,前阵子有个产品,客户反映有点问题。”一个陌生的声音。

“怎么会有问题?”这个声音十分清楚是韩悦炀的。

“这个我们当时也没发现,因为很急,所以想请总监帮忙处理一下。”

“……不行,他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能工作。”

“可是……”

“……你们自己不能处理吗!他来之前你们都是怎么工作的?!”

“问题有点棘手,而且现在又找不到人手……”

“什么事?电子部门的?”磁带里传来轻微的声音,那是我的!

“迹悦?你能下来了?”韩悦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糊,大概那时他把话筒捂住了。

“你希望我一直躺下去?是电子部门的吧,让我听。”

“不行,你还需要休息,再说现在是圣诞新年假期……”

“所以应该是很紧急的事才对。我也打算去工作室了,正愁着没事可做。”

“好吧,不过要看工作量,不准连续工作三小时以上。”

“好,我知道了。”

“喂,你把有问题的地方传真过来,不过下不为例。”

我哑口无言了,这段应该及其正常的电话录音,的确要解释成我因为纵欲而无法工作也无可厚非,而且录音里听起来我的声音轻柔得像在撒娇,韩悦炀捂着话筒对我说的那些话听来则暧昧到了极端。

“……这个打电话来的是谁?”

“你放心,这个人肯定脱不了关系,但我觉得还有别人。我已经在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韩悦炀走过来轻拍着我的肩安抚着我,“我不会让你的长相泄露出去的,这几天你呆在屋子里,别乱想。没人能损坏你的清白的!”

“……如果是这样最好!”

我甩下一句话回楼上去了,留着韩悦炀一人又开始繁忙地联系各地。

一连几天,我闷在屋子里。从窗帘后偷偷望出去,房子周围果然有几个记者模样的人转悠着,幸好保镖们忠于职守,出入的佣人们也守口如瓶,屋子里的日子还算太平。不过拜他们所赐,我想见妮雯也见不着了,韩悦炀忙得焦头烂额自然不会有闲功夫去处理她的事。我猜那些狗仔队找不到我,自然只能去缠他,在这种意义上,我的确应该谢谢他的舍身救人。

韩悦炀的镇压在几天后渐渐起效了,不少网上的报道都撤了下来,一周以后,基本上已经看不到踪迹了。硕业在香港的威慑力果然不小,又过了没几天,已经有网站公开道歉,声称消息来源渠道有问题,经核实纯属编造,录音和照片也都是合成的,没有可信度。有了第一许多网站便纷纷效仿。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一下子便没了声音,虽然我的确不希望再看到这种莫须有的报道,但如此迅速,一般人想必是能猜出个八九来。

事情的元凶也被找出来了。客厅里,那个被强迫跪在我面前向我道歉的人,正是先前维修服务器时差点被我折断手腕的人。我看着这个显然已经吃过拳脚大餐的人,风华正茂的一张脸上已经瘀青斑斑,不断地向韩悦炀求饶着,可那双眼睛中却依然闪着对我的妒火。

“迹悦,你说怎么办吧。”韩悦炀把处决权交给了我,我无表情地盯着他,接着慢慢绽开微笑,转头确认着。

“这样好吗?他是你帮里的人,而且你知道我的。”我不紧不慢地说着,顺手把衣袋里的枪掏出来玩弄着。

韩悦炀稍稍一怔,但很快回答了,“伤害你的人我也不会放过的。”

“我也是阿。”我眯起眼笑着,我也是从小长在黑帮里的,什么时候会放过诋毁我的人?弱肉强食,即使那个人手无寸铁,我也照样能面不改色地取他的性命。我倏地提起手臂,习惯性地横握着枪,指着那人打开保险拴。

“你……”那人有些发慌了,我微微感到他的打颤着。

“我什么?”我依旧淡笑着,“你该不会还认为我只是个技术总监吧?”

“兰迹悦……!炀哥,饶命,饶命啊!”那人转向了韩悦炀,看来他不管怎样都不准备向我求饶了,“炀哥,你就为了这么个小白脸……炀哥,我一直……”

他把话语截住了,低下了头。我冷笑着。

“他一直喜欢着你,”我看着韩悦炀替他接了下去,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愤恨惶恐的样子和韩悦炀微微的皱眉,这几天我的郁闷正没地方发泄呢!“上次我答应替他转告的,悦炀哥哥。”

“什么……哥哥……你是炀哥的弟弟?!”那人惊恐的样子掺着一半不相信。

“现在后悔惹我了吗?”我站起来,“早警告过你了。”枪口瞄准那人的眉心,手指微微发力,那人已经吓得闭上了眼面色惨白,我却突然转了两圈枪,把它收回到衣袋里,接着转身朝楼梯走去了。

“迹悦,”没弄明白我的韩悦炀出声叫住了我,“……你想放了他?还是你还嫌没玩够?”

“够了,哥。”我回头说着,“但我不想有人死在我住的地方。”

我听见身后韩悦炀对几个人吩咐了几句,那个人立刻被带出去了。韩悦炀追上我到了工作室,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迹悦,那是你的恶趣味吗?”

“算是吧。”我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只听说你行事利落,没想到会这样玩弄人。”韩悦炀叹着气说道,“不过,听到你叫我哥哥了,我很意外但真的很高兴。”

“逢场作戏。”我简短地回答,接着盯了他几秒钟,终于说出口,“不过,这次谢谢你。”

韩悦炀一愣,接着愉悦地笑起来了,“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吗?兄弟之间的拥抱而已。”

我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曾经答应过他的,此时没有理由拒绝。他轻轻搂了一下我,“最近还是小心点,可能还有人没善罢甘休。”

那人的死讯传到我耳里时,已是第二天。有了杀鸡儆猴的例子,风波终于彻底平息下去。再没有人在屋子附近“闲逛”,我也能放心外出了,但冥冥中我知道,事情才刚开始。

33

从美国回来以后,韩悦炀对我的关心又上一层次了,事事都依着我,我知道他对我很好,几乎把我捧在手心里,但就是不肯喊他一声哥哥。我不想再妥协了,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我也想象别人一样,偶尔向兄长撒撒娇,累的时候靠在他肩上,但这种事做过一次,便会渐渐习惯,接下去的后果,我不敢想象。

“我在想是不是该把你正式介绍给硕业里的人。”韩悦炀某天突然提到这么回事,“你实在太引人注目了,我想把你藏起来,但金子的光是遮不住的,这样下去,与其再发生上次那种事,还不如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我想香港没人敢来惹我的弟弟。”

这的确是一条路,但见过我的人越多,我担心的事越会发生。我正要发表意见,韩悦炀又说了,“不过也有麻烦的地方,你到现在还不肯叫我哥哥。”

我瞥了他一眼,“非要这么叫你才算认你这个哥哥吗?形式主义!”

韩悦炀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有时候形式是不能缺少的阿,这件事你考虑考虑吧,我也再想想。”

隔天,我上街买东西。外头阳光灿烂,3月初,已经有春天的感觉了。我坐在车里,羡慕着大好阳光,一时心动,于是让司机绕道到风景不错的地方去转转。车转入了另一个方向,行驶了半小时左右,排入了长龙中。

“兰先生,前面似乎堵得很厉害。”司机回过头来说道。

“是吗?”我探头看了看,果然车辆一动不动,“那算了,回去吧。”

车调转了方向,附近的几辆车看到此景,也纷纷转了方向,避开前方不明的路况。我有些扫兴,闭目养神着,过了几分钟,车身突然一个急转弯,我猛地睁开眼,身旁的一个保镖将我扶正。

“兰先生,我们被跟踪了。”司机的声音有些紧张,询问着我该怎么办。

“这种事还要我说吗?你们都是靠这个吃饭的。”我反而神闲气定地,回头看了看,有一辆黑色轿车跟在我们后方不远处。

车拐入了街角,飞快地行驶着,试图摆脱追踪,但显然后方的人也不是门外汉,死死追着不放。我抓着车窗旁的扶手,稳住身体的平衡。车不停地拐弯着,驶入小巷,以为摆脱了,但没几秒钟,那辆黑色的车又出现在后视镜中。司机使出浑身招数,扭动着方向盘,没想到,前方的路口又冲出一辆。车拐入与第二辆车反向的路口,现在二追一,形势很不乐观。

会是什么人?香港不是韩悦炀的地盘吗?难道说有人要为上次死的那人报仇?还是说想劫持我来威胁韩悦炀?

我叹了口气,“开到偏远一点的地方去,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司机听懂了我的意思,一时不同意这样冒险,但在我的坚持下妥协了。车加速来到一条颓废的马路,在一处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

“兰先生……”一旁的保镖看着我。

“急什么,我们是客人,当然等主人出来了再说。”

后面的两辆车也停下了,车门打开,着清一色的黑色西装的人走出来,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慢慢靠过来。我点了点人数,八个,我们这里加上司机有三个保镖,大概不用我动手也够了。

我示意保镖打开车门,在三人的保护中走了出去,迎着风眯眼看着来人。

“兰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头目开门见山地说道。

“有何贵干?”我轻松地回答着。

“我们家少爷要见你。”

少爷?我什么时候招惹了香港某个帮派的少爷了?“抱歉,我没这闲工夫。”

“是吗?那么就请别怪我们动粗了。上!”头目手一挥,两边人马纷纷拔枪。一个保镖把我护在身后,枪声响起,混战开始了。

对方看来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枪法还算不错。不过我身边的保镖是韩悦炀亲自挑选的,三对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我躲在车门之后,像第三者一样旁观着枪战。对方倒下了两人,我的一个保镖也被射中了肩膀。

快二对六了阿,我感叹着,眼角瞄到一个人举着枪,连忙一个侧滚。停下时一声枪声,瞄准我的人已经被射中了。

“兰先生,到那里去!”保镖掩护着我,我飞奔着向沿街的废弃的店铺跑去。刚找到合适的位置躲藏,身后响起了机关枪的声音。我心喊着不妙,回头一看,对方一人操着机关枪扫射着,一个保镖已经倒在地上气绝了,另两个也有些负伤。对方还有四人,又倒下一个,三人。我这边一个重伤的保镖也撑不住了,另一个再射中一人后自己也被射中,倒地身亡。

“兰……先生,逃……”

最后那个趴在地上已没什么力气的保镖对我使劲喊着,眼看着面前对着他的枪口就要闪出火花,我晃了晃脑袋,一跃出店铺,翻滚到地上,在那人被我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我的手指已经扣下了扳机,命中眉心,看来半年过去了我的动作还没变得迟钝。最后剩下的头目吃惊地看着我,在我身后迅速举起了手枪,可是我知道我会更快,单膝跪在地上,借着前方发亮的车身的反射,手臂摆向后方,两枪结实地射中他的胸膛,连惊叹声也没留下便送他离开了人世。

我走到还活着的那个保镖前,翻过他的身体,肩膀、腹部都受了伤,血汩汩地流着,地上红了一片。

“兰……先生……”

我摇了摇头,知道这样的伤势是救不活了的,伸手将他的眼睛合上,“你工作得很出色。”

他的脸渐渐平静下来,我站起来,射穿了他的眉心,将他从痛苦中解脱了出来。

我站起来看着眼前尸体一片,还有三辆轿车,没一辆的轮子还能继续行驶的。我该怎么办,怎么回去?

我一个个审视着企图绑架我的人,在头目面前蹲下,翻着他的口袋。皮夹、手机,手机里的号码也没一个是我认识的,我到底怎么与他们扯上关系的?翻遍了他身上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我拿起他的皮夹,抽出夹着的几张名片,还是不认识。我继续翻着,突然手指触到一片金属状的东西,使劲用手指拨出,那似乎是从什么坠子上取下来的。我将它翻过来,却立刻石化了般不能动弹。

……不行,我不能再在这里了,我要逃走。保镖也都死了,我可以趁现在从这里逃走。我这么想着,腿已经跑了起来。对,一定要逃走。

我死命地奔跑着,手心中那枚金属片的棱角掐入掌心中,我跑得更快了。

……可是,我能逃到哪里去?

脚步停了下来,我回头看看百米开外的血腥之地。我能逃到哪里去?纵使这里已经不安全,我又能到哪里去?再说韩悦炀也不会允许我这样做的,这里是香港,到处都有他的耳目,我逃到哪里,到时候还是被他找到,反而会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我现在能做的,也许只有向他求救了……

我慢慢走回现场,掏出手机,自暴自弃地靠在千疮百孔的车门上,拨通了韩悦炀的手机。

“迹悦?”韩悦炀很意外的样子。我看看躺在地上的人,心中一阵悸动。

“迹悦?怎么了?”

“我……”我摊开手心盯着那枚金属片,缓缓微笑起来,“我有些迷路了,你要不要来接我,哥?”

手心中银白的金属,蚀刻着一个四分之三个圆的火环,尾梢渐渐模糊,这是什么我再明白不过,因为十岁时我便收到了同样图案的坠子!

而这个图案当今的少爷只有一人,他……

五味在我心里搅和着,可是我仍然微笑着,电话那头韩悦炀已经听出了我的反常,话语也紧张起来,“迹悦,出什么事了?你等等……炙铨就在你这里附近,我让他先过来,我马上就来,你自己千万小心!”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我合上手机,又看了眼金属片,将它放到口袋里。回过神,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炙铨就在你这里附近”,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里?我重新掏出手机,取下电池板,什么异样也没有。难道是装在手机里面了吗?韩悦炀原来这么不相信我,在我身上放了追踪器!算了,也算了,比起被他们找到,被韩悦炀追踪又算什么,反正我和他根本就住在同一幢房子里。

我坐到车内等着人来,吹过的风带着血腥的味道。我不知道这里离市区有多远,希望不要在硕业的人来以前先把警察引来就好。

十多分钟后,李炙铨带着五个人赶到了。我老远认出他的车牌,走出车厢看着他皱着眉凝视着混战后的街道。

“怎么回事?!”李炙铨走到我身边严厉地出声。

“有人跟踪我,要我跟他们走,我不肯,结果打起来了,两败俱伤,就这样。”我轻描淡写地解释着。

李炙铨怀疑地打量着我,“为什么就你一点事也没?”

“因为保镖们的出色表现。”

我也知道我的这种解释没人会信,但不然让我怎么说?李炙铨一一检查了三个保镖的遗体,在最后死的那个身边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着。

“他怎么死的?”李炙铨问我,也许是那表情太平静了吧,我如实回答着,“眉心那枪是我干的。”

“什么?!”李炙铨的表情凶起来了。

“他已经垂死了,不应该让他解脱么?”

“你凭什么这么断定!如果他还活着,或许还能救过来!”

“没用的。”我也稍稍认真起来了,“那种伤势怎么可能救过来,就算救过来了也是废人一个,你想让他这么活着吗?”

李炙铨无语了,放眼到不远处一具对方的尸体,再看看别的尸体,“那个眉心,也是你干的?”

我一边佩服着他联想能力,一边坦然点着头。

“兰迹悦,你到底是什么人!”

“比起这个,你不觉得应该先处理现场吗?”我轻笑着转身,几个人开始把保镖的遗体搬到一边,但李炙铨似乎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兰迹悦,你别走!”被叫到的我立刻停止了脚步,转身只见他沉着脸,“我之前就怀疑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普通技术工作者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还这么镇静,怎么会有这样的枪法!”

我耸耸肩,不准备回答,但他拔出枪来了。

“你说不说!炀哥接了你的电话,从来没这样着急过,自从你来了以后,炀哥就一直很奇怪,我跟他这么多年,都不曾见他有这样重视一个人的!”

“是吗?那么说明你对他了解不够。”我平静地回答着。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任何地方都查不到你的资料,你是不是混进来勾引炀哥的!”

“勾引?”我翘起了嘴角,“我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个能耐。”

“你说不说!”

其它的人都停下手里的事看着我们了,我正觉得自己像在演戏,一台蹩脚的肥皂剧。李炙铨打开保险拴了,威胁要开枪了,可我依旧无动于衷。

“在兄弟面前,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不能让你留在炀哥身边!”

“是吗?那你去问把我留下的人啊。”我淡笑起来,“我只知道,如果你伤了我,你的地位肯定不保,估计性命也不保。”

“兰迹悦!”

“李总,把枪收起来,我现在心情极其差,再过会儿我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我的语气也低沉下来了,该死的韩悦炀怎么还没到!也好,等会儿连这笔帐一起算!

我双手插在口袋里,手指在手枪坚硬的轮廓上流连着,转身迈开步子,枪声响了,左边的车窗碎了。我无视着继续走了一步,接着一发子弹从我左边更近的地方飞过。

“兰迹悦,你要逼我么!”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露出没有温度的笑,“是谁在逼谁?”

李炙铨的眉头早已拧成了“川”字,街头陷入了僵局的寂静,突然汽车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了。

“迹悦!”韩悦炀跳下车,朝我冲过来,接着看到李炙铨的动作。“炙铨,你做什么!”

“炀哥,我信不过这个人!”

“就是这样。”我笑了笑,“你再晚来一些,就等着收尸了。”

“迹悦你认真的?”韩悦炀知道我的意思,当然不是收我的尸,如果李炙铨开枪的话,死的会是他,人站得笔直得像练习用的靶子一样。“到底发生什么了?”

“炀哥!”李炙铨在几步之遥喊着。

“够了!现在是闹内讧的时候么!”韩悦炀严辞道,“还不快把这里弄干净!”

“炀哥!这小子来历不明,你就安心把他放在身边?万一哪天他反咬一口,还不如现在就解决了他!”

“迹悦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韩悦炀暴躁的语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了,拉过正准备擦身走过的我,“我今天就在兄弟面前说清楚,谁敢动兰迹悦就是跟我过不去!他……他是我的弟弟!”

全场震惊,接着议论纷纷,韩悦炀不管他们了,扶着我的肩焦急地问,“你怎么了?露出这种杀人的表情?”

我瞥过头,掏出金属片扔到他手里,“这个你认识吧!”

韩悦炀迅速一瞄,接着喃喃道,“幻火?怎么可能……”

“上次的绯闻。”我点明要点,上次的那张照片,一定流传到幻火手里了,而即使只是个背影,加上那段录音,红怎么可能认不出我来?

韩悦炀把金属片捏紧在拳里,突然把我搂到怀里,“你没离开,太好了,迹悦……”

周围的人都在忙着清理,我推开了韩悦炀,不是因为招人非议,而是因为他抱得我无法呼吸了。我深吸了几口气,突然越过他的肩头看到远处有汽车的影子。

韩悦炀也顺着我的视线回头,“该死!还是被跟着了!出了办公楼没多久就被跟着了,以为甩掉了,居然还是找来了!”

我一怔,不会那么巧的,那么说那也是……

“十有八九是幻火的。”韩悦炀轻声说道。“数量还不少。”

其它人也都注意到了,纷纷掏枪备战。我愤愤地咬着嘴唇,僵在原地,突然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放到了我手上。

“开枪吧,”韩悦炀把他的枪给我,“让兄弟们看看你的实力,看以后谁还敢动你。”

“又要违反约定吗?你已经违法一项了。”我无趣地笑着。

“阻止他们就好了。”韩悦炀低语着,“没让你杀人。”

我没要他的枪,取了自己的,迅速开了保险拴,在别人都还在远远观望随时准备开战时,举直了手臂,微微侧站着,用我最习惯的姿势横握着枪。这种握法无法用瞄准器瞄准,因此只有常年用枪的人才办得到。我知道身边的众人已经在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了,自信地一勾嘴角,手指一收,两三百米开外飞驰的第一辆轿车像受到了什么巨力一样朝一边偏斜过去。我听到周围倒吸气的声音,继续开着枪,第二枪、第三枪。四枪过后,爆了胎的车已经把路面堵死,再也无法过来了。

“上车!”韩悦炀当机立断,把我塞进车厢里,确认了所有人都上车了以后,他也坐进来,四、五辆车飞奔起来。

我坐在车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车里已经有人下来了,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的离去。幻火,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心中一阵揪痛,突然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划过我的脑海。

紫--

我猛地回头,可是什么也看到。红,难道红也来了吗?就在刚才那几辆车里吗?

心剧烈地疼起来,我无力地倒在韩悦炀身上。

“怎么了,迹悦?”

“……我累了。”我把头埋到他怀里,想把耳朵掩起来,可那声音依旧不停地在脑海中重复着挥之不去,“我累了,哥。”

韩悦炀把我怀抱起来,吻着我的头发,“那么睡一会儿吧。”

34

“紫,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不见我!”

“红,我……”

“紫,我爱你,我爱你啊!你难道不爱我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为什么又……”

“我从来没有不爱你,红,可是……”

红已经冲过来了,扑到我的怀里,我感受着他熟悉的味道,紧紧抱着他,吻着他,突然怀里的红裂开狰狞的笑。

“紫,我抓到你了,我是来监视你的,一直都是!既然你逃离了幻火,那么受死吧!”

尖锐的刃朝着我的脖子袭来,我浑身一颤,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韩悦炀的脸。原来只是个梦。

“……嗯……哥?”

“你做什么梦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韩悦炀一边替我擦着,一边问道。

“以前的梦。”我转动着头看着房间,发现自己正睡在沙发上,枕着韩悦炀的腿,盖着他的衣服,一旁李炙铨他们也在,或冷眼或好奇或敬畏地看着我,“这里是哪里?”

“总部。”韩悦炀简单地回答着,“过会儿再回家。还要睡吗?”

我摇了摇头,坐起来重新观察着房间。所谓总部也就是硕业帮派的老巢,韩悦炀居然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了。

“炀哥,接下来怎么办?”李炙铨靠在墙边问道。

韩悦炀掂着掌心中的金属片,“对方是幻火的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他稍稍看了看我,继续用威严的声音回答着,“不过我会让他们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是啊,幻火在内地势力再大,这里是香港,失了地利就输了一半了。

“况且,我们有迹悦在。”韩悦炀带着自信翘了翘嘴角,搂着我的脖子。

我怔了一下,扫了一下在场人的反应,有不少诚服甚至崇拜的眼神聚过来,看来我刚才的射击表演给他们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我叹了口气,靠在韩悦炀肩上。

“哥,我不打算当杀手。”

“你又会错我的意思了,你只要把情报收集分析好就可以了,这才是你的强项吧。”韩悦炀对我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柔和,简直不能想象出他这个老大的身份和气势。“而且你最好在家里别出门,幻火已经对你下了悬赏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硕业也不能缺少你这个电子部门的顶梁柱。”

我的心一惊,已经放出悬赏了吗……从前被仇人悬赏,我从来只有一种自豪和满足感,随着金额的增大,我知道那是我和红的实力的反映,可现在,被幻火悬赏,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但这滋味还是太苦太涩了。

“看来真的,我也无处可去了。”我自嘲着,原本想让回去把手机里追踪器拆了,现在看来还是放着比较有益,这个社会上缺钱拜金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说不定哪天被人绑去了,还能指望他来救我。

指望他来救我……?我真是,堕落了。

“通知所有人,叫他们时刻盯住幻火在这里的行动。还有,多找几个身手好的呆在迹悦身边。”韩悦炀下着命令,听到后半句的李炙铨瞥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我还需要保镖吗。

我勾了勾唇角,慢慢开口,“哥,自保能力我还是有的,你应该多派些人手在硕业比较重要的分部,他们不会傻到硬碰硬的。”

“可是,万一出什么事……”

“万一的事谁也防不了的。”对,怎么防也都是无用的。红来了,如果他想的话,他会不惜一切方法把我找出来的,更何况他现在有欧阳宏这个便捷的身份。他的能耐我最清楚不过了,再多保镖也是没用的,如果他决意要亲自见我的话,任何人都拦不住他。而我知道,我是无法忍心看到他在混战中受一点伤的。

“迹悦……”韩悦炀对我过于无所谓的态度叹着气,“好吧,你也的确不是那种喜欢被人保护着的人。炙铨,你打个电话给……”

韩悦炀开始了具体部署,我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硕业在香港有不少分部,据点分散不容易被彻底打垮,但却容易被各个击破,韩悦炀和李炙铨讨论着,安排着人手,我看着这个严肃起来的黑社会老大,心中不停地提醒着自己,他是我的哥哥,幻火是我的敌人……



第二天早上来了四个新的保镖,有两张面孔似乎在昨天见过,想必是听说我的身分和昨天的“神勇战绩”了,领头的那个一上来就恭敬地低头喊着“迹哥”。我把四张脸和四人的名字对上号,回到工作室心中的暗嘲终于压抑不住浮上嘴角。

迹哥吗?韩悦炀这招够厉害,先表明我和他的关系,接着让所有在场的看到我的枪法,使我被大多数人认可。虽然他的确是在为我着想吧,这么一来的确在香港没什么敢来烦我了,但同时被硕业称作“迹哥”的我即便想回幻火恐怕也只会落到个被清理门户的下场了。

我掩面笑了笑,到如今了我还在期盼什么呢?我打开计算机,侵入各大航空公司和香港出入管理部门的网站,可是要找出有用的信息并不容易。我能确定的只有红一人,除了他,别人我丝毫不认识,幻火底下都多少人手我也只有一个大致的概念,从来没与他们接触过,所以根本无从下手。以欧氏的名义订的机票也只有红的那一张,虽然与红同一次航班上一定会有一些随行护卫,但那充其量只是装个样子,大部分是从别的航班或者别的方式来到香港的。

无法得知些什么情报,我放弃了这条路,转向硕业的内部情报网,全香港的消息都汇总在这里。幻火很安静,一连几天没有人再探察到他们的消息。韩悦炀依旧天天去公司上班,但晚上推掉所有的应酬,早早赶回来便与我一刻不离,生怕发生什么万一。我很想笑他紧张得有些神经质了,但看着他认真关切的眼神实在说不出口--他是对的,幻火不会轻易放弃,只是暂时偃旗息鼓,精心筹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三天后,幻火动了。韩悦炀回来之后没多久,李炙铨打来电话,告诉他市郊的一个仓库被袭击了,不过幸好只是个不太重要的小仓库。我在楼上竖起耳朵听着韩悦炀的声音,心中轻哼着,开始了,一切终究是躲不过的。站起身,我对着自己在窗上的影子笑了笑,迈开步子向楼下走去。

“迹悦,你下来得正好。”韩悦炀把我招呼到沙发上,“幻火有动作了,你就坐在这里别离开我的视线。”

“你也太紧张了吧。”不知为何,知道了幻火开始行动了,我的心情反而比前几日更平静了,就像已经被押赴刑场的犯人,已经没什么可担惊受怕的了。“小仓库被干了?”

“我担心这只是个幌子,他们可能会声东击西。”韩悦炀拿起电话拨了号,“喂,是我。”

我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阅着。现在整幢房子里,大概只有我最没紧张感了,这个身为目标的我。一样会来,不如早些,幻火与硕业,我的同伴和我的亲人,这场争斗是因我而起的,所以我会用我的眼睛看着所有一切的进展,这是我不得不面对的,不管怎样残酷的过程,怎样撕心的结局。

“北区的分部吗?知道了,马上让附近的人过去,来不及的话就让里面的人撤离!那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这种时候别考虑什么英雄主义!人命要紧!”

人命要紧吗?这句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倒是有些意外,原来他还是这么讲兄弟情谊的人。

“看什么呢?”韩悦炀挂下电话回头看着我。

“我以为你会要手下死守分部。”我坦白地回答着。

“钱可以再赚,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而且那里根本没多少人手,让他们对付幻火那么多人等于让他们送死。换作你难道不会这么做?”

“我?”我轻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没有这样的经历,虽说一直在幻火内,但我接触的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而且我不需要思考这些问题,我只需要完成工作,只要是命令,即使对方是幻火的人,我也可以微笑地扣下扳机。对,温和的外表之下真正的我就是这样地冷血。

“人数很多?”我继续问。

“至少不少,有十几人的样子。”韩悦炀微蹙着眉,“果然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我就知道他们不会闲得无聊找个小仓库下手。”

“袭击小仓库的有多少人?”

“七八个左右。”韩悦炀回答着,同时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

我没有回答,嘴角上浮起微笑。调虎离山吗?的确是这样。但现在的还不过是障眼法,重头戏还没上演--我知道,这种手法我最清楚不过了。

我深吸一口气,长叹出来,躲不过的,所以根本不必躲藏。“有地图吗?”我面对韩悦炀的惊讶,又添了一句,“不要我帮你吗?”

韩悦炀凝视了我一会儿,从书房拿了一张标有硕业各机构的地图下来。“小仓库在这里,刚才的分部在这里。”他用笔把两个地方圈了出来。“你在考虑什么?”

我仔细盯着地图,两个地方离得不算太近,这个距离对于调虎离山来说已经算是适宜的距离了,但这两处也只不过在铺路,在为“他”的行动铺路。硕业的机构实在很多,我一一看着每一个地方,虽然已经成为了翔的养子,但他真正的身份应该还是保密的,所以他不可能与别人一起行动,一定在第三个地方伺机着。会在哪里?他会挑选哪里?过于隐蔽的不可能这么轻易被发现,太小的地方他不会看上眼,太庞大的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在哪里?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哪里?我搜寻着,突然目光停留在了一处,那里与另两处正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

“这里是?”我指着地图上,抬头问韩悦炀。

“这里?”韩悦炀把地图转过来,“这里是一个办事处,晚上附近的兄弟们会去那里打发时间。”

“里面多少人?”

“二十来个吧。”

二十来个,就算人生地不熟,这个数量对于他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恐怕对于硕业,这会是一个大打击吧,一夜三处受袭,而如果不做些什么,这第三个地方会是伤亡最惨重的--不,不会有伤的,从没有人从他手下侥幸存活过。

“给这里的人打个电话,叫他们小心。”

韩悦炀不可思议地注视着我,“迹悦,你认为幻火还有人手能同时对付三个地方?”

“你快打,否则就来不及了。”

半信半疑地,韩悦炀拎起电话,拨了号码。“喂,是我。有什么异常吗?……是吗,没有最好,你们小心点,对方有可能……喂!喂喂!”韩悦炀抬眼迅速瞄了我一眼,接着按下免提键,电话那边的声音传了出来。

“……炀……哥……救救……”

继而两声装有消音器的枪声,电话断了,急促的“嘟嘟”声像是在透露我的心跳节奏一般。韩悦炀狠狠地按下切断弹簧,低声咒骂了一句,迅速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喂,炙铨,马上派人去……”

电话突然断了,韩悦炀愣怔地看着切断电话的我,“迹悦,你!”

“不用派人了,哥,我去吧。”

“迹悦!”我的话使他更震惊了,“别胡闹!”

“我没有在胡闹,现在派人去也来不及了吧,反而从这里走会近些。” 我若无其事地微笑着。

“迹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幻火的目标就是你!”

“我知道,所以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他在等的是我。”我略略低下头,咬了咬下唇。

“迹悦……”

“没什么好担心的,哥,我会回来的。”我重新扬起头,嘲笑般地掏出手机,“你不是还在这上面装了追踪器吗?”

“那是怕你……”韩悦炀有点尴尬起来。

“我知道,我没放在心上,我只是叫你别操心。”我放慢下语速,眼神认真起来“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哥,你没必要帮我解决。”

韩悦炀依旧不同意,但见我心意已决,同时也担忧着那边十几条人命,终于妥协了,但必须要我带着保镖一起去。我迅速上楼换了行动方便的衣服,手指不经意触到那颗紫水晶,心头骤然一颤。

红,我们还是要见面了,但是即便这样……

我转头看向漆黑的窗外,将桌上的枪插入口袋。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了,我能选择的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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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紫苑黑方 周二 十一月 03, 2009 11:25 pm

40

“你说什么……”我呆住了,“怎么可能……”

没错,怎么可能!最近半年我根本就不在幻火,不仅如此,不久之前还在被幻火悬赏,还握着枪与幻火敌对,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会一夜之间变成地位仅次于先生的少主?!

“没什么‘怎么可能’,”红认真地说道,“你也知道先生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何况你认为这个位子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吗?”

还有谁……翔是欧氏的总裁,红是欧氏的少爷,的确都不可能兼任,如果觉还在的话……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事情总是出乎我的意料,让我没有一点准备却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睁开眼,红赤裸的身子映入眼帘,我才意识到我们俩现在这样子实在不适合谈论这种严肃的话题。

“红,起来吧。我觉得有必要把事情理清楚了。”

红极不情愿地放开了手,扶着我坐起来,在我的腰下垫了几个枕头让我稍微舒服些,接着拉过床罩遮了下半身,开门把餐盘端了进来。

“总而言之,先生已经宣布了,我和翔都没有意见,所以这件事就这样不会再改变了。”红叙述着事实,我呆呆地听着,这件事对我的冲击绝不比我知道我的身世的时候小。我根本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就算回到幻火,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杀手,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会光明正大地露脸,更没想过会坐上如此高层的位子,先生他究竟在考虑什么?

“所以我说,先生一定不只是因为你特殊的出身才这样关注你的。”红往嘴里塞了一口炒饭,“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一边把色拉里的小西红柿挑出来夹到红的盘子里,却发生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的动作,“怎么了?”

“你……原来还记得……”

一愣之后,我轻轻笑着,“这种事,我想忘也忘不了,每次吃饭时,都会想着你最喜欢吃这个,最厌恶那个……”

红的手伸了过来,抚着我的左脸,经过一夜,脸早就不痛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残留的痕迹。“很痛吗,昨天……”

“没什么,不过这是你第一次打我吧,真是又多了一种经历。”我耸着肩,把最后一只西红柿直接塞到他嘴里。

红嚼着西红柿,一边用不清楚地声音说着,“所以,你这次非得回去,先生和翔也都希望赶快离开硕业。”

我沉默着,哪有说离开就能离开这么简单,韩悦炀现在一定派人到处在找我了。根据红的说法,这里已经不是香港境内了,但是凭韩悦炀的能耐,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找到这里来,到时候怎么办?更何况现在,我又一次陷入彷徨之中了,如果韩悦炀只是个普通的黑帮老大,只是把我抓来加以利用,我可以干脆地离开他,但是现在……选择了任何一边就意味着要与另一边敌对,韩悦炀是我的哥哥,至少从这半年来看他的确是个称职的哥哥。一边是情人,一边是亲人,这两边是永远无法和解的,因为先生害死了韩悦炀的父亲,而我,就这么被夹在当中,进退两难。

“紫?”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突然想起来了另一件事。

“红,你知不知笠原小百合这个人?”

“谁?”红疑惑地看着我。

果然不知道。我咽下几口饭,“这里有能上网的计算机吗?”

“我把涟光带来了,能用吧。”

隔了那么久重新看到我的得意之作,我也顾不得问候她了,照着上次的方法重新搜索出那个网页,打开照片,转过屏幕对着红,“你怎么认为?”

“这是……”红从屏幕旁边把头探出来,我看到他的脸上写着与我当初一样的震惊,“我的……母亲?”

“可能性很大。”我肯定着他的想法,“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曾经与我哥的关系不错。”

“韩悦炀?……什么!”红不敢相信地惊叫着,低头重新仔细地看着照片和下面的大致信息。

“我当然不会说你可能是韩悦炀的儿子,但是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我整理着思路,我的信息,幻火的信息,硕业的信息,总觉得这千丝万缕之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幻火领养的孤儿,似乎只有我们两个吧,偏偏我们两人都跟韩悦炀有关系。”

“你是说先生和韩悦炀之间还有别的什么恩怨?”

我点点头,这种可能性极大,先生这次的决定也很可能与这个有关。

“所以你就更应该回来了。”红说道,“回去才能向先生把一切都问清楚,不是吗?”

我叹了口气,果然话题还是会回到这上面来,韩悦炀不会罢休的,所以我不可能能一走了之。昨晚丧失理智的行为,我现在已经开始隐隐后悔,这么做了,那么我半年来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到时候万一牵连了红,万一红遇到不测……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道,红应该已经有计划了才敢这么把我掳来的。

“过会儿就离开这里,到离香港更远些的地方,两天后我联络的直升飞机会到,装样子把人接走,然后我们一点点移动附近的城市,坐火车或者长途汽车回去。”

用直升飞机做障眼法,虽然可能明显了一点,但可以一试。坐火车和长途汽车虽然花的时间会长一些,但这两种交通工具不需要身份证明就能上车,沿途也可以随时下车,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但问题是,是不是能再拖两天。

“那么就先这么办吧。”

吃完饭,我艰难地起身洗了个澡,其它人收拾好屋子里的东西,就一起上路了。路上的颠簸使我感觉很不好受,红替我揉着按摩着,但过不了多久,有着“旅途厌倦症”的他又像从前那样倒在我身上睡着了。我宠溺地看着他,确认了口袋里的枪,红把它还给我的时候一直皱着眉,但无奈没把我原来那把带来,只得先暂时让我用来防身。

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来到另一幢僻静的房子。红告诉我这里离香港已经有三百多公里,附近的一片已经都被幻火悄悄买断,我不由得开始怀疑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幻火是不是从我投奔韩悦炀开始,就着手筹划着这一切。

还有两天,只要再过两天,无论如何我也能有办法让红安全地回去。但是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我感觉自己不停地在抬手看表。红几乎片刻不离地跟我在身边,夜晚依旧同睡,但也明白为了顺利的回归,不能再做那种放纵的事。我的身体渐渐恢复,下身的酸痛渐渐消失。

一天在焦急中过去了,还有一天。

“紫,我联系过了,还有半小时直升机就能到了。紫?”

我从恍惚中惊醒,连连点头响应。

“怎么了?不舒服吗?”红凑近了,摸摸我的额头,“没有发烧吧。”

“没有,刚才只是走神了而已。”我找了个借口,同时打了个哈欠。刚才的确觉得身体情况有些奇怪,一阵头晕,然后感觉有些发冷,像是感冒的前兆,但这两天又没有着凉,怎么会感冒呢?

“不要骗我哦。”红不放心地又比了比我和他自己的额头温度,“直升飞机一到,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嗯。”

还有半小时……

还有二十分钟……

十五分钟……

十分钟……

五分钟……

半小时到了,红的一个手下敲开了我们的门,脸上却带着几丝慌张的神色。

“怎么了?直升飞机出什么问题了吗?”红问道。

“不是,少爷,远处出现了十几辆车,恐怕是,”他说着瞄了我一眼,“恐怕是追着少主来的硕业的人!”

“什么!”红低沈地呼出了声。

最坏的事又被我遇上了。

“直升飞机呢?”我很快恢复镇定,问道。

“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我点点头,转向红,“红,计划改变,你和他们一起坐直升飞机走。”

“那你呢?”红紧张地看着我,“别说你又要扔下我一个!”

“我……我有些话要问我哥。”

“不行!”红一口回绝,“绝对不能再让你见他,否则……你和我一起走,否则我也不走!”

“别说傻话,让他们看到你的长相还得了!”我板起脸来。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走,紫!”

看着他认真焦急的样子,我不由得软下表情,含笑说道,“我没有说会扔下你。”接着,不顾有人看着,伸手怀抱住他,“红,听话。”

“可是,紫你……”

“没什么好‘可是’的。” 我低头封上了他的唇,“听话才是好孩子。”

红垂下了眼皮,不甘心地撇过头,我把右手抚上他的头发,轻轻梳理着那柔软的发丝。红犹豫着,我依旧微笑着,突然手离开几公分,发力向他的脖根处落下。

“紫!你……”

结实地吃了我的手刀的红,很快失去了意识倒在我怀里。我又吻了一下他的唇,把他交给了门口的人。

“直升机一来就带他上去,然后赶快离开。”我对那人说着。

“但是少主您……”那人接过红,愣愣地看着我。

“我会给你们争取时间,不要拖拖拉拉的。”看到他还是站在原地,我的语气终于强硬起来,“你想在这里全军覆灭吗!对方是我们的五、六倍!快走,这是命令。”我叹了口气,“硕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红就交给你了。”

那人终于服从了,低头行礼后抱着红向楼顶的停机坪走去。

我松了一口气,接着自嘲起来,那么短暂的幸福,也许还是不要的好。我轻轻摇着头,突然有感到一阵目眩,跌坐到沙发里,摸摸额头似乎真的有些热度了。祸不单行啊,我长叹着。直升机的机翼声从远方微弱地传过来了,我确认了屋内的人都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把几个又来劝我的人赶走,一个人走到一楼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窗外靠近的车辆。

直升飞机越来越近了,屋子外也被从车里下来的人们包围起来了,我走到门口,做好最后的思想准备。

哥,你要我用什么表情来迎接你?

我勾了勾嘴角,其实什么表情都无所谓吧。又一阵头晕,我狠下心,转动把手,打开了门。

有些凉的风吹来,我稍稍一哆嗦,瞬间已经有十来把枪对准了我。我笑了笑,向冲在最前面的阿昊挥挥手。

“啊,迹哥!”

“你想把我射成马蜂窝吗?”我调侃般地说着,“我哥来了吧。”

他点点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韩悦炀正从正中的一辆车里出来。我道了声谢,从容地在众多的枪口之前向他走去。

“哥。”我站在他面前,抬表看了看,有些嘲讽又有些无奈地笑着,“71小时24分钟,比我想象的晚啊。”

“你在打什么主意,迹悦?”韩悦炀蹙着眉观察着我。

“没什么,放过他们所有人,我就跟你回去。”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条件。

“你还是袒护他们吗?”韩悦炀不满起来,“这次是他们找上门来的!”

“可这里已经不是香港了。”

“但是他们是在香港把你劫走的!”

我叹了口气,也是呢。风阵阵吹来,身体直感到冷,我大概真的感冒了。我看着眼前的人,我现在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与他交谈呢?他的弟弟?他的部下?还是他的敌人?不知道韩悦颜如果听说了我成为了幻火的少主会有什么感想。

我稍稍低下头自弃地翘了翘唇角,“那么你开条件吧。”我重新看着他,微微耸了耸肩,“只要你答应不动他们一分,让他们安全离开,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直升飞机的声音震耳欲聋起来,机翼卷起的大风吹得我开始犯困。我回头,飞机已经停到了屋顶上,在场所有人的枪口已经离开了我,转向直升机,但没有韩悦炀的命令,谁也没敢开枪。

“怎么样?”我转回头,韩悦炀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几秒的沉默后,向我伸出单臂。

“回来,做我的副手。”

我一愣,目光扫了一遍周围,这才发现他的副手竟不在场。“李炙铨呢?”

“你不用管他,我不需要心胸狭隘的人。”韩悦炀冷冷地回答着。

自嘲再次爬上我的嘴角,这是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抢手了?幻火和硕业,两家居然竞相把老二的位子推给我,原来我除了那个天生的异常头脑外,还有这样的价值吗?

“不答应?”韩悦炀扬眉问道。

“不,我答应。”我向前走了一步,“只不过有些意外,你的条件竟然这么简单。那么成交,你叫人收枪。”

他点点头,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乖乖收回了枪,回到车上。我看着屋顶,直升飞机慢慢升起了,调头向着远处飞去。

红,我又一次违约了,不过也许这就是命运……

“够了吗?”韩悦炀在身后催我了,我转身几步贴到他面前,把头搁在他的肩窝里,感觉他意外的吸气声,接着手臂自然地缠了上来。

“怎么了?”

“很困……”我闭着眼,身体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全部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

“迹悦?发烧了?!怎么不早点说!”

韩悦炀将我抱起,带到车里,盖了件外套在我身上,接着又说了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了。我只知道,这次大概瞒不下去了,回去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我。

41

被褥轻柔地覆在身上,暖暖的,我翻了个身,头还有些晕沉沉的。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沉浸在睡梦中,突然觉得露在被子外的手有些凉,一收回,冰凉的感觉刺激着温暖的皮肤,我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裸着上半身。

稍稍掀开被子,身上的那些爱痕果然没那么容易褪去,所以,韩悦炀也一定看到了吧……

我翻身使背朝着门口,心情已经平静不下来了,这次,果然骗不过去了。

门卡塔地开了,停了几秒后,脚步声渐渐靠近,韩悦炀绕到床的另一边,伸手摸了摸我额头的温度。

“醒了就不要装睡了,迹悦。”

带着阴冷的声音传来,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他靠在窗边的墙上,抱着手盯着我。脸上布着乌云,眼睛里透着微微的寒气。

“我能听一下你对这一身痕迹的解释么?”

“你心里难道没有答案吗?”我反问着。

“我?我倒宁愿相信我的迹悦是被人强暴的。”韩悦炀特地在“我的”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使我不由地皱了皱眉。他走了上来,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但似乎事实并不是这样,嗯?”

我勾着嘴角,“想说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演戏的本领这么大?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对不对?”韩悦炀的声音还很软,拖长了最后一个音节,反而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还一直在像个傻瓜一样等着你忘了那个死人,原来你的心根本就不在他那里!”

我笑了笑,“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喜欢觉,每次都是你自作主张地认为那个人是觉而已。”

韩悦炀愣了一下,接着手指上的力气加大了,“我该表扬一下你的本事?”他的眼睛里的阴霾又深了一层,“我早就该怀疑一下你和你的那个搭档的关系了,提出单独去对付他,又因为一张照片就紧张得来问我和他母亲的关系,不过我唯独没想到,你竟然有让一个孩子上的癖好!和情人幽会三天感觉如何?”

我笑而不语,承受着韩悦炀越来越旺的火气和从下颌传来的痛感。

“呵,”他轻轻一哼,松了手,“倒是很镇静,你不担心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的心头微微一颤,仅仅这一个微小的动作也被他看在了眼力。

“放心,我现在还不会去动你的小情人,但是……”韩悦炀扯开我身上的被子,布着红红紫紫的身体顿时暴露在空气中,我却还是不为所动。

“还很镇静?”

“我想你还不会愚蠢到做这种事,而且我现在身体还没康复,再者,如果你这么做了,你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这种时刻了还能保持冷静。”韩悦炀冷笑着,开始解自己的衣扣,“可惜,你错了!”韩悦炀甩下上衣,“看来你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多么诱人?我一直忍着是怕伤害了你,但现在看来你已经有足够经验了!”

他拽起我的脸,粗鲁地吻了上来。我瞪大了眼,一把推开他,但他整个人压上床来了。我开始有些惊慌了,虽然预先料到过这种事,但我怎么也没想到韩悦炀真的会这么做,他一直依着我,把我作为弟弟疼爱着,难道说这才是他的本性吗!

对,这才是他的本性,我怎么就忘了呢,他两次强吻我的事!

我挣扎起来了,挥拳向他的脸砸去,抬膝攻击着他的小腹,但无奈我本来就敌不过他,再加上现在头还晕着,攻击被他轻松地躲开,我寻找着破绽准备出手的双手反而在几个回合内就被他擒住。

“你就这么反感我?还是说兄弟的关系让你觉得恶心?”韩悦炀镇压着我的反抗,一手把我的双腕压在头上方,另一只手利索地扯下自己的皮带,几下把我的手绑在了床头的金属架子上。“我在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就忍不住了,你该庆幸我没有在那时就要了你!”

他低下头,咬住我的唇,用力地吻起来。我被他吻得开始缺氧,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地喘着气。

“有反应了吗?你这么敏感的身体怎么能叫人不疯狂。”韩悦炀舔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低语着,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身体是诚实的,因为理性也无法束缚它,但是这种诚实只会让我厌恶。

“……住手!”我咬着牙让身体冷静下来,一边尽最大努力继续反抗着,“别逼我恨你!”

“哦,那么说你现在爱着我?那岂不是更好!”韩悦炀说着扯下了两人的裤子,陌生的身体叠在我之上,我拼命挣扎着,但我的反抗使得韩悦炀的征服欲越来越强,压着我的双腿,慢慢顺着我的脖子吻下。

我大口呼吸着,突然心一横,停下了无效的挣扎,发现这个动作的韩悦炀也有意思地盯着我看起来。

“想通了?”

“韩悦炀,你现在停下的话我还会原谅你,以后我还认你这哥哥,否则……”

“否则什么?”韩悦炀摩挲着我的脸颊,“我早说过我不想把你当弟弟看待,我从之前开始就只想着要你!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挤出一个笑,“我不是讨厌你,只是讨厌你这样逼我!”我看到韩悦炀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困惑,继续说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昨天在那里,你如果提出要我做你的情人,我也会答应,我说不定还会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乖乖让你上,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想继续的话就继续啊,但是我发誓我会让你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韩悦炀的表情变得津津有味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随后突然低吼一声,“我要你,我决不允许别人夺走你!”

撕裂的痛楚从下身传来,我硬是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呻吟,韩悦炀的动作不断冲击着我的神经,我的呼吸愈来愈急促,眼前的景色渐渐黯淡下去,只有一张被情欲占据了的丑陋的脸在面前。我厌恶地闭上了眼,嘲讽般地翘起了嘴角。

“原来你韩悦炀重视的,也只不过是我兰迹悦的这具皮囊而已……”

泪水从眼角两侧流淌了下去,不知是为了身体的痛苦,还是别的什么……

42

韩悦炀已近离开了,我动了动身子,发觉似乎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酸痛。床单已经换过了,身体也好象清洗过了,还上了些药。我卷着被子,睁着眼欲哭无泪。我就这么被人侵犯了,被一个我已经认同为哥哥的人。尽管先生他们对我就像父兄一样,但是看着我长大的亲人给我的感觉仍是不同的,所以我才迷惑,才会舍不得放弃韩悦炀这个选择支。但是,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为什么不跟着红一同回幻火?就算先生有什么算盘,我还有红在身边,我为什么还要出现在韩悦炀的面前?!

我握紧了拳,狠狠地捶在床上,现在既然我身在这里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一定会让韩悦炀后悔!

两声敲门声传来,探头进来的是阿昊。

“迹哥,你醒啦?炀哥叫我来给你送点吃的。”他端着粥走到床头放下,“……迹哥,你和炀哥……吵架了?从来没见过炀哥那个样子。”

“呵,一副得意餍足的样子?”我嘲讽着。

阿昊面对我睁大了眼睛,“不是,炀哥从你的房间出来后十分烦躁,脾气特别大,谁都劝不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他那么生气?”

“他也有资格发火?”

阿昊还想接着问,但被我不寻常的冰冷把问话吞了下去,“……迹哥,你现在要吃粥吗?”

我犹豫了会儿,还是坐起了身,伸出的双手上,手腕处还有着被皮带勒出来的痕迹。我轻轻揉了揉,伸手去拿碗,却听到阿昊不自然的声音。

“迹哥……你,那个……”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露在被子外的皮肤上布满着鲜红的吻痕,我没有温度地笑着,“这就是你们大哥做出来的事!”

阿昊愣在那里了,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尊敬的炀哥会饥渴到对自己的弟弟下手,张着嘴半分钟都没说出一个字。

“这……这……炀哥他……”

“帮我去拿些衣服来。”我对他说着,他反应了半天,终于点点头。才站起来准备走向衣柜,却意外地发现门口多了一个人。

“阿昊,你出去。”韩悦炀简洁地命令着。

阿昊识相地走了,韩悦炀从我的衣橱里拿出件高领的T恤,和内外的裤子放到我的床头。

“穿起来吧,否则又要着凉了。”

我瞥了他一眼,“呵,原来已经看够了吗?”

韩悦炀无言地把衣服展开,从我的头上套下,接着端起粥,慢慢喂起我来。我没有拒绝,因为饿着肚子的感觉不好受,绝食对我也没好处,但是从始至终我的眼睛都只看着碗里渐渐减少的海鲜粥,也再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粥喝完了,我正准备下床去卫生间,突然被他的双臂环住,他的胸紧紧地贴着我的背,那种气息又回到了初次相见那般厌恶--不,比那时的更让我反胃。

“对不起,迹悦!对不起!”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像央求一般,“我爱你,真的爱你,所以我无法忍受你那么全心全意地爱着另一个人!”

我甩开他,头也不回,套上裤子便向着卫生间走去。现在道歉有什么用!能改变昨天发生的事吗!

我打开水龙头,洗着脸,抬头,却突然发现墙上的那面镜子不见了。被某个发情的野兽打碎了吗?说起来刚才他的手上倒是贴着创可贴,自作自受!


我对韩悦炀的态度又回到了初来香港那时的冷漠。不过让我表现这种冷漠的机会倒是不多,因为韩悦炀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我坐在工作室里,摆弄些感兴趣的东西,沉浸在这种乐趣之中,以此来忘却韩悦炀那张可憎的脸和内心被亲人背叛的创伤。我知道我一定常常陷入那种无意识状态,发现时间不早时常常东方已有了鱼肚白。阿昊他们也不敢来烦我,因为我的二把手的地位,是韩悦炀亲自定下来的。

“迹哥,电话。”阿昊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外了,我不耐烦地皱皱眉。

“公司打来的一律不接。”

“对方说是很重要的项目……”

“有意见叫他们直接找韩悦炀去!”

脚步声渐渐远离,我咬了咬嘴唇。电子部门是硕业最大的部门,利润占了整个公司的百分之五十以上,自从我来了香港以后这个数字只增不减。而身为技术总监的我已经罢工一个礼拜了,那些依赖着我的项目现在都被迫停止,上千万的资金悬在空中,不过他们再急也不关我的事,我要看韩悦炀还能撑多久。


又一个礼拜过去了,韩悦炀依旧没有出现,屋子里反倒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我看着对面沙发里的李炙铨,那眉头皱得比以前更加紧了,真不知道他这样累不累。他凝视了我半天,什么都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正要点上,我出声了。

“这里禁烟。”

他轻哼了一下,突然把整包烟往茶几上一拍,“兰迹悦,你还要耍多少时候小孩子脾气!”

我冷笑着,“耍小孩子脾气?抱歉,这就是我的做事方法。”

“你知不知道炀哥这几天什么样!整天在客户之间转,帮你收拾烂摊子,忙得饭都来不及吃,一停下来又像行尸走肉一样,他这样下去会垮掉!”

“这关我什么事?”我冷然地反问着。

“他是你哥!”

“我哥?哥哥会对弟弟做出这种事来?不顾弟弟的意愿单方地把欲望发泄在弟弟身上?!”

“炀哥那么照顾你,为了你他做了多少让步你知不知道!你就为了这么点事与他作对!”

“这么点事?你倒试试被你的亲人强上的滋味?”我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但对面向来稳重的人已经快坐不住了。

“兰迹悦!我早就觉得该杀了你了,这样下去你会毁了炀哥!”李炙铨站了起来,拔出枪对着我。

我轻哼着,眼角瞄到一旁的保镖们,见他们犹豫了半秒,阿昊带头举起了枪,对准了李炙铨。

“抱歉,韩悦炀不在的话,硕业里现在我说的算了。”我淡笑着,“何况,如果你杀了我,不仅硕业,还有更多帮派会来追杀你你信不信?”

“啧!……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句话你问过了,所以换我提问,我很感兴趣我不在的那几天里你做了什么让韩悦炀把你贬下去?”

李炙铨又一次紧了紧眉,再这么下去连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不想回答吗?那算了。送客。”

我站起身,径自朝楼上走去。身后传来阿昊他们礼貌地请他出门的声音,但是却没听到李炙铨有什么动静。忽然,一阵骚动,我敏锐地感到事情不妙,直接在楼梯上卧倒,一发子弹从头顶飞过。我在楼梯上翻滚着,看到李炙铨举着的枪口还冒着烟。轻笑了一下,我用脚勾住楼梯的扶手栏杆,拿出枪,以半倒挂着的姿势开了两枪。一枪打去了他手上的武器,另一枪则不客气地射穿了他的右手。

我走到强忍着痛、脸色发青的李炙铨身边,看着干净的地板被血迹弄脏,不由得笑得更深了,“你不是问我是什么人吗?我告诉你,我在你刚开始混黑道的年龄时就已经学会一枪杀人了。”

李炙铨应该恨惊讶吧,不过他的脸现在已经痉挛得什么表情都看不出了,我收回枪,对着阿昊他们说,“把他送出去,到附近找个地方包扎一下。”

人走了,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这件事可能会对韩悦炀产生点刺激吧。阿昊回来后,到工作室把事情告诉了我。原来我被劫的第二天一早就发现了线索,但却被李炙铨封锁了消息,故意不希望韩悦炀找到我,韩悦炀在得知后大为愤怒,当即把他从身边调离,然后带着人马一路找来。韩悦炀所说的“心胸狭窄”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吧,因为他感觉到我的存在对韩悦炀的影响太大,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他的位置,所以对他产生了威胁吗?

哼,我笑了笑,威胁……等等,觉也把我认为是威胁,难道!我很快地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幻火的少主,如果觉还在的话一定是他,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觉死了,所以才没有其它人选。难道从一开始我就弄错了吗?难道先生从一开始就准备让我当上少主,觉发现了先生的意图,才视我为障碍的吗?这么一来的话……

“阿昊,我和韩悦炀之间,你选谁?”我没来头地问了他这句话,他不明白地看着我,我转过椅子,开始打键盘,“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和韩悦炀敌对了,你跟着谁?还是说你只跟着硕业?”

阿昊摸了摸脑袋,“迹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让我想想吧。”


李炙铨的事很快引起了风波,韩悦炀当天晚上居然回来了。我抱着厌恶的态度走下楼吃饭,看到他却不由得惊呆了。才两个礼拜,他竟瘦了很多,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目变得黯淡无光,眼睛下还有一道黑眼圈。

“迹悦,你打了炙铨?”

“没错,他想杀我,伤我的人我不会放过,这你也知道。”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饭。

“两个礼拜,你的气还没消吗?”

我斜了他一眼,发现他的面前并没有饭碗,只是看着我。我心里的火一下子大了起来,他想闹绝食来获得我的同情吗?我啪地放下筷子,把饭推到他面前,自己离开了餐桌。

“迹悦,等等!”韩悦炀拉住了我,“我……你真的永远都不打算原谅我了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没人样的人,他真的是韩悦炀吗,倒是更像一只被拋弃的流浪犬!这种人……我咬牙切齿地甩了一下头,握紧了拳,转身跨了一大步到他面前,拉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迹悦……”韩悦炀呆若木鸡般抚着唇。

“够了吧!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我狠狠瞪着他,“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这种样子也配让我报复吗!”

韩悦炀愣在那里,我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向楼梯,却在楼梯口被追上来的他再次拉住,双手将我环住。“你这算是原谅我了吗?”

“没有!”

“那么,我今晚可以在这里住下吗?”

“这里是你的房子,我有什么权利把你赶走?”我嘲笑着,却没想到他转过我的身体,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这房子是你的了,我已经把它转到你的名下了。”

我看了看他,扔下一句话,“随便你。你放开我。”

韩悦炀依旧不肯放手,像软绳一样牢牢地锁着我的腰,“你是我的宝贝,我一辈子也不想松手。”

他的手越收越紧,我的火气又开始高升,但比它更快的是从胸口传来的一阵胸闷。“你放开!唔……”喉咙口什么东西要翻上来了,我连忙用手捂住,韩悦炀被我的样子吓坏了,连忙松开手,但这一松,我感觉整个人一下子软下了,强烈的目眩使我摇摇晃晃地最终还是倒在了他的怀里。

43

睡了一觉,醒来想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了。我坐起来,发现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

“迹悦:医生来看过了,说你只是劳累过度,好好休息就行了。公司里的事我会帮你处理的,不要担心。如果你有一点原谅我了的话,起来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安心一些。炀留。”

我把纸条揉了团,扔到废纸篓里,下床吃了早饭,眼睛瞄到电话机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韩悦炀昨天那个样子,难道真的都是为了我吗?但是即使这样,即使身上的伤都愈合了,心灵上的创伤呢?他侵犯了我,这件事除非有时光机,否则谁也改变不了!

我犹豫着,伸手又缩回,僵持了几分钟,电话铃倒响起来了。我像获得救星一样拎起听筒,但电话另一边响起的正是韩悦炀的声音。

“迹悦?”

我没有出声,韩悦炀继续说着。

“是你吧,能起床来了,还有什么不舒服吗?”韩悦炀的语气中想透出关怀,却又顾忌着不敢把这种感情完全暴露。

“有什么事?”我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问道。

“本来想等你的电话的,但手头有点急事,你能去办一下吗?我觉得只有你比较合适了。”

“说吧。”我翘着嘴角,他是硕业的老大,我再怎么样毕竟也只不过是老二。

“下午1点,东区的那个仓库有一批货,你去验收一下。”韩悦炀说着,“带几个人过去,小心点,对方可能有鬼。”

“知道了,我挂了。”我不等他的回复,直接挂了电话。


我带了阿昊他们几个驱车到交货地点,时间还没到,我熟悉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又看了一遍货物清单,基本上都是些武器弹药。验货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干,总之只要确保货物收齐、人员安全--一句话确保本方利益就行了吧。

一点,对方准时来了。领头的是一个近40岁的男人,几个跟着的人每人手中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打头的那个瞅了我两眼,很不满地开口。

“你们炀哥呢?”他对着我轻蔑地扬了扬下巴,语气充满着不屑,“难道硕业里连个象样的人都没了?居然找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你们炀哥还真看得起我!”

“你!”阿昊忍不住上前来,却被我拦下。

“硕业是长东的老顾客,我想他们也得罪不起。”我略略回头,但这番话自然是说给长东的人听的。看到那人微微抽动嘴角,我满意地笑了笑,面对他启口。

“真抱歉我哥抽不出身,所以由有我代劳了。我想以我兰迹悦的身份,应该够接待你了吧,章先生。”

那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又上下打量了我几圈,“原来是兰迹悦兰先生,章某久仰大名了。”他边说边绽出了某种带着狡黠的笑,“那么废话少说,兰先生验货吧。”

我接过他递来的公文箱打开,里面是一把狙击枪和一些配件。大致看了看没问题,他又把剩下的箱子之一递来。

“兰先生,怎么样?货没问题吧。”

我合上最后第二个箱子,抬起头淡笑着,“货是没问题,但我怎么不记得我哥交待我你们有送附赠品的习惯?”

“兰先生在说什么?章某没听懂。”

我笑而不答,用拇指把刚才从箱子里找出来的一个发信器弹起又接住。他显然怔住了,接着迅速找了个借口。

“大概是兄弟们不小心落进去的,这里还有最后一件,兰先生还是先看这个吧。”

“也好。”我爽快地答应,结果箱子的剎那便直觉到有问题了。

电子设备,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我能猜测到的只有一样。

“章先生,希望你明白耍花招没有用处,”我开口道,“用定时炸弹威胁也是一样。”

“兰先生说笑了。”

“是么?阿昊,关门。”

阿昊很快按下了遥控的仓库门按钮,顿时,前后出口都被封死。

“章先生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可以开箱。”

对面的人脸色大变,我知道我猜对,炸弹的激活是开箱的动作,前面的发信器也许也是一个激活条件,或者只是个单纯的障眼法。

“哈哈,真是名不虚传。”他突然大笑起来了,下一瞬间,对面七把枪指着我,不过同一时刻,我身后的四人也拔出了武器。“我终于明白韩悦炀为什么那么重视你了。不过这样也好,为了宝贝的弟弟的命,你哥哥应该会很心甘情愿地再加我们一倍的价钱吧,这算是他断了我们另几个客源的小小的还礼。”

“谢谢你们的还礼。”我客气地笑着,“不过我倒不认为我哥会答应。”加一倍的钱才多少,难道我只值这点价?他也太小看我了!

“你不认为可不代表韩悦炀不答应!”

他的语音一落,枪声响起了。我几乎没于移动--人质一旦出事就没有任何价值了--相反地,我抓住原本用来逃避的时间,充分利用了时间差拔枪开枪,对面笔直地有一人倒下了。

我翻滚到一边,阿昊他们也按照事先说好的,两人一组掩护着分散开来。对方的身手并不怎么特别好,再加上地形上的失利,很快8人骤减到3人。我躲在一只集装箱后,准备寻找时机干了那个姓章的,没想到在听到两声枪声后,竟传来了定时器的滴答声。我快速回头瞄了一眼,那定时炸弹的箱子已经打开。该死,他竟狗急跳墙了,想同归于尽吗!

“出来吧,兰迹悦,你不出来,时间一到所有人都得死!”

“呵,用自己的命来赌这额外的一倍钱吗?”我在集装箱后说道。

“不,你惹怒我了,现在立刻打电话给韩悦炀,告诉他我要五倍的原价!否则你就别想知道解除炸弹的方法!”

“是吗?”我暗笑着,原来真有解除方法,那么炸弹还有什么用?我解下领带,握在手里,回了一句“你做梦!”,随后把领带扔出。

移动的物体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他对着空中飞舞的领带开枪时,从地面滚出的我已经射中了他的眉心。

人倒了下去,我冲到炸弹前,上面的显示只剩下9分钟。阿昊他们几个也解决了其它人来汇合了,几人都只受了些轻伤,不过在看到地上的箱子时,都愣住了。

“迹哥,我们快逃!”

“来不及的。”只剩下8分多钟,要开启仓库门,回到车上再离开,根本逃不到多远。我坐到地上,取出小刀一边撬开外壳露出里面的线路板,大致看了一下。

“还好,不复杂。你们把货收好,作好随时离开的准备。想要先离开也行,外面有他们的车,不过别打扰我。”我指示道,接着仔细读起电路来。

数字显示一秒秒跳动着,我盯着电路板越看越入神,很快满脑子都是电路了,周围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曲折的电子组件之间的连路渐渐在头脑中形成一张清晰完整的电路图。我又陷入了那种状态了,手不由自主地动着,根据头脑中的图,一根根地割断电线。定时器还在动,还剩四根电线,三根,两根,但那两根却是子母引线,无论断哪根都会引爆炸弹。表面上有一个数字键盘,我自然无法在短时间内猜测出密码,不果却有另外的方法。

我把小刀移向印刷电路板,找到子母引线的判断电路,开始用小刀直接刮起连接到7段数字显示器的计数器的时钟信号的判断输出处的镀铜。那是个不方便用力的位置,我慢慢刮着,看到底下绿色的塑料显露出来,终于,倒计时在还剩半分钟的时候停下了,我连忙割断那两根子母线,意识慢慢清醒,周围的松气声传入耳中。

准备工作已经就绪,阿昊他们一个都没走,留在我身边看着我解除炸弹。我把装着炸药的箱子关上,与拎起其它箱子的他们一起走向仓库外。

“找人来善后,”我回头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还有往海边绕一下道。”

负责开车的点点头,等车行驶到一处无人的岸边,我把拆下的炸弹投入海中,箱子里剩下的是货物清单中的价值不菲的一部分--三把可以通过金属探测仪的微型塑料强化手枪。

“好了,所有的货都齐了,回去吧。”

我向阿昊挥手示意,却见他站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上车坐到我身边。

“迹哥。”车行驶了一半的路程,他突然出声叫我。

“什么?”

“迹哥上次问我的话,”他顿了顿,“我想我会跟着迹哥的。”

我愣了一下,“是吗。”

旁边的人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我微微笑着,“那么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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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紫苑黑方 周二 十一月 03, 2009 11:27 pm


44

日子又过了两天,韩悦炀住回了我的房子里,又开始像过去那样细心地照顾我,但我已不会在私下里真心地叫他哥哥了。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是他亲手又一次结束了我和他之间的兄弟关系。但看在他这些天的消瘦的份上,我稍稍恢复了一些公司里的工作。帮里的事也在接管着,管理手段、谈判方法,韩悦炀都在陆续教我,对于这些,我来者不拒,因为无论在这里还是幻火,以我的身份迟早都必须掌握这一切的。

另一方面,有了上次晕倒的教训,我开始在意睡眠时间,那种头晕的现象倒是再也没出现过,但就在我已为没什么大碍的时候,意外又袭来了。

周末,韩悦炀晚上有应酬,我一个人吃完晚饭,过了一个多小时去阳台边的跑步机上进行每天的锻炼。10公里过后,我照常休息片刻,随后进浴室冲澡。可是,当冒着热气的水刚洒出龙头不久,与上次几乎一样的目眩又来了。我扶住把手,勉强站稳,想着是不是水温过高的缘故。可是,就算调低了温度,头晕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了。

我扶着墙,干脆坐到浴缸边上,闭上眼深呼吸几次,感觉情况好了一下。再站起时,突然胸口涌上了什么,比上一次更汹涌,丝毫无法阻挡。我只觉得喉口一甜,那口东西从嘴中喷出,眼前一片鲜艳的红。

身体虚弱得就要倒下,我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墙砖上,支撑起全身的份量。眼前的景物打着转,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但身体内的力气还是一点点抽离着。

“迹哥,出了什么事吗?”听到声音的阿昊在门外问着。

“不……没事……”我艰难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手颤抖着去拿花洒头,看着骨瓷色浴缸上的血迹溶入水中打着漩涡冲下下水道。

“真的没事吗?”阿昊还是不放心地问我,我正要出声,另一个声音插进来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啊,炀哥,我听到里面有很响的声音,迹哥在里面……”

“迹悦!”

韩悦炀一听到我的名字,推开浴室的门冲进来,拉开浴帘。我装作若无其事并带着不悦的样子看着他的闯入,他见我无恙,松了一口气,但很快脸色又变了。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角落里有许多细小的喷溅的血珠还残留着。

“你……”韩悦炀拉过我,掰开我的嘴,“你吐血……了……?”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恐惧,“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已经没力气与他作对了,有气无力地回答着,“今天……第一次……”

韩悦炀二话不说,拿起旁边的浴巾把我裹了裹,抱出了浴室。



我躺在卧室的床上,迷迷糊糊地听到门外的交谈声,韩悦炀,阿昊,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身体很虚,怎么会弄成这样?”

“迹悦最近都在做什么,阿昊?”

“没什么特别的,像平时一样,三餐也很正常,其它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室里。”

“小韩,我看还是……”

“我知道,我会让他好好休息的。”

“那就好,我过一阵子再来看看他。千万不要让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韩悦炀端着清淡的食物进来了,喂我把东西吃掉,又把刚才那人的叮嘱重复了一遍。

“他是个很资深的医生,之前你几次晕倒都是请他来的,他应该对你也比较了解了。”韩悦炀解释着,“所以你好好休息,这一个礼拜,别再工作了,也别去工作室,电子器械的辐射对你不好。”

我没想到他会要我这样彻底地休息,接着嘲讽起来,“你连我的兴趣也要剥夺了吗?”

“不,我是真的为了你好!”韩悦炀显得很焦急,“先观察一个礼拜好不好?等医生觉得没问题了再随你的喜好去弄好吗?”

他的担忧在我眼里变得深切起来,想想这段日子他对我忏悔的样子,我终于妥协了,“好吧,就一个礼拜吧。”


没有计算机的日子对我来说简直无事可做,整天做着看书或是看电视。韩悦炀给了我不少与硕业有往来或有威胁的帮派企业的资料,有时也带我出去参加谈判,把一些决策权交给我,但即便这样,我仍旧觉得日子很无聊。身体情况的确好了起来,没有头晕,更没有再吐过血,如同过去一般健康。

一个礼拜终于过去了,那个陈医生依约来给我进行了检查,得出了没什么大碍的结论,韩悦炀这才松了口气。但是,这奇怪的病症始终让我觉得疑惑,以前在幻火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陈医生只是解释道,情绪的波动会对人产生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可是,我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个四、五十岁的陈医生称呼韩悦炀为小韩,可见他们认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所以也许韩悦炀串通好了他,一起在隐瞒着我什么。

检查完毕后,韩悦炀安心地去公司了。我获得了医生的认可,隔了一周终于准备踏进工作室时,却被从楼下跑来的阿昊叫住了。

“迹哥……那个……”阿昊摸了摸头,欲言又止地。

“有什么事就说。”

阿昊凑近过来,小声地说道,“有点私事想麻烦一下迹哥。”

我看着他有些着急又有些尴尬的样子,想起前不久对他说过的不会亏待他的话,半开玩笑地说道,“这么快就想要好处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是……这里不太方便说,迹哥,不如出去说吧,你也好几天没出过门了,外头天气也好。”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把我说动了,我换了衣服与他两人乘上汽车。他坐到驾驶室里,兴奋地对我说,听说有一家咖啡店味道不错,尤其是那里的芝士蛋糕美味无比。

“那就去那里吧。”我回答道。

阿昊点点头,发动了汽车。香港的道路很复杂,到处是立交桥,看着他熟练地在路上穿行着,不一会儿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地方。那家咖啡店看起来很古老,也没什么人气,空空荡荡的店面,只有老板一人在柜台上擦着杯子。

“哟,小伙子又来啦,今天带朋友来了?”老板看到阿昊,老相识般地打着招呼。

“嗯,我和平时的一样,”阿昊也熟门熟路地回答着,“迹哥你要大吉岭红茶和芝士蛋糕对吧。”

我微微点了点头,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东西很快送上来了,蛋糕的味道的确很好,口味调得正好,口感也很细腻。我环顾着咖啡店的装潢,简洁但是别有一番古朴的韵味,昏暗的光线也挺有雅致的,也许只是地段不太好吧。

“你从哪儿找到这种店的?”我不由得问。

“嘿嘿,”他笑了笑,“从一个朋友那里打听来的。迹哥喜欢就好。”

“那么你要找我商量的事呢?”

“其实就是那个朋友托我的一件事。”他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要到了。”

话音刚落下不久,门开启了。老板像看到贵客一样亲自到门口迎接,但那人却径自向我走来,站在我面前摘下伪装用的假发、胡子和墨镜,用一种半激动半愤怒的样子看着我。

“好久不见了,紫!”

我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我皱着眉看了阿昊一眼,他瘪了瘪嘴,道了句他会去望风,咖啡店的老板又端上一杯咖啡,然后也识相地离开了店堂。

我把视线移回到来人身上,调整好情绪,缓缓开口,“难道没有人对你说过你不适合胡子吗,翔?”

翔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拉开椅子坐下,“看来你的日子真的过得不错呵!”

“难道要我扑到你怀里哭着要你带我回去?”

翔不愧是欧氏的总裁,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开始发问,“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我一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桌上,眼睛悄悄地望向了别处。

“所有人都希望你回来,之前的悬赏也只是为了快些找到你,你应该懂的,你现在是少主,希望你明白自己的身份。”

“这么突然、也不顾我的意愿推给我的少主地位吗……可是我在这里也有着同样的地位,你不会不知道吧。”

“硕业对你很重要吗?韩悦炀一个人的份量超过我们所有人吗?”

我无语以答,只是自欺欺人地略略点了一下头。

只有两人的店堂里沉默了半分钟,翔再次发话的时候,语气里已经带着些怒气了。“先生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就什么也不感觉到!”

“那么多是指什么?让红来监视我也算是一部分吗?”我继续用无所谓的口吻说着。

“你认为那是监视吗?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么特殊的体质!”

“我不就是一个在仪器和培养液里出生的人而已吗?不就是因为有着个和常人不太一样的头脑才被先生看中的吗?”

“韩悦炀都告诉你了是吗?那正好,不用我再解释一遍了。”翔顿了顿,“但是还有些事我要告诉你,少主的位子从一开始就是为你留着的,不是先生为了吸引你回来的手段!幻火和欧氏,将来就是你和红的东西,这是在你们刚搭档不久就决定下来的事!”

意料之中,但我还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所以红成为了翔的养子、欧氏的少爷,而我成为了少主吗?“……所以觉不满意这样的决定,所以把我的情报泄露出去么?”我的话音颤抖起来,紧紧盯着翔的脸,寻求着答案。

“在先生找到你发现你的才能之前,他曾经默许过让觉接他的班,所以……”翔微微低下了头,“但是我也没想过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真的,真的就如我的猜想一样。所以我成为了觉的障碍,所以不知不觉地被他赶出了幻火……

“先生为了你,不惜下令把他杀了,难道你就一点感触都没有吗?”翔继续问道,“就算你不重名不重利,只为了红,你也不回来吗!”

我的心一颤,但是避开着翔的视线,缄口不语。

“你还要让他伤心多少次!”翔按耐不住了,“对着他说爱他,不会丢下他,结果你都做了什么!”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知道他曾经怎样疯狂地找你吗!我不得不把他抓回来绑在房间里,他为了让我放他出去找你,甚至……甚至提出过用身体来交换!你知道我听到这种话时心里怎么想?!你知道他在说这种话时下了怎样的决心!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一个人自以为是地只顾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你说话啊,装哑巴就可以逃避了吗!”

我仍旧一言不发,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知该说什么。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知道红一定会悲痛会心碎,但我万万没想到过,那么骄傲的红、从来对翔漠然的红竟会提出这样委屈自己的交换条件!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所措地看着翔,他却误会了我的表情。

“这种时候还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吗!你对红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你说阿!”翔一把扯过我的领口,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仿佛一看就会映出这个懦弱的自己一般。翔气愤地用力一扯,衬衫的领口开了,他的视线触及到了什么,突然松了手。

“紫,你……”

我低头一看,一个红色的吻痕清楚地印在皮肤上,那是韩悦炀趁我睡着时留下的。我理了理领子,但那一夜的事却翻上了脑海里,像被看到了一样,像赤裸裸地站在翔面前一样,我突然一甩头,声音渐渐响起来,“……已经发生了,我已经是韩悦炀的人了,这样我还能有脸回到红身边去吗!”

“你……”翔一时无语,但很快接了上来,“你对红的信任就只有这么点吗?!你以为红会为了这么点事而拋弃你吗!你以为红爱的只是你的身体吗!”

“我……”

“那个混蛋韩悦炀对你做了这种事,你竟然还能留在他那里,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他是我的哥哥……”我感到自己的声音轻得还不如蚊子的叫声,但是我还能说出什么理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还要那么执着地呆在硕业里,为什么不设法离开。

“哥哥,哥哥就那么重要吗!”翔怒了,“那种与你没血缘关系的哥哥比……”翔突然收住了口,手伸向了口袋中,我紧张地看着他,知道他的话里肯定有什么秘密。他犹豫着,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折叠起来的纸张,往桌上一扔。“你自己看吧!”

我疑惑地拿起纸,展开,一共两张。眼睛扫着第一张纸的内容,我呆住了。那是一张捐赠证书,上面记录着严震恺先生捐赠精子给韩宁博士人工子宫研究室,韩宁是韩悦炀的父亲,人工子宫研究室的成果就是我,而严震恺这个名字,是先生的几个化名之一!

“我……先生……”我抬头茫然地看着翔,但是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我继续看下去。

我翻到后一张,仅仅一瞥,整个人都石化了。

“DNA亲子鉴定:经鉴定,严震恺与凌红的父子关系为肯定。”

45

我完全不能动弹了,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两份原件摆在眼前,先生是我的亲生父亲的话,红是先生的儿子的话,那么我和红……

时间一点点过去,茶凉了,翔从我手中抽走那两张纸,“这样你还要用‘哥哥’这样的借口来欺骗自己吗!你的血亲都在幻火,从你离开孤儿院以后,一直照顾着你的是你的亲生父亲;一直围着你转向你撒娇的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先生是我的父亲,红是我的弟弟……

先生是我的父亲,红是我的弟弟……

嘴已经张不开了,脑子里只有这两句话在不停地转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先生这么好地对我,原来我真是他的儿子,他把我和红安排在一起,原来我们本来就血脉相连。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还有两个月。”翔突然转了话题,“离红的生日还有两个月。”

我诧异地看着他。

翔凝视了我一会儿,“红答应了我把找你回来的事交给我们,但他说过他只等一年时间,如果到了下一次的生日,你还没有回到他身边的话,无论天涯海角他都会把你找出来,杀了你然后用自己给你陪葬!”

我默默地听着,心脏承受的超负荷冲击已经使我不能有什么反应了。

“两个多星期后,幻火会大举进攻硕业,你的那个手下会接到联络,红也会来,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明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翔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咖啡,看了看没反应的我,戴起伪装的用品,朝门口走去。

我的心里还是一片混乱,看着翔离去的脚步,突然一个紧迫的问题浮了上来。

“等等!”我及时叫住了正要开门的他,“……韩悦炀知道吗?”

我没有说明宾语,但翔理解我要问的,回头缓缓回了一句。

“韩宁是他父亲,遗留资料的合法继承人除了他还有谁?”

轰地,我瘫痪在了椅子上,直到阿昊进来拍拍我,才终于把行尸走肉般的我带回到了车上。


回去后,原本期盼着打开计算机的欣喜感早就消失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整理着头绪,翔给我看的证明文件应该不假,他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还来蒙骗我。而韩悦炀是韩宁的儿子,韩宁遗留下来的资料里一定会有精子捐赠者的姓名。就算他不知道红的父亲是先生,也一定知道我的父亲就是先生,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先生是我的父亲的话,那么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向韩悦炀的父亲要我的行为就可以理解了。那么多年,先生没有告诉我和红我们的出身,也许是为了让我们没有负担地成长。一旦我们作为幻火老大的儿子的身份站在别人面前,不仅会有继承帮派的压力,还可能被当成敌对方的目标。先生是想等我们足够成熟了再把一切告诉我们吧。我怎么就没发现呢,先生一直那样关心我们照顾我们,就算我们是杀手,也从没有强求过我们完成过分的任务,反倒是我们想要什么先生就给什么。

我大字型地躺在床上。这下子我和红的身世变得清楚了,虽然不知道向韩宁提供卵子的人是谁,但红的父母倒都明了了。笠原小百合,想起这个名字,我便联想到工作室里的那只蝴蝶,标本之后的那张标签……难道!

“阿昊,你去工作室把橱里的蝴蝶标本拿来。”我隔着门说着。

一会儿,标本取来了,我仔细辨认着那张字迹模糊了的标签,果然,如果赠送者是严震恺的话,这些模糊的横竖笔画就能对上了。原来这只蝴蝶最早的主人就是先生,原来“蓝蝴蝶”的叫法也根本就源于先生,真是讽刺,绕了那么大一圈,原来我最亲的人一直就在我身边,我却从来没有发现。

“迹哥,你没事吧。”阿昊看着我的样子有点担心。

我自嘲地笑了笑,又看了那标本一眼。这个标签是怎么变模糊的,偏偏只有人名处模糊了。是笠原小百合,还是韩悦炀……?如果是后者,那么他很可能连我和红的兄弟关系也知道!

“阿昊,”我坐起来,“你不觉得你该向我解释一下吗?”

阿昊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其实我一直欠他们人情……”

“算了,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挥挥手,就算他说他长期以来是幻火派来的卧底,我也会相信了,“你说过你会跟着我是吗?”

他点点头。

“那就可以了。”我站起来,把标本放到床头柜上,“其它人知道这件事吗?”

“这个迹哥放心,其它三人也都是跟着迹哥的。”阿昊十分自信地说。

我观察着他,思索了一会儿,“那好,我要做一件事。”


第二天早上,韩悦炀像平时一样上班去了。中午过后,我回到卧室,听到阿昊在外打电话的声音。

“陈医生吗?麻烦你马上过来一次!”他的语气很急,“嗯,好好,请快一点!还有,不要告诉炀哥,迹哥不想别人知道。……好,知道了。”

我笑了笑,躺到床上,咬破一点嘴角,让血丝顺着流出一些,又弄了一点滴在枕头上,然后拉好被子,合上眼。

约摸过了半小时,陈医生来了。我装作睡得很沉的样子,有时再咳嗽几下。他靠到床边给我略微检查了一下,突然叹了口气。

“唉……也许真是太早了一些……”

我疑惑地听着,什么太早了?微微动了动,我慢慢睁开眼睛,佯装惊讶的样子。

“陈医生,你为什么……”我突然恍然大悟般地冲着门外使劲喊着,“阿昊,我说了不要告诉别人!”

陈医生摇了摇头,“他是为了你好,你这个样子怎么叫人放得下心?”

我低下头,“陈医生,请你如实告诉我,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拍拍我的肩,“你只是缺乏休息而已,年纪轻轻就管理着硕业的一个大部门,操劳过度也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千万别忽视健康啊。”

“你是在骗我吧,和韩悦炀一起在骗我对不对?”我直截了当地问出口,他向门口走去的脚步稍稍僵了一下,接着回过头。

“小韩那么疼你,怎么会骗你呢?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就行了。”

说完,他打开了房门,但是正跨出去的步子愣生生地收了回来,继而慌张地退了几步又回到屋里。把他逼回来的阿昊一手举着枪,一手把房门关上。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医生,我想你知道韩悦炀在干什么勾当,所以应该也猜得出我是干什么的。”我把病怏怏的语调完全拋弃了,“我只是想知道事实。”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医药包,举起双手来,说话声音已经哆嗦了,“没……没什么……事实……”

“是吗?”我放慢了语气,淡淡地笑起来,“那么你刚才说的太早了是什么意思?”

他紧张地看着我,手足无措,阿昊在他身后用枪口捅了捅他,“迹哥在问你话!”

“太早了是……”他依旧闪烁其词,我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陈医生,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一切奇怪的现象都是到了香港之后才发生的。你老实地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还可以考虑聘你当我的私人医生,保你不愁吃喝地过下半辈子,否则的话……”我笑着看了看阿昊,他会意地把枪口移到了陈医生的后脑上,板下了保险拴,“香港那么多人,少一个也不会怎么样。”

面前的人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双腿直颤了,胆战心惊地看着我,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说,我全部都说!”

“这不就好了吗?”我笑眯眯地让阿昊收了枪,搬了椅子让他坐下。

“你身上真的没有病,”他见我轻轻挑眉,连忙补充道,“真的不是病,是你的这种体质造成的。”他缓了缓神,慢慢道来,“我过去在美国呆过,和韩宁博士一起搞过项目,就是那个蓝蝴蝶项目,不过当时我认为项目一定不会成功的,而且手头也很紧不能再搞这种没钱赚的研究了,所以在胎儿6个月大的时候退出了项目组,过了没多久就听说韩博士出了车祸丧生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这个项目的最终情况,直到去年小韩联系了我,我才知道原来你已经长这么大了。韩博士尝试了一些从没人敢尝试的技术,按照理论分析这样诞生的婴儿会有常人没有的能力。但是我们还没有办法判断究竟他会有哪方面的能力,只能等待婴儿诞生,在成长过程中慢慢显现。”

“那么说,这种能力最终就是我对电子方面的敏感?”

“对,”他点点头,“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在这方面的特长太引人注目了,这根本不是你的同龄人能比拟的--不要说同龄人,全球人中也没有多少能有这样才华的。”

“但是这与我的健康有什么关系?”

“小韩给我看资料的时候,你的能力还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你的潜能还很大。这种潜能应该是会随着年龄增长一点点显露出来的,但小韩希望尽早把它挖掘出来,所以要求我使用……强制手段。”

我的心猛地一收,“什么强制手段?!”

他看了看我,艰难得启口。“催眠。”

“……什么时候!”

“有一次你昏迷的时候,对,就是去年圣诞节附近的事。人的精神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最容易侵入,所以……”

“然后呢?!”我开始咬牙了,去年圣诞,就是我因为觉的死而一蹶不振的时候!

“催眠实施了以后,你应该会感到自己的异常的,特别在特长能力这一方面。”

电子技术这一方面吗……“难道就是那种无意识却效率极高的情况?!”

“对对,就是那样子的。”他连忙点头,“虽然本人什么也感觉不到就会做出十分厉害的成果,但实际上这种状态对人的精神和肉体负担十分巨大,一开始也许只是会觉得有些累,但经常发生的话,就会对身体内部甚至内脏器官带来危害,如果再有较大的情绪波动的话,就会像你现在这样有头晕恶心甚至吐血的症状,再任其发展下去的话,可能会危及性命……”

“……韩悦炀他知道……?”

我的口气低沉下去了,他恐慌看着我,“小韩他……”

“……他知道,所以才要我一个礼拜不碰计算机地休息!”好啊,韩悦炀,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利用我!事到如今,我快病入膏肓了,你开始紧张了是吗?很好,你要我好好休息,我就给你好好休息!我已经八天没有打开过楼上的计算机了,只要再过两天……

“兰迹悦阿,小韩其实真的很疼你,你出生前就一直到研究室来看你……”

“陈医生,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你不用插手。”我穿上床边的外套,突然眯起眼,“今天的事我想你不会告诉韩悦炀的是不是?”

“唉,是,是,我不会告诉他的。”他不安地瞥了瞥手上有枪的阿昊。

我点点头,“那么我会履行承诺的,过几天我会让人先送你一年的工资额去,两个月后我会正式给你聘用书。当然,要是让我发现什么差错,”冷淡的笑自然地在我的唇边扬起,“到时候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妻子和女儿……”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阿昊,让人把他送回去吧。”

46

陈医生走后不久,韩悦炀就赶回来了,如我所料,即使陈医生不说,韩悦炀还是暗中掌握着他的行踪。

“迹悦,出了什么事?陈医生怎么说?”他进屋一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我急忙就问。

“没什么,”我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杂志,“只是睡了会儿,咳嗽里带了些血丝而已。陈医生说不碍事,多休息就好。”

“是吗。”韩悦炀松了一口气,“以后再发生什么立刻告诉我好吗?”

我斜斜地看了他两秒,接着把视线移回到杂志上,翻过一页,“看到你我的病情只会加重。”

“迹悦……”他失落地向沙发走来,坐在我旁边,“我的确伤害了你,但你不肯给我偿还的机会了吗?”

“你认为你做的事可能被原谅吗?”

“可是我是真心爱着你……”他伸手过来抚着我的刘海,却被我厌恶地挡去。

“爱可以成为一切的借口吗?!”我合上杂志,向楼梯走去,“我想睡会儿,不希望有人打搅。”

一切都明白了,纵使韩悦炀对我是真心的又能改变什么吗!因为真心所以瞒着我我的身世,瞒着我利用我的能力,这些一句“爱我”就可以抵偿了吗!他还是在尽他所能地关心我,但在我看来,这些柔情已经与虚伪没有区别。如果真的爱我为我着想,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因为一旦我知道我和先生的父子关系、我和红的兄弟关系,我会不假思索地回到幻火去吗?没错,我会回去,但是韩悦炀他忘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只会让自己被焚烧得连灰烬也不剩!



“迹哥,电话。”

我应了一声,接过阿昊手里的话筒,“是我……才150万?告诉他们别做白日梦,最低200万,否则就去找别的买家,想要这个专利的人多如牛毛。……其它问题你自己去解决,最终给我190万,剩下的你和兄弟们分了。”

我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旁边的阿昊偷笑着,“迹哥真是越来越有大哥的样子了。”

我白了他一眼,随即换了话题,“今天的报纸还没到吗?”

“哦,我去信箱看看。”

一会儿,他拿着一叠报纸进来了。算算日子,从见到翔算起有近十天了,应该会有什么消息了吧。我拿起一张报纸,翻到科技版,一行标题映入眼帘,我不禁笑了。

--“欧氏宣布掌握了最新芯片技术”

终于有动作了吗,我迅速浏览着报道,发现他的速度还不止一点地快,竟已经开始投资实施了。我正看着,电话又响了。

“迹悦,那是怎么回事?”韩悦炀的口气听起来十分不悦,但又不敢对我发脾气。

“什么怎么回事?”我明知故问。

“……啧,你在家里呆着,我现在回来。”

一刻钟后,韩悦炀几乎用冲的踏进了房门,我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报纸,见他拿着一份相同的报道,扔给我看。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欧氏会知道我们正在开发的这个项目?”

我耸耸肩,“你问我我去问谁?”

“这个项目不是你负责的吗?刚才技术部门的人对我说了,报道理提到的技术与你使用的几乎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

“你怀疑我泄露商业机密吗?”我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别的新闻,“我可是按照你和陈医生的吩咐,已经两个多礼拜没去过三楼了,我怎么泄密?”我又翻到那篇报道的版面,“而且这里写的预期效果比我开发的更加好,成本也更低,为什么不能是他们自己找到了新的技术?”

韩悦炀无语地看着我,好一会儿,启口道,“真的不是你做的?”

我阴下口气,“呵,反正你对我也就这点信任程度而已。”

韩悦炀彻底无言了,我换了一张报纸,眼角的余光瞄到他慢慢向门口走去,接着车驶过窗口,又向公司的方向去了。

“迹哥……”阿昊出声喊我。

“什么?”

“不,没什么。”

我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阿昊的确是个机灵的人。这当然是我做的,不过我没碰过计算机也是事实,只不过韩悦炀并不知道我在工作室的计算机上装了特殊的程序,如果240个小时没有开机,那么机器会自动地将所有我经手的硕业的商业和非商业的资料发送给涟光。这是我用来以防万一的手段,如果十天没有开机,那么一定不是出自我的意愿,或者发生了什么其它情况,就比如现在。看来红已经把这些资料交给翔了,这其中还有我私下里对项目开发的改进,硕业里没有人知道,所以韩悦炀不能断言欧氏的新技术就是从硕业偷窃来的。

硕业里快闹开锅了,欧氏的新闻一登报不久,不少硕业的客户开始不满起来。原本看好可以独占市场的技术,现在出来了强势竞争者。更何况硕业方的负责人--也就是我--这些日子一直以名正言顺的理由在家休息,项目进展很慢,而欧氏那边却是发展迅猛。有些客户见状,干脆撤回了资金,转向欧氏了。韩悦炀和其它一些人为了这件事,忙得天昏地暗,硕业的股票也在几天之内下跌了不少。

我靠在沙发上听着阿昊的汇报,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人家客户说到底也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又不是只认硕业一家。

“迹哥,你真的打算这么做?”阿昊试探性地问着。

“你只要跟着我就可以了,”我淡淡地回答,“亏不了你。”

他点点头,“那么今天下去我帮迹哥去买些芝士蛋糕回来吧,就上次那家。”

“好。”


下午,他拎着一盒子蛋糕回来了,各式各样的都买了一些,还有老板特别附送的新推出的蓝莓慕斯蛋糕。我泡了一杯茶,拿了那块蓝莓慕斯到二楼的书房,找了本书慢慢看起来。叉子一点点切开蛋糕送到嘴里,吃了一半左右,突然感到口中的慕斯奶油里混了一个什么东西。我若无其事地把书稍稍举了高些,避开监视探头,悄悄地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个药用胶囊,里面装着一张纸条。我展开纸条,那竟是红的字迹,用密语写着幻火前来的具体时间地点。

我把纸条揉了揉,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重新展开纸条,果然在背后发现了浅得几乎与底色相同的,用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暗号写下的一句话。

“我不会原谅他。你是我的,永远不变。”

一瞬的怔愣,我很快重新把纸条揉起,连同那个胶囊一起混在蛋糕中,吞下了肚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是你的,红想说的就是这个吧。看来翔已经把我和韩悦炀的事告诉他了,所以他才说不会原谅他。但是,知道了这些以后,红还是愿意接受我,并没有嫌弃我,仅仅了解到一点,我已经感到心中没什么顾虑了。我在硕业制造的混乱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三天后,红他们就会来了,我就可以回去了,回到真正的家人身边。

三天很短,在我的焦急的等待中,很快那个夜晚很快就要到临。夕阳已经把西边的天际映得血红,我抬头看着那片紫色的云霞,又把准备好的前去总部的说辞默念了一遍。

我换了衣服,下楼时韩悦炀正回来,抬头看到楼梯上的我的装束,微微一皱眉头后向我挥手,“你要出门吗?正好,跟我去一趟总部。”

“为什么?”

“有可靠消息今晚总部会出事。”韩悦炀很干脆地告诉我,同时招呼着屋子里的其它人,“你们也一起来。”

我不由得吃惊,但很好地把这个表情掩饰为听到总部出事时的惊讶。

“走吧。”韩悦炀催着,我确认了一下口袋里的枪,示意阿昊他们跟上。不管怎样,我准备去总部的目的达到了,这样便好了。

车门打开,我与韩悦炀分乘两辆车,向着总部出发了。我无心地望着车外的景观,内心的紧张怎么也压抑不住。红,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现在我心中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想见你,就算快一秒也好,我想见你!

47.番外 莲火‧重生

“我有没有说过爱你?”

“我爱你,红,我爱你!”

炙热的吻,使得我喘不过气来。就这样窒息吧,有你陪伴在身边,死又算什么。可是,脸颊上传来冰凉的感觉,是泪,你的,还是我的?

怀里的人突然化作空气消失了,我慌张地看着周围,上上下下地在屋子里搜寻着,但是没有,哪里都没有。到哪里去了?我的紫到哪里去了!

“紫--”

伴随着大声呼叫,我从睡梦中惊醒,睡衣已经快被汗水沾湿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我裹着被子,拼命逃避着,这屋子里,这被褥上明明还有他的味道,他不可能不在的,这一定是梦,是一个噩梦而已。他吻我,说爱我,为什么当我再次回到屋子里时,他却已经消失。我以为他只是去买些东西,但苦苦地等,等到那日天黑了又亮了,却依旧不见他的身影。打不通手机,发去的消息也没有回过,我开始着急了,在附近不停地寻找,不停地打听,可是什么讯息也没有。他消失了,如同蒸发了一般,从我身边离开了,唯一带走的,是他钟爱的枪,和我送的紫水晶。

我披上衣服,打开手机。一列的新消息,但发信人都是翔,我看也不看便全部删除了。吞了几口面包,我打开房门,外面天才蒙蒙亮,一阵风吹得我心寒。我开始行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寄希望于可以遇到他。我不停地走着,仔细观察着街上的每一个人,生怕与他擦肩而过。

太阳渐渐升高,街上的人多起来了,我仍然走着,走着,直到天黑,我回到屋子里,和走的时候一样空荡荡。我靠着门背,又再次推开了房门步入夜色。在这里我只会再次被噩梦折磨,还不如继续去找他,对,他一定还在这个城市,所以我一定能找到他的,怎么能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呢。

但走了不久,我却开始头晕了。哦,对,午饭和晚饭好象都还没吃过。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休息着,头脑里不争气地全是他曾经给我做过的美食。紫,你把我惯坏了,坏得太厉害了,如果找到你,一定要好好发牢骚,这样下去我岂不是只想吃你做的东西了……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开始寻找一家24小时营业的餐馆,眼前突然出现了六、七的人。我轻轻笑了笑,又碰到夜里出来的小混混了吗,可惜我现在没心情。

“是他吗?”一个人问。

另一个人拿出了张照片似的东西,对着我看着,“是。”

第一个人立刻掏出了手机,“翔哥,找到了。”

祥哥是谁啊,我已经有点昏昏沉沉了,等我反应过来这里是日本而他们竟在说中文,那个并不是祥哥而是翔哥的时候,在附近的翔已经赶到了。

翔看到我惊呆了,我的那股睡意和饥饿感也被他的出现而完全扫去了,“你来做什么!我不回去,在找到他之前我决不回去!”

“你这是胡闹!”翔吼道,“你这样就找得到了吗!”

翔伸过手,我厌恶地避开,但身体快不听使唤了,肚子也在这时又叫了起来。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有很多天没好好吃东西了?!”翔流露着心疼,轻易地把我带到怀中。“我带你去吃饭。”

我倔强地挣脱着,“不要,除了他做的,我什么也不要吃!”

“红!你适可而止一点!”翔的语气又重了起来,“这样的话……”

话语未完,我只感到腹部挨了一记拳头,接着便没有知觉了。



我很少睡得这么沉的,自从他离开了以后更是没有安稳地睡过,但这次我却死死地睡了几乎10个小时,等我醒来,人已经在幻火了。翔就在床头,见我醒了松了口气,接着让人送了些吃的来。我试图坐起来,稍稍换了姿势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被牢牢地绑在了身后。

“翔!你做什么!帮我解开!”我扭头看了看,手腕交叉着,绳子绑成了牢固的十字型,一点无法动弹。

“除非你保证不再做出这样折腾自己的事。”翔平静地回答着,端来粥,我却死也不肯张嘴。

“解开!否则我绝食给你看!”

翔摇了摇头,从门外叫了几个人,“你们进来,帮我按住他。”

几个人高马大的人把我按在床上,翔掰开我的嘴把食物塞进去。要是平时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但是现在……

“你现在这样的身体还想做什么?!老实吃饭休息,否则我把你整个人都绑起来!”

“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你带我回来有什么用!他不在我一个人有什么用!”我声嘶力竭地喊着,“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他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我的!”

“够了,红!”翔略略低下头,“紫一定有自己的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不能告诉我吗!”

“每个人总有自己的秘密,你和他是不同的两个人啊。”

“不是两个人!”我不顾一切地吼着,“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你们……”

翔惊讶的表情看在我眼里,我才意识过来,我和紫之间的事,并没有别人知道的,尤其是他。我知道他一直在暗恋我,但是我的爱只给紫一个人,永远只会给他一个人!

“我们什么?我们做过了,不止一次地做过了,我爱他,所以你放开我,让我去找他!”

翔带着震惊,缓缓向门口走去,“紫的事我们会处理,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我被关在了房间里,24小时有人监视着。我不停地在心中咒骂着,恨不得一枪解决了他们,但是双手被缚,视野所及之处也没什么可以作为武器的,每次吃饭都会有两个人先牢牢按住我,另一个人一口口把饭塞到我嘴里,逼我吃下。

翔每天都会来看我一次,但丝毫都没有放我自由的意思。我知道来硬的是不可能了,所以开始想其它的办法。但是能有什么方法呢?我跟他谈条件的话,我现在又有什么能给他的呢?思索了整整一天,我能想到的只有一样,但是那样的话……

后一天,翔照常来了,看了看我的脸色越来越好了,正准备离开,我咬咬牙开口了。

“翔,你放我出去。”

他转过身,“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去找他,我不会让你去的。”

“你让我去找他,我……”我撇过头,一狠心,“我让你上。”

翔惊愕了,几步走到床前,“红,你在胡说什么!”

我奋力一甩头,瞪着他,“你不是喜欢我吗?只要你放我出去让我去找他,我随便你怎么上!”

翔抱着我的肩头的手在颤抖着,我知道他在踌躇,那么多年一直暗恋的人自己送上门来,正常的男人都会忍不住的吧,所以你答应啊,求你答应啊!

半分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翔一直默默低着头,心理斗争使得他手掌上越来越用力。终于,他抬起了头,但只是轻轻看了我一眼便转过了身。

“……红,你是我的……儿子!”

艰难地吐出这句令我不解的话,翔快速地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翔没有来。我琢磨着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和他的养父子关系不是假扮的吗?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刻把这种理由拿出来?还是……

又过一天,翔来了,我没敢再吵闹,因为先生也一起来了。房间里就剩了我们三人,翔终于把束缚我的绳子解开了。

“红,紫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先生用着永远也不会慌乱的语调说着。

我低着头,我不会与先生顶嘴,但对于这样的决定,我不服。紫是我的,为什么要交给别人去办。

“你有你要做的事。”先生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像个慈父一样。

“……做翔的养子吗?”我不情愿地启口。

“不错。翔需要一个接班人来继承欧氏,我们不能把欧氏交给别人,这你应该知道。所以你要成为翔的儿子。”

“那么紫呢?我成为翔的养子的话紫呢?不需要他了吗?我不要和他分开,请不要把我们分开!”我急得快哭了,要我继承欧氏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莲火就此熄灭了,是不是紫已经不被需要了。

“这不是一回事。”先生站起来走向窗边,“我会尽力把他找回来的,就像你缺少不了他一样,幻火也是。所以你也应该做你该做的事,你想让他回来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我摇了摇头。

“这才是好孩子。过几天就会有人来给你上经管课程,这次不许你再耍孩子脾气赶走老师了。”

又要上无聊的课了,但我只能勉强地点点头。“先生,紫一定会回来的吧。”

“这里是他的归处。”先生简短地回答着。

我低下头,这里确实是他和我的家,我们除此以外就再也没有去处,但我不想冒任何风险,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他永远离开的情景,如果是这样,还不如……

“先生,我有一个要求。”我咬了咬嘴唇,先生转过身来看着我,“我只等得了一年,到明年的生日之前,我都会乖乖地学习,但是如果到了明年生日,紫还没有回来的话,我要自己去找。”

“红,你又说这种话……”翔忍不住插了进来,但被先生阻止。

“幻火一年都找不到的话,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不管花多少时间我都会去找,亲手杀了他,然后陪他一起去地狱。”我坚定地看着先生,“请先生允许!”

“红!”翔惊呼起来,冲到我面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严肃地说到,接着嘴角慢慢软下弯起,“如果活着不能在一起,那么至少我要和他在黄泉里永不分离。”

“好吧。”先生叹了一口气,“如果这真是这么决定的话,就随你吧。”

“先生!”翔着急了。

“红也大了,有些事该让他自己决定了,翔。”先生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悲伤,像孩子离家出走时的家长一样。那种感情,当时我无法完全理解。


我开始学习那些管理学和经济学的基础,虽然老师称赞我的天赋,但紫不在,我依旧提不起劲来。他的消息还是一点都没有,但先生他们的确在努力搜寻着。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先生认为紫很重要这一点,我已经不再怀疑,因为连一直跟着先生的觉,也由于出卖了紫而被先生判了死刑。执行死刑的人是我,非我莫属,我没有想到觉竟会做出这种事,但这是先生的命令,而且紫的离开就是他造成的!我是杀手,即使面对的是觉,我几个月的火气全都发泄了出来,射击他的非致命处,折断他的骨头,冷眼看着他生不如死地模样。替紫报了一部分的仇,我有了那么一点舒气的感觉,但是他的死不会换回紫。那一夜是圣诞夜,回到家里,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人,原本响着键盘声的工作室,飘着香味的厨房,还有挤着两人的上铺床,现在都那么安宁。我就这样守着与他同居了三年的屋子,亲吻着脖颈上红色的水晶和两台涟光,孤单地度过了圣诞节、元旦、春节,和盼望已久的情人节。


情人节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从翔那里发来的邮件,邮件的内容只是一个网址,我打开后却惊呆了。网页醒目地方的那张照片,一个温柔的笑的男人正亲吻着旁边另一个人的额头。那是紫!尽管只有一个背影,但被亲吻的那人一定是紫!我的胸膛内澎湃起来了,终于有消息了,但他旁边的那人是谁?!与他那么亲密的样子,那是谁!我一边浏览着网页的文字部分,一边搜索着记忆,硕业……对,他是硕业的总裁韩悦炀!

翔命人去详细调查,很快结果出来了,硕业里有个叫兰迹悦的技术总监,从不露脸,但从各种传言来看,他一定就是紫。

我向香港出发了,以欧氏少爷的身份,在幻火的不少人手的保护下,在香港附近的一幢楼房内住下。一番周折后,我和紫重逢了,却是讽刺得令人心碎的重逢。我作为幻火的一员,他作为硕业的一员,互相用枪指着对方。他的神情很平静,而我的内心却已经波涛汹涌。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那不是活生生的紫吗?他并没有失去记忆,他认得我,那么为什么我们要这样相见?!我们不应该用拥抱和亲吻来庆祝重逢吗?难道这半年中只有我为了思念而疯狂吗!

“韩悦炀是我的哥哥,我的记忆里有他。”

他用平和得过分的语气告诉我,我的心沉下一截,所以紫选择了他吗?比起我,哥哥更重要吗?

“对,我选择了韩悦炀。我当作兄长的人出卖我,我当作父亲的人悬赏我,我当作……弟弟的人拿枪指着我,这样我还能选择幻火吗?”

我的身体僵硬了,手掌里握着的枪随时都会掉落一般颤抖着。弟弟,他只把我当成弟弟……?!原来我们之间只有那样的关系……?!那么我们在日本做的那些算是什么?你说爱我算是什么?我付出的一切又算是什么!

“你希望我开枪是不是?”我从牙齿缝里挤出言语。不是的,不可能是这样的。我在心中一遍遍劝说着自己,问出的话只是在逃避,在试图寻找着我在他心中真正的地位。

“……好!我说过你如果成了敌人我会亲手杀了你!但是,我也说过杀了你之后,我会立刻自杀!即使这样也无所谓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他踌躇了,我看到他眼睛里的动摇,说不出的欣喜涌了上来。他在意我的,我对他很重要,所以他才犹豫了的。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要做这样的选择?为什么他不肯跟我回去?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过分的话!

硕业的人冲进来了,他丢下被我打飞的枪,向楼顶跑去。我追出房间,在通向屋顶的楼梯上,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扯下了那枚紫水晶。

“这个还你,我们就此,不再相欠!”

紫色的水晶从楼梯上坠落,带着我的心一起落到冰冷的地面上。我像石化了一般,脚无法移动,嗓子无法发声,就这么看着联系着我们的水晶的坠落。他走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好似永远也不会再相见一般,舍弃了幻火给他的枪,舍弃了我送他的水晶,孑然一身地去了硕业那边。紫,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我艰难地移动着步子,拾起紫水晶,冰凉的滋味通过手心传到心底。一定是有原因的,紫一定有什么原因的,我拼命这样说服着自己,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水晶紧紧地拽在手里,我慢慢回到刚才的房间,他的枪静静地躺在地上,剎那间,一个念头划过了脑海。这把枪跟了紫七、八年,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为什么偏偏这次……

我弯腰捡起枪,瞬间感到了异常。拆下弹药匣,里面果然是空的,紫根本就没有打算与我动手!他也许是一心来寻死的,希望能死在我的手里,但是我的陪葬令他犹豫了,所以他逃离了,却将紫水晶还给了我……头脑里很混乱,但我现在也只能做这样的推测,紫也许并不是将水晶还给了我,而是交给了我。

可是,这枚水晶有什么意义呢?我苦思冥想着,茶不思饭不想地盯着紫水晶和自己的红水晶。一天过去了,什么结论也没有。桌上并排放着他的枪和两枚水晶,我拿起枪,摩挲着扳机处我偷偷刻上去的一个字母C的刻痕,又拎起紫水晶的皮绳,紫水晶缓缓晃动着,在灯光下折射着美丽的光泽,我轻轻扭动着皮绳,沉醉于这梦幻般地色泽之中,不经意间察觉到一点不规则的光。那不是水晶的光泽,像金属一般,从水晶的内部反射出来。我仔细研究起来,找来个放大镜,终于在水晶的右下方找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杂质。那是什么?这枚水晶是紫水晶中的极品,怎么可能有瑕疵?我左思右想,同时开始抱着试试的想法检查起自己的水晶,果然在中心偏上的位置也找到了一个差不多样子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我托起下巴,这应该不是巧合吧,这么说是人为的?但能接触到它们的只有我和紫,如果是紫动的手脚,那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把水晶给我了。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一个想法闪了出来,如果是紫的话,那么这也许是超微型的芯片之类的,而能读取它们的设备就只有……

我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香港回到我和他的家里,两颗水晶嵌入两台涟光右下的凹槽内,分毫不差,顿时,原本正常的操作接口变换了,两台涟光的显示器上出现了相同的画面,屏幕中央跳出了密码框。

有了水晶作为钥匙,还有密码保护,这越来越像回事了。紫从没有告诉过我关于密码的事,他一定是相信我可以猜得出,但可惜这三个密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第一个是生日那天紫给我的钥匙坠,第二个的密码提示是“我们”,但并不是幻火也不是莲火,而是红莲火。第三个的提示“我们之间”,我知道这一定是只有我才能想到的密码,但尝试了各种单词,都没有成功。我快要放弃了,面对着窗外火红的夕阳,他把紫水晶扔下的那幕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红,你瞒了我很多,我也是,我也欠了你很多,所以,这个还你,我们就此,不再相欠!)

我走到阳台上,头发随着傍晚的风飘扬着,总有一种他此时此刻就站在我身后,帮我整理着乱发的错觉。我确实没有告诉他先生要我留意他的事,但我并不想隐瞒的,如果他开口问我,我一定会如实告诉他,没有主动启口是因为我认为这样的举措并不会伤害到他,可是我却错了。不再相欠……我们之间究竟互相亏欠了什么?我一直没有仔细考虑过紫的这句话的含义,但现在想来,他指的难道就是我对他的隐瞒吗?如此一来,涟光的密码保护之下的是他的秘密吗?不再相欠,难道指的是我们之间真正的坦诚,再不隐瞒对方一丝一毫吗?

(以此血为证,我向你发誓,我决不会欺骗你,隐瞒你,我对你不存在秘密。)

(我也向你发誓,你有权知道我的一切,我们是搭档、伙伴,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三年前的誓言,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之间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秘密的,是我太以自己为中心,没有考虑到他的想法才会使他那么失望的吗?我以为他一定会明白的,但我忘了很多事必须要自己开口才行的。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如果现在已经存在了秘密,那么就将它们全部说出来吧,然后真正地……

我突然意识到了,飞快地折回工作室,“没有秘密”,这就是第三个密码,涟光的保护措施撤销了,一个隐藏活页夹显示在屏幕上,列在最前的竟是他的从小开始的日记。

--今天在晚宴上遇见一个男孩,非常漂亮,我有种预感,我们会成为朋友。

--我见到我的搭档了,竟然就是他。

--我好象很惹他讨厌,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的身手真是了得,将来一定会更厉害的吧。

--他莫名其妙地接受我了,我真有些搞不懂他,不过总归这是件好事吧。

--今天是我的生日,红送了我一块紫色的水晶,很漂亮的水晶,以后一看到它就会想起红来的吧。

--今天给红做了一桌子生日宴,回送了他一块红水晶,他乐坏了,钻在我怀里,结果就那样睡着了。不过他的睡姿简直就像天使一般,我情不自禁地吻了他的额头,如果我有弟弟的话,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吧。

--翔又来蹭饭了,与平时一样几乎是被红赶出去的,真不知道红为什么在别人面前就这么骄纵,大概是我把他宠坏了吧。该反省一下。

--醒来竟发现红睡在身边,吓了一跳,不过说实话,与他一起睡不知为何感觉很惬意,奇怪的感觉。

--我被觉拒绝了,然后红吻了我,混乱的一天。

--我不得不承认了,这对红的感情也许并不止于兄弟般的情谊,我也许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喜欢上了他,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发现。我在这方面确实有些迟钝吧。

--红的生日到了,本想用完成的涟光消除他对我的误会的,可是没想到红竟然这么心急。不过,算了,这一天总会到的,谁让我从来无法拒绝他在生日这天提出的要求。不过,真的,好痛!

--为什么幸福的时刻总是这么短,为什么老天要安排给我这样的命运!我不想和红分开,但是更不能忍受他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如果我在他身边会给他带来潜在的危险,那么我选择离开,我去硕业,只求韩悦炀不会像对待觉那样对待我最爱的红。

--我又梦到红了,梦到他乌黑的眼睛里流淌着晶莹的泪水。为什么心痛了一次又一次,却永远不能被麻木?

--快圣诞了,又想起你,过得好吗,红……

--新年快乐,红。

--韩悦炀告诉我我的身世了,我不敢相信我竟然是个人工婴儿,更不敢相信红是派来监视我的。不是这样的,一定是韩悦炀在骗我,对不对,红?

--我太大意了,上次的绯闻一定传到幻火那边了。我听到了你撕心裂肺般的喊声,你来找我了,这样我便无法再逃避了,但是我究竟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你……

--你已经看到我秘密传送到涟光里的文件了吧,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敢求你的原谅,红,但韩悦炀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所以我……决定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弟弟。求你不要再来找我,我负了你,求你忘了我,愿意比我更爱你的人很多,求你不要再做出会伤害自己的事,我忍受不了。我的这颗心的全部永远交给了你,以后再不会有凌紫,兰迹悦也只是一具没有心的空壳。

--没有了紫的红仍然是红,没有了红的紫却只剩下蓝,像一群蓝色的蝴蝶,在蓝色的天空中永久地迷失着方向。

--我爱你。

--我爱你

……

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腿上,湿了一片。我爱你,我爱你,数以千计次地出现在近半年的日记中,简单的三个字却一次次地冲击着我的内心,紫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一遍遍的倾诉,我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我太幼稚太冲动了,紫一个人担负着那么多,却还是那样微笑着将生命和爱交给我,我却总是只顾着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总是他承受着一切,过去也是,现在也是,为什么我不能与他一起分担,我们不是搭档吗?我们不是相爱的情人吗?我们不是应该同甘共苦的吗?

这一次,我决不会听他的话!

机会很快就来了,先生宣布了凌紫成为幻火少主的消息,并命我去把他带回来。我不明白先生在考虑什么,但这对于我是一次天大的机会。我再次去了香港,派人用最老土的***法把他劫到了暂住的屋子内。

他无语地看着我,眼睛里却带着心痛的责备。明明想好要好好与他谈谈,却在看到他的时候,肚子里冒起了一股怒气,急步上前扇了他一巴掌。他惊愕地看着我,我开始不顾一切地把怨气拋出,任性地吵闹起来。他是个笨蛋,只有这么做才能把他骂醒,我是这么认为的。他一直在坚持着自己的观念,一直在拼命抵抗着,但终于所有的决心败在了我的一个吻下。

我赢了,他用力地拥抱住我,吻着我,把身体献给我。我哭了,捶打着他的胸膛哭诉着半年以来的思念,一直缠绵到天明。我以为一切都回到了过去,我们一同分担的话就能克服所有的困难,但是有太多的事我无法明白和控制。紫的少主地位,那个可能是我母亲的女人,还有追来的硕业。

紫又一次选择了离开,为了保全我和我的手下,回到了韩悦炀的身边。我被打昏了带上了直升机,醒来时飞机已经快到幻火总部了。我开始厌恶自己为什么那么无能,为什么连心爱的人也无法保护。但是我相信紫,他说过不会扔下我,所以我要相信他。

可是,他这么一去便杳无音讯了,派人向硕业公司打电话找人,却被告知他自从那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去上过班了。我害怕起来,他身上还留着我们欢爱的痕迹,一定是被韩悦炀发现了,所以……

我渐渐消沉了,埋怨着自己为什么那么心急那么不理智,如果紫为此而出事,我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心理的负担使得我食欲大跌,人也消瘦了,翔看到这样的我着急起来,找了医生但也无法治愈我的心病。

翔忍不住了,亲自去了一趟香港,带回来了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还是冲击太大的消息。紫被那个混蛋侵犯了,那个一直假借着哥哥的名义在他身边的人,从来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翔轻轻拍着震惊过度的我,叹着气,却用坚信的语气对我开口。

“相信紫,他会回来的,你比韩悦炀与他的亲缘更近。”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他给了我两份文件,一份是我和先生的亲子鉴定书,另一份是先生的精子捐赠证书。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和紫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是什么意思?”我望向翔,“就算我和紫是兄弟……”

“我知道,”翔打断了我的话,“纵使你们是亲兄弟,我也不会阻止你们相爱。我早就放弃了,红,我早就明白我是无法介入你们之间的,他爱你,所以相信他。而我,我只要你做我的儿子就够了。”

我无言地看着离去的翔,那背影装得一身轻松,但仍旧带着一丝悲伤。我答应你,翔,我会相信紫的,我会把幸福牢牢地抓在手里。

幻火很快就要行动了,我等待着,几天后本该沉默的他的涟光突然发出了提示声。我打开机器,输入密码,大量的文件源源不断地传输了过来。那是硕业的资料!我粗略地浏览了一遍目录,拿过电话拨通了翔的手机。这是紫传来的讯息,他要回来的讯息!

翔的动作很快,立刻选择了一个项目投资开发,没过几天报纸上已经刊登出了消息。紫应该也会看到吧,这是我们的响应,还有我捎去的纸条,现在也应该到他的手上了吧。

飞机又一次飞向了香港,行动就要开始了,我很快就可以见到紫了。这次我们不会再分开了,这次我们的心已经朝着同一方向了。

我看着窗外的夕阳,只要等着白昼的光辉降下,我就可以见到紫了;只要等夜晚到来,红莲的火焰将重新照亮天际。

莲火就要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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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紫苑黑方 周二 十一月 03, 2009 11:28 pm

48

总部就在眼前了,韩悦炀的车靠边停下,我也紧跟着下了车。总部里已经聚了不少人,见到我和韩悦炀同时出现,空气里紧张的成分变得更多了。韩悦炀马虎地向他们打了招呼,回头对我挥手。

“迹悦,你们跟过来。”

我稍稍犹豫后跟了上去,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谅他也做不出什么别的事了。我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人,谨慎的,跃跃欲试的,大都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干一场。我不知道韩悦炀从哪里来的消息,也不清楚幻火会来多少人,但红会来就够了,加上我对这里够熟悉,只要解决了韩悦炀……

我吸了一口气,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环顾了其它人。在道上隐匿了半年多的莲火很快就要复出了,他们就是第一批猎物,真不知道到时候他们看到我作为敌人站在他们面前时会是什么表情。

韩悦炀推开一扇门,示意我和阿昊他们都进屋。那是一间用来秘密会谈的房间,所处的位置并不是特别难找。我落落大方地坐到椅子上开口,“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

一直保持着严肃的韩悦炀终于露出了一些自嘲和急躁,“我不清楚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但是有一点你记住,我从来没有打算伤害你!”

“是吗?”我勾起嘴角,“强暴也不算伤害?”

韩悦炀顿时无言,接着甩下一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便向门口走去。我的眼里浮起嘲笑,他的举动在我看来无疑就是心虚,我根本还没有摊牌,现在也还没有到摊牌的时候。韩悦炀走出了房间,随手把门关上,我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冲到门口却已经晚了,只听得门外“哔哔”的电子按钮声和金属扣锁的声音。

“韩悦炀!”我低沉地喊叫着,试图打开房门,但门已经被他从外面用密码反锁了。

“迹悦,你就呆在这里面。幻火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你,所以我不会再让你和他们见面!”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啧了一声,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也没什么能用来开锁的,干脆回到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迹哥,到底……”阿昊问道,“难道真的要呆在这里?”

我抬腕看了看表,离红告诉我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我重新审视了与我同被关着的四人,启口问道,“你们知道接下去这里会发生什么?”

他们点点头,“是幻火要来了吧。”

“那么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跟着我?”我再次确认着。

“迹哥放心。”

“很好。”我淡淡笑了一下,“以后不会亏待你们。阿昊,据你所知硕业里有多少人肯跟着我?”

“少说也有三分之一吧,迹哥那么厉害,出手又大方,有不少兄弟都死心塌地地跟你。”

我点点头,虽然这个数字最多也只能做参考,但心里有些底比较好办事。“过会儿他们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告诉他们真心想跟我的我不会伤他们分毫。”我停顿了一会儿,又想起件事,“还有,不要再叫我迹哥了。”

阿昊他们疑惑地看着我,我慢慢补充道,语气中充满着坚定,“我已经不再是兰迹悦了,凌紫才是我的名字!”


时间到了,纵使这间房间的隔音设备极佳,外面的骚乱声还是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阿昊他们职业性地掏出枪再次检查了一遍,接着带着询问的色彩看着我。我却不为所动,继续靠在椅背上,手头没有仪器纵使是我也没办法破解那个电子锁,这里的门里又都夹有钢板,来硬的也冲不出去。现在只有等,等“他”来。

分针一点点移动着,外头也越来越激烈起来,我平静的面容之下,心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着,他不会出事吧,不会受伤吧。阿昊也有些焦急,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直到我不得不命令他坐下。

断断续续的轻微的枪声传来,现在已经陷入混战了吧,大概也只有这里附近那么平静了。我正这么想着,突然安静的环境里传来一阵敲门声,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都被吸引了过去。那是十分有规律的节奏,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红!我的心一下子猛烈跳了几下,红终于来了!我稳下气息,移动到门口,用另一种节奏的敲门响应着。

“紫。”门那边是我朝思暮想的嗓音,“就我一人,开门。”

“……里面开不了,有密码。”我使劲使激动的自己平静下来,瞄了一眼墙角的监视器,开枪将它打去,一边回忆着之前确实听到了5声按键声,最后一声是确认键,那么密码就是四位。“可能是0503或者0827。”

韩悦炀经常使用的密码我早就了如指掌,在那其中这两个数字组合出现的频率十分高,起初我只以为是随便选择的,后来才意识到这是我和他的生日--5月27日和8月3日交叉后的结果。

一阵“哔哔”声之后,门果然开了,红迅速地闪了进来,将门留了一条缝虚掩着。

“红。”

我轻轻呼唤着,明白现在时机不对,但双手仍然不禁向前伸去,想将面前的人搂到怀里。然而,红的动作比我更快,他只扫了一眼房里的另四个人,接着旁若无人地勾下我的脖子便吻了上来。

我的惊讶程度绝不会低于阿昊他们,但身体却本能地加深着这个吻。一番唇齿的辗转之后,红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却举起枪来。

“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你的回答不是我所期望的,刚才的吻就是诀别。”红变得很严肃,“回答我,你是谁?”

我愣了一下,接着微笑起来,“你希望什么样的答案呢?”我慢慢走上去,“我是你的紫,永远都是。这样行吗?”

我再次伸出双臂,等待着红。房间里沉默了半分钟,红终于笑了,那是可以迷倒众生的笑,我听到屋子里的其它人抑制不住发出轻微的赞叹声。他把枪转了半圈收回,迫不及待地扑到了我的怀里,又一次抬头吻住了我。

“这是消毒,我可先说清楚了,我不会认你这个哥哥的!”

“但你是我的弟弟,唯一的最爱的弟弟。”我温和地说着,看到红不甘得直咬唇的样子,又不由得微笑起来,“我们连性别的障碍都越过了,血缘又有什么关系?”

红的眼睛顿时兴奋得放出了光彩,扬起的嘴角勾绘出一条完美的曲线。我一手抚着他额头的刘海,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他,隔着紧身的T恤感受着他躯体的轮廓。

“你瘦了。”

“还不是因为你!”红愤愤地看着我,“我已经10个月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这次回去非要你做一次满汉全席不可!”

身后的人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红瞪了他们一眼,小声议论是停止了,但直接的发问的也出来了。

“那个,迹哥……不,紫哥……”

阿昊的话语才刚开了个头,谁知红更加冰冷的眼神已经掠到了他身上,十足让比红大了十多岁的阿昊一阵发寒。

“紫的名字是你们能随便叫的吗?”红的语气很不悦,在我听来那纯粹就是带着酸味的独占欲,不过这种独占欲也已经把阿昊吓得连忙改口了。

“凌哥,你和他到底是……”

“就如你们所见。”我回答着,接着把他们介绍给了红。

“这就是那个阿昊?”红瞅了他几眼,却发现阿昊的目光一直躲躲闪闪的,“你很怕我?我长得很可怕吗?”

阿昊尴尬地笑了笑,“看凌哥对你那么好,万一得罪了你,我可是怕凌哥……”

“紫,还说我摆少爷架子,你自己不也很有威严了嘛。”红戏谑地开口,接着又严肃起来,“他们可靠吗?”

“我自认为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注意起他手中的公文箱,“你带了些什么?”

“都是你的东西。”红在桌上打开箱子,那里面是我过去每次都会带上的一些设备。

“你的枪。”红把那把枪递给我,我摩挲着扳机处的那个刻痕,亲切感油然而生。

“还有这个。”紫水晶从箱子的夹层里取出,红的手臂绕过我的脖子,替我戴上,又赌气地嘟囔起来,“居然敢在我送的水晶上动手脚,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行了行了,那还不是为了保密。”我苦笑着,“那个带了吗?”

“带了,还是玫瑰金的那种。”红心照不宣地取出一只小盒子,我打开拿了四枚金属片出来给阿昊他们。

“拿着这个,幻火就不会伤你们了。”

“这是……幻火的铭牌?!”阿昊他们惊讶地看着玫瑰金金属片上的图案。

“还是只给心腹和干部的那种。”红补充道。

阿昊他们更愕然了,关于幻火的等级制度,他们应该也听到过一些,一般成员只有银色的那种廉价铭牌,玫瑰金色的是干部和心腹才能拥有的。而有权利发出玫瑰金色铭牌的就只有持有金铭牌的高层首脑和持有铂金铭牌的老大了。

“这是我给你们的,背面的V字指的就是我。”我解释着。

“凌哥,你……”

“现在没时间解释,总之你们跟着我就可以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箱子里的微型计算机和通讯用手表、耳扣,迅速调整起来。

“红,把那个收信器给我。”

“哦。”红掏出一个指南针模样的东西,那是可以接收我的手机里的发信器信号的仪器,我研究过韩悦炀装在我手机里的东西,并把分析结果传给了涟光,红就是用那份资料让人做了这个收信器,迅速在大楼内找到了我。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激烈了,也越来越近了,我紧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舞动着,调整频率,调整收发方式,输入楼层信息,不知不觉地加速着所有的动作。突然,肩上被重重拍了一下,接着眼前出现了放大了的红的面孔。

“紫,紫!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转头看了看阿昊他们,四人都一副奇怪的样子,看着紧张的红。我深呼吸了一次,看了看屏幕,所有的调整在短短几分钟里竟已经都完成了。

“红,我……”我正要解释我的这种状态,红却抢先了。

“紫你别吓我,你刚才突然变得很奇怪,眼睛像看着屏幕又不像,我叫了你好几声一点反应也没有。”红着急地摸了摸我的额头,“真的没事?是不是韩悦炀那个混蛋对你做过什么?”

我顿了一下,接着把耳扣和手表递给红,“没事,以后再详细告诉你。阿昊,你们先去,告诉所有想跟着我的人都撤到房子外面去,免得误伤。我们马上就会跟上。”

阿昊点了点头,临出门我又拍了拍他们的肩,“自己也小心。”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红两人,我整理好设备,问红,“幻火来了多少人?”

“根据你给的资料,应该足够占下这里了,而且又有我们在。”红理了理衣服,检查了一遍武器,“还有先生也来了。”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先生也……”

“这个不重要,紫,重要的是你究竟怎么打算?”红走到我面前,“你想把韩悦炀怎么办?”

我手头的动作迟了一下,“……对于他这个人说实话我还是不知道,但对于硕业的老大,我想我不会让他再存在,硕业也不会再存在!”

“这样就行了。”红放心地点了点头,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我刚才就很在意的小盒子,从里面竟取出了一套注射用具,只是那针头比普通的要粗不少。“紫,伸手。”

“这是什么?”

我一边问着,一边还是把手伸了过去。红把一小瓶注射液抽到针筒里,用酒精棉花擦了擦我的皮肤,找准静脉注射了下去。

“这是防止你轻生的东西。”红满意地收起针筒,用棉花压着针眼处。

“啊?”

“别担心,葡萄糖而已,不过里面有几个微型脉搏探测仪,我体内的接收器很快就会开始工作了,如果你的脉搏消失了的话,我体内的微型炸弹就会爆炸。”红摸着自己的心脏附近,轻描淡写地说着。

我却是脸色大变,红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有个万一……

“红,不行不行!万一接收器出了故障,万一周围有干扰信号,你怎么可以……”

“你对自己手下的企业有点信心好不好?”红嘟囔着,随后又换上一本正经的神情,“紫,我们同生死,不管是现在还有将来变得老态龙钟,没有你的世界就没有我。这点,我绝对不让步。”

“红,不要任性!”

“这不是任性,这是我表达爱的方式。”红环住我的腰,头靠在我的颈窝处,“所以如果你不希望我死,就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红的呼吸吐在我的脖子上,暖暖的,我的心里却是一阵酸。我欠了红太多了,他只是一个16岁未满的孩子,却为了我倾注了一切的感情,现在还赌上了自己的命,只是为了能陪伴我这个懦弱的人。双臂紧紧搂着他,除此以外,我已经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了。

“红……我,明白了。”我最后吻了他的唇,“走吧。”



特别附赠,来缓和一下气氛~
揭秘:阿昊以及另外三人(甲、乙、丙)的窃窃私语

甲:噢~,好漂亮的男孩啊!
乙: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丙:的确,比上次他们弄来的几个男孩还要漂亮几百倍阿!阿昊,你说对吧。
阿昊:(点头,眼睛已经看得直了)美,而且主动。
甲:……真是精辟简练。
乙:不过他是什么人啊?
丙:这样还看不出吗,迹哥的情人吧,否则早就被迹哥打穿脑袋了。而且你看迹哥的眼神,含情脉脉啊,温柔至极啊。
乙:不是吧,原来迹哥也在外面养了……
甲:你笨阿,你看他手上有枪啊,迹哥怎么也不会养情人养到幻火去的吧。
乙: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丙:两情相悦,超越帮派的爱情。
甲:搞不好还已经私订终身了。
阿昊:有道理!怪不得迹哥不喜欢被炀哥动手动脚,原来不是对gay的反感而是已经心有所属阿。
(红:我不会认你这个哥哥的。)
(紫:你是我的弟弟。)
甲:哇,还是兄弟恋啊!
丙:看不出原来迹哥这么……猛……
(紫:我们连性别的障碍都越过了……)
阿昊:天啊,这该不是说他们已经……那个……过了?
甲和丙:(郑重地庄严地,一点头)
乙:……不是吧……谁在上面?
阿昊:这个当然是迹哥吧。
甲:否,我觉得迹哥在下面。
丙:(点头点头)
乙:那个美少年比迹哥小吧。
丙:你不懂行情,时下流行年下攻。
阿昊:通常漂亮的在下面吧。
甲:没这回事,而且我们迹哥不也长得很好?
乙:但是你看迹哥很疼他的样子啊,一般是上面的宠下面的吧。
丙:我觉得就是太宠了,所以才牺牲自己。
乙:这样啊,看这个样子很有可能。听说迹哥一旦宠起某个人就不得了,像前阵子那个女孩……
阿昊:对哦,说起来迹哥上次被炀哥XXOO的时候,第二天早上似乎也没怎么样,看来肯定不是第一次被压。
甲:所以说迹哥一定是在下面。
乙:嗯,下面。
丙:下面。
阿昊:……下面。
(四人全票通过,hikaru语,可怜的紫啊,你被你的手下看穿了……)

49

我张望了一下,房间附近没什么人,示意红跟上,才走了没多远,迎面过来一人,红立刻闪进了阴暗处。

“啊,迹哥……”

“韩悦炀在哪里?”我直截了当地发问,手里的枪不客气地指着他。

“迹哥你难道真的投靠幻火了!”

“是我先问的话。”我冰冷地笑了一下,“不说也没关系,韩悦炀的人下场都一样。”

他举起了枪,在举起的瞬间,我射穿了他的眉心。身后突然也响起了枪声,接着是逃跑的脚步声,红的刃正要掷出,我伸手阻止了。

“让他们去通风报信,这样我们面前出现的就只有敌人了。”

红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与我一同奔跑起来。消息传得的确很迅速,很快撞见我的人在一瞬的惊愕之后,气愤地咬着牙向我们举枪。也难怪,是我泄露了硕业的消息,是我和幻火里应外合,他们现在怀疑我一开始便是幻火的奸细也并不过分--比起韩悦炀对我做过的事,有什么能比它更过分!

我们向着三楼韩悦炀的办公室前进着,幻火的不少人也已经撤离的楼房,现在这里只有我和红,以及几个伸手不错的,面对着十几倍的敌人。我不停地翻腾着,闪避着,射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面前的人一个个倒下,我看到自己的汗水在空中挥洒,很久没有这样大汗淋漓过了,过去的几个月里并不是没有去干过,但那是不同的。现在的我只需解决面前的对手,不需回头,因为红就在那里,我只需要向前迈进,不需要语言,甚至不需要手势和眼神,背后的一切交给红便可。这就是搭档,可以轻易地将生命托付给另一半的搭档;这就是力量,让人闻风丧胆的莲火!

枪声在大楼里回荡着,我们终于来到了楼梯口,却在正要踏上楼梯的时候,头顶上方又感受到了视线。我和红同时蹬地,向两个方向卧倒,同时举臂,三发子弹和一枚飞刃准确地分别击中四人。翻滚了一周后,从楼梯上来的攻击还没有结束,我和红都明白这条路太不安全,起身分别向着两个方向开始奔跑。

我一路开着枪,清扫着道路,绕道另一条楼梯口,跑了几级台阶,抬头突然看到上方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韩悦炀,错不了!

“不想死的给我让开!”我向周围吼了一声,又解决了几个挡路的,不假思索地拔腿加速追了上去。

可是韩悦炀也移动得很快,身影总在拐角一晃而过,似乎也在追着什么人。我联络了红,一边不停地追逐着,终于在三楼听见脚步声消失在了一个转弯之后,接着一阵枪声,随后韩悦炀的声音响起了。

“19年了,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我心头一惊,迈大了步子转过墙角。

“住手!”

我高呼着,但枪已经响了,韩悦炀的附近倒着几具尸体,他回过来的脸上写满了憎恨,却在视线接触到我的瞬间,浮上了几丝慌张,转头向前跑着渐渐远去。随后我看到了,被韩悦炀遮挡住的那人,胸口印着血红的斑迹。

“先生!”

我疾速冲了过去,跪着托住他倒下的身躯。那张因痛楚而发白的脸上,硬还是那么慈祥那么平静。

“紫……”先生勉强抬起的手颤抖着,握住我的手,“终于……又见面了……”

“先生,您不要说话了!”我慌乱起来,为什么先生会来,为什么还一个人在这里,手忙脚乱地要给他包扎止血,却被他制止了。

“没用了……”先生依旧那么慈爱地看着我,“……翔都告诉……你们了吧……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所以不敢……认你们,只能这样……领养着……”

“不,没有这回事,您对我和红都是无可替代的……”

“对小百合也是……分娩时都不知道……后来她染了病……咳咳!红和紫……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先生,求您不要再说话了!”

先生微弱地摇了摇头,“韩宁……是我干的……我不想让……别人……得到我的……孩子……只是没想到……你还是……出生了,咳咳!这个……”先生使劲移动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东西,“拿着……你会……做得很好……”

“先生……”沾着血迹的拳头在我的掌上松开,那竟是那枚铂金的幻火铭牌,“先生,我……”小小的铭牌在我手中我却觉得无比沉重,这样沉重的东西叫我如何接受?

“你和红……一起……你们是我的……儿子!”

“先生……先生?先生!”怀里的人已经软弱地垂下了手,我拼命地摇着喊着,却不见他再有反应。

“先生……我,我还没有叫过您一声父亲,您睁开眼啊,请您睁开眼看着您的儿子,父亲,父亲--”

我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但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生命就这样化为了乌有,还在渗出的温热的血液,仿佛是我体内的力气,渐渐从身体内部抽离。我跌坐在地上,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先生就在身旁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就是我的父亲,而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他却这样离开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少主……请节哀。”身后站着的幻火的人都低下了头,但我知道他们默哀的眼睛深处一定都压抑着深切的仇恨。

我用力握住那枚铂金的铭牌,金属的棱角掐入手掌中,我却不感觉到疼痛。杀父之仇,韩悦炀,我不会放过你的!


楼房里硕业的人不断减少着,我依旧没有找到韩悦炀,但他应该就在某件房间里等着我。又来到一个拐角处,我正不知道往哪边走,突然左边几十米处爆炸了,我急忙向右翻滚躲避。没多久,身后又传来了爆炸声,就像引导着我一样,把我赶到了一扇门前。跟着我的幻火的人也只剩下两人,我握住门把手,向他们使了个眼神,手腕一转,三人同时举枪冲了进去。

“迹悦,你终于来了。”韩悦炀很悠闲地坐在老板椅上,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除了他竟只有两个保镖。

“韩悦炀!”我低沉地一字字地开口,脑海里,先生临终的一幕以及他欺骗我的一切,都一一浮现。

“迹悦,你让我很失望。”

“彼此彼此。”

“是吗?”韩悦炀似乎有些失落,“不过你斗不过我的。”

我冷哼了一声,正要开枪解决那两个保镖,突然从里屋出来了十来个人,李炙铨竟然也在其中。

“兰迹悦,留着你果然是祸害!”他仇恨地对我喊道,“炀哥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出卖我们!”

“好?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就不要开口!”我微微皱着眉,胸中翻腾着愤怒。“什么叫出卖?我本来就是幻火的少主,不,现在已经是主人了!”

“你……”

李炙铨才出声,便被韩悦炀插了口,这下连他也不由得惊讶起来了。“你在说什么,迹悦……”

“住口,我是凌紫,你的弟弟一个月前或许还存在,现在已经死了!”我顿了顿,握紧了枪,“你现在还要装什么?你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你把我从亲人身边夺走,用我的健康给你们公司换利润,现在又杀了我的父亲,这样你还想告诉我你爱我?!”

“……你都知道了?”

“没错!”我加重着这两个音。

“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打断了他的话,重心一低,两枪使韩悦炀身边的两人倒下。枪战开始,感觉得出韩悦炀还在犹豫不决,屡次出声想制止双方,但结果只有使得硕业的人动作变得迟缓。没多久,我和手下两人只受了些擦伤,韩悦炀那边只剩下他和李炙铨还幸存着了,满房间的尸体终于使他认清了形势。

“迹悦,看来你真的打算造反了是吗?!”他的声音明显地阴沉下来,“刚接任就想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是吗?!不过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有十几人,把门口围了严实。

“我说过你斗不过我的,现在乖乖把枪放下我还会原谅你。”韩悦炀低沉地说着。

我勾了勾嘴角,“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我杀了你那么多人,就算你肯原谅,你的手下肯原谅?”我讥讽着,丝毫不放松握枪的力气。

“这是你逼我的!”韩悦炀噌地站起来,向里屋微微转头,“带出来!”

我不禁心里一慌,但理智很快否认了这想法,红被抓住的话我一定会知道的,翔没有来香港,阿昊他们在外面和幻火在一起,那么还会是谁?

里屋里走出来一个人,手里劫着一个使劲在挣扎的人,那个娇小的身影,两条辫子上还扎着我送的缎带,那是……

“……雯雯?”

50

我惊住了,下一刻心中的怒火增加了一倍,“韩悦炀!”

“迹悦,这是你的致命弱点,在你这地位上的人不该有这种感情,但你有。”韩悦炀目睹我的咬牙切齿,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把枪放下。”

我依旧举着枪对准着韩悦炀,心中的确在矛盾着,我没有理由把那个小女孩牵扯进来,但又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

“你想试试哪个更快吗?”韩悦炀使了个眼色,抓着妮雯的人把手中的匕首贴近了她的脖子,妮雯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但嘴被封着,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有一双红肿的眼睛哀求地望着我。

“雯雯,你喜欢的迹悦哥哥就是做这种事的人。”韩悦炀的言语继续挑衅着我,他自己又干过多少草菅人命的事!我早就知道,像那种单纯的女孩是不应该踏入我们这种人的生活中的。

“怎么了,迹悦,你想看着你那么疼爱的雯雯溅血在你面前吗?她可是会恨你一辈子的哦。”

我紧紧咬着牙,我必须杀了韩悦炀,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幻火,如果有什么东西阻碍我的行动的话,那么……

“……雯雯,你可以恨我,你尽管恨我。”字词一个个从牙缝里挤出来,韩悦炀意外了,我转头直视着妮雯恐惧的面庞,狠了心倏地把枪口对准了她的眉心。“我和韩悦炀之间的恩怨今天一定要结,所以……”

话说出了口,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妮雯挣扎了几下,突然停止的所有的动作,只有两行泪水默默落下。我的手指僵硬了,如何也无法扣下扳机,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内心不断地说服自己动手,却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听到了异常的声音。

“9,8,7……”

耳扣里传来轻微的法语,倒数着。红在哪里,这个倒数是……我忽地明白了,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有零星的枪声,还有慌张不知所措的脚步声。红就在附近。

“5,4,3……”

“雯雯,我想救你,想听你再叫我一声哥哥,但是……”我把准了方向,“但是,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2,1,0。”

枪响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韩悦炀和李炙铨不可置信看着我的枪口闪出火花,妮雯已经吓得无法动弹了,但最惊恐的是劫持着妮雯那人。我已经俯在了地上,看着那人脸色由白变黑,我迅速从地上爬起向妮雯身边冲去。那人的手早就没了劲,匕首落在地上,嘴里吐出两口黑血,晃了晃便倒了下去;肩膀上一个血窟窿,手背上,一枚闪着蓝色的刃准确地插在静脉上。妮雯的腿也软得站不住了,我伸手出去,正好把她接住。

“迹……迹悦哥……哥……”我撕去了她嘴上的胶带,她颤抖着翕张着嘴,吐出几个字。

“兰迹悦!”

另一边,一声吼,我不用思考也知道李炙铨举起了枪,头也不回地把手举到身侧。两声枪声,李炙铨倒下了,额头和心脏处各多了一个洞。

“你们把她带出去,别吓着她。”我喊来人,把妮雯抱出了房间,自己走到已经进屋的红的身边,边注意着韩悦炀边轻声问道,“没事吧。”

“当然。”红理所当然般地回答,声音有点喘,但似乎只弄破了几处衣服。“韩悦炀,关于紫的事我要好好跟你算算帐!”

韩悦炀对局势瞬间的反转似乎愕然地张不开嘴了,试图张望走廊外的情形,只红冰冷的宣告,“你以为那些虾兵蟹将就能挡住我?你是不是太小看幻火了?你夺走紫的自由,侵犯他,杀了我们的父亲,这些帐我一笔笔跟你算!”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人,也许整幢楼也只有我们三人了,曾经昌盛的硕业竟然已经败成了这样。红咄咄逼人地列举着韩悦炀的罪状,但被告方竟只是翘了翘嘴角。

“就这样?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红羞恼地皱了皱眉,“这么说还有其它?对了,紫那种奇怪的样子是不是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奇怪的样子?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迹悦的价值就在于那种状态?”韩悦炀面对着我们两人依旧不乱的神态的确令我也很佩服,但他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言语,却使我不由得恼怒了。

“对,这就是我的价值,硕业的利润也就来自我的这种价值,以我的健康为代价!”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重,“这就是你对弟弟的爱?要不是我逼陈医生说出来,到现在我还会被蒙在鼓里,连自己已经损伤到了内脏也不知道!”

韩悦炀的脸色稍稍变了,身边的红听了更是不安地看着我,“这是真的?紫?”

“别担心,陈医生说只要注意别再陷入那种状态就不会有事。”我轻声安慰着他。

红松了口气,“幸好刚才及时发现唤醒了你。韩悦炀,你怎么解释!”

韩悦炀的脸色彻底变了,好象受了巨大的刺激般,我不禁觉得疑惑,我和红刚才说了什么值得他这样吗?

“你……你可以发现迹悦进入无意识状态?”韩悦炀看着红,语气中带着十二分的不相信。

“为什么我不能察觉?紫的样子那么奇怪,我怎么可能不察觉到!”

“那么奇怪吗……哈,哈哈……”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着嘲讽,“我输了,我竟然输给了那么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我和红都茫然了,不知道韩悦炀究竟在说些什么。他慢慢走回到桌子前,坐回到椅子上。

“迹悦你知道我为什么提议对你催眠吗?因为陈医生说根据你那时的样子,恐怕再过十几年二十几年也无法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出来。”

“所以你就这么做了?就为了提升硕业的业绩,而不顾我的人身安全?!”

“我确实知道会对你有所伤害,但陈医生同时也说了,只要不经常发生无意识情况,每次不要持续太长时间,不会有什么大碍。所以我让他对你催眠了,因为我自信我可以察觉到,但是我却做不到,你坐在计算机面前的样子始终是那么聚精会神,我又生怕打扰你,所以根本无法判断你究竟是不是陷入了无意识,纵使你已经有几个小时感觉不到外界的存在!”他撇头看了一眼红,“可是他却做到了,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轻易地就发现了你的不对劲。真是讽刺,我居然比不过一个孩子……”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即使他不是存心伤害我,但他的确已经伤害了我,用他那份没有根据的自信。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用自己真正的力量被人认可,而不是混在道上干这种血腥的事。我杀了你父亲是因为他杀了我的父亲,我没有告诉你你的搭档就是你的弟弟,是因为我相信我完全可以取代他。”韩悦炀叹着气,“不过看来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了。”

“……对!你的话我再也不会相信了!”

“果真,”他笑了一下,“那么你现在准备做什么呢?”

“硕业已经不存在在黑道上了,我们幻火会接管这里。我现在希望你签个字,同意欧氏兼并硕业公司。”

他呵呵笑了一声,“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已经想到这一步了吗。”他边说边拉开抽屉,一只手拿出张白纸,我正狐疑着他不可能就这么答应,果然,那纸下映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枪声。

我和红倒在地上,血流淌着,我不知道这是谁的血,枪响的那一刻,红是向着我扑过来的,现在他就在我上方抱着我,一同倒在地上。

“红!”我摇了摇他的肩,摊开的手心中全是鲜红的血。“红!”

“迹悦,”声音从前方传来,房间里唯一站着的韩悦炀,脸上带着微乎其微的笑,看着我,“你赢了……”

我惊愕地听着他的话,他手中的白纸正中多了一个窟窿,四周有这烧焦的痕迹。白纸落下,红站起来了,右臂上一朵血花,然而韩悦炀却是在胸口一片鲜红,刺眼的红还在不停地扩散,把白色的衬衫染得血红。

我看了看红,他摇了摇头,他为了护我,子弹并没有向韩悦炀的胸部射去,这么说这是我的……?可是我明明没有瞄准他的胸口……

不,我的确对准了他的胸口,但我以为他会躲避的,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内心慌张起来了,怎么会这样?难道他死也不要把硕业交出来吗,为什么死到临头了,还要这么做,明明知道同时面对着我和红,他是不可能有获胜的机会的,为什么还要开枪!

“我……美丽的……蓝……蝴蝶……”

声音越来越轻了,韩悦炀已经支持不住了,摔倒在了地上,我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为什么他伤害了我那么深,瞒了我那么多,我现在却只能想起他对我温柔,与我嬉戏作对时候的情景?我那么恨他的,那么想要杀了他的,现在看到他就将魂断了,却那么不舍得?

“红,我……”我无助地看向红,他点点头,上前踢去了韩悦炀身边的枪,又检查了一遍,转身走开几米,背对着我。

“就只有这一次。”红很不情愿地开口。

我慢慢走到韩悦炀身边,蹲下,他的眼睛还没有合上,努力地看着我,抖抖颤颤地抬起手伸向我。

“迹……迹悦……”

我木然地握住他的手,突然他的身体一抖,喉咙口又吐出一口血。我莫名地一急,呼喊脱口而出,“哥!”

“弟……弟……你是我的……弟弟……”他微笑起来了,满足的微笑,没有任何遗憾的样子,慢慢合上了眼。

“哥?哥!”我握在手中的他的手,已经无力了,我忙乱地摇着他,摸着他的脉搏,探着他的呼吸,“哥,哥!”

“紫!”红出声了,从身后抱着我,“他已经走了,紫。”

“不可能……”

“紫,他走得很安详,最后听到你叫他哥哥,他一定已经满足了。”若是平时,红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可是此刻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冷静地判断所有的一切了,只是一味地排斥着事实。

“紫,你冷静点。”红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把我纳到怀里,“你还有我,无论何时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红轻轻拍着我的背,“还有翔,他可以当你的哥哥,也可以当你的父亲,还有刚才那个女孩,你喜欢的话就把她留在身边好了。”

红使尽着一切方法试图安抚我,可是我只是无动于衷地让他抱着,我也许想哭,但却没有泪水来滋润我的双眼。

“紫,”红呼喊着我,温柔地把唇靠了上来,轻盈地吮吸了一下,接着把我的靠到他肩上,“想哭的话就哭吧,在我面前哭没有什么难为情的,虽然你是我的哥哥,但我是你唯一爱的情人不是吗?”

不可思议地,泪水一点点涌出来了,红像哄孩子般拍着我的背,我从来没有感到过红的胸膛也是这么温暖这么坚实,他已经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长大了,已经不只是那个撒娇任性的孩子了。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一个没有血缘却曾经悉心照料我的哥哥,但我还有红,我发誓过会爱他守护他一生的红。今天的一切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不怨任何人的结果,在这个结果中我丧失了很多,但只要有红在,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我就是为他而生的,只要他在身边,所有的悲痛我都该欣然接受的,只要有他在……

“趁没有人在的时候哭个够吧,紫,你是幻火的老大了,可不能让人看到现在的样子。”红一边说着一边吻着我的头发。

“嗯……”

幻火在等我,翔在等我,还有最爱的红,在等待着我,等待着那个自信坚强的凌紫。时间不知流逝了多少,抬起头,窗外的明亮的一轮弯月映入眼帘,变得朦胧。

“明天……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我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红不解地看着我,我抹去眼泪,努力摆出了个笑脸,“久等了,红。”

“真的好久了,紫……”

言语消失在了唇与唇之间,紧紧拥抱着的两个身躯,此刻只有窗外的明月见证着我和红之间不需言语的羁绊。

尾声


清理了现场后,幻火的人都回去了,我没有立刻离开,因为就在韩悦炀的死被报道为意外的第二天,他的律师来找我了,没有子嗣也没有兄弟的他,在早就写好的遗嘱上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也许他真的爱我,只是用错了方法。红陪着我留在香港办理继承手续,咂舌地看着数额巨大的银行存款,豪华轿车数辆以及豪华住宅若干套,不由得醋意大发。

我笑着拿着一本小册子,拍着他的头,“死人的醋也要吃啊。你们家有没有意思雇佣我?否则我就自己开公司咯。”

“什么我们家你们家的,我们不是一家人嘛。”红装模作样地捂着头,接过我手中的册子,翻开便眼前一亮,“硕业百分之四十三的股份?这么说我们只要再出百分之八就可以收购了咯?”

“我不在,你的经管课也上得不错嘛。看我给你们欧阳家带去多少财富。”

“是啊是啊,所以你就嫁到我们家来当媳妇吧。”红嬉笑着,被我红着脸敲了一个栗子,“不要这么害羞嘛,我爸不会反对的,反正到头来他也要听你的。”

硕业的势力范围由幻火接管了,不过基本上还是由原来硕业的人管着,阿昊他们正式在大家面前接受了玫瑰金的铭牌。在得知我的身份之时,所有人都吃惊得合不拢嘴,也深刻体会到了我说的“不会亏待”是什么意思。我把原先住着的房子让给阿昊他们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也不缺那点房租,阿昊虽然很想跟我回去,但我还是暂时让他留在香港,等情形安定下来再考虑别的事。

妮雯经过这次的事,受了不小的惊吓。神志一清醒过来,便拽着我的手死也不肯放开,眼睛紧张地盯着其它人--包括红,也不肯回孤儿院。到了这一步,我知道也只有两个选择留给她了。

“雯雯,我们就是干这一行的,以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被卷进来。”

妮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现在你知道了,要么跟着我们,我继续当你的哥哥,保证你不被任何人欺负;要么离开我们,我让医生把你这一年的记忆都抹去。选哪个你自己决定。”

妮雯走开了,红抱着双臂靠在墙边看着我,“如果她选前者你真的准备带她回去?”

“你不喜欢?当初说让我留着她的可是你哦。”

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其实也挺好,她长得也不错,看起来也挺机灵的。”

“嗯?”我没有料到红会说这些话,我以为他铁定会吃醋。

“紫你有时候真的很迟钝,你不想想现在欧阳家没有后继吗?”

“哦。”我恍然大悟。

几天后,妮雯告诉了我她的决定,她选了留下,虽然她依旧有些害怕,但她想和我在一起,想过以前那种有哥哥有父亲的生活。

“迹悦哥哥救了雯雯,雯雯会很乖的,会很听话的,也会学着保护自己,所以……”

“哥哥会保护你的,你只要过得开开心心的就行了。”我摸着她的头,“还有以后叫我紫哥哥,那边的是你的红哥哥。”

手续都办完了之后,我和红带着妮雯离开了香港。翔领养了妮雯,欧氏从此又多出一位千金小姐。不过事实证明,我似乎还是理解错红的意思了。

“为什么她的父亲会是翔!”红拿着户口簿不满地嚷嚷,而我正在指挥着搬运工把家里那张双层床搬出去,把新买的大床搬进来。

“什么?难道不该是翔吗?”

“当然不该,为什么不是你领养她?”

“什么?!”我的下巴就快掉地上了,难道红所指的欧阳家没有继承人是指我们两个的事?而不是指让翔再多一个子嗣传宗接代?

“看我做什么啊?”红的脸红起来了,“我想要个孩子不行啊?”

我付了搬运工工钱,赶紧把他们赶出门外,哭笑不得地看着红,“我亲爱的红啊,你今年才16岁,雯雯已经11岁了,而且你希望翔在2字打头的年龄就有一个孙女吗?”

“那又怎么样嘛。”红摆出一副翔怎么样不关他的事的样子。

“是没怎么样,好歹她也小了你5岁,但如果将来她找了个比你年龄还大的老公怎么办?”

“呃……”红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了,“算了!妹妹就妹妹吧,不过你要负责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我傻了眼,而红的眼睛一边乐滋滋地盯着刚买回来的床,一边色迷迷地盯着我,所谓的精神损失费是什么,我已经一清二楚了。


两年后。

我坐在办公桌面前,浏览着计算机屏幕上的信息。头发被人挑了一撮玩弄着,我知道我企图忽视的人已经耐不住了。

“我说你啊……”我叹着气转过头,无奈地看着坐在我的真皮转椅的把手上的人,一百多平米大的一间办公室,为什么非得和我挤在一起这么一张椅子上呢。

他见我回头,冲着我一笑,倾城倾国、闭月羞花的笑容,天,为什么那么多年了我还没对它产生免疫力。

还没来得及接着发话,那张红润的唇已经堵了上来。“不是你自己把我从集团叫来的吗?”

“又不是叫你来……喂,红!”

我抗议着,但红已经解开了我领口的纽扣,整张脸埋在我的脖根处,啃咬着我十分敏感的锁骨附近。

我不由得浑身一震,唉,为什么总是这样……

“因为我了解你啊,从头到脚,从外面到里面。”红一边理所当然地说着,一边不忘细细品味着我的皮肤,“别动……”

我又叹了口气,认命了般摘下防护眼镜,靠到椅背上。红满意地轻笑了一声,将我束在皮带内的衬衫拉出,手从下摆处伸了进来。看着他的重心渐渐倾斜,我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腰,以免他整个人就这么压下来。

充满着暧昧气氛的办公室里,不合时宜地,呼叫系统发出声音了。“凌先生,有……”

我妄想着借机抽身,但还是被红抢了先机,熟门熟路地按下了免扰按钮。

“红,”我微微嗔怪起来,不管怎样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吧。“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

“有什么事会比我还重要?”红邪笑着看着我,我真是被他看透得一清二楚。

我腾出一只手摸着他的头,“看来我把你宠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我喜欢。”红俏皮地回答着,一边把我的领口敞开得更大些,慢慢向下吻着。

安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声响,我急忙推推他,“红,有人过来了。”

“又不一定来找你的。”

红敷衍着,我只得苦笑,“这层楼只有我这一间办公室。”

欧氏集团旗下的悦光高科技电子公司的这幢办公楼,顶楼只有唯一一间办公室,就是我这个总经理的办公室。为什么占地面积会如此之大,除了因为办公室加研究室宽敞到可以用来开派对,有独立的带着淋浴设备的卫生间,主要因为还配备了一间豪华的卧室。至于为什么会有一间卧室,表面上是为了应付通宵工作,实际上就是为这个随时随刻会来这里“视察”的欧阳少爷准备的。真是的,我期待着翔这个做父亲的能管管他,翔也期待着现在世界上唯一一个说话他听得进去的我来管管他,结果就是谁都约束不了他,被娇纵成这样--其实大部分时候红还是听我的管教的,惟独例外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形,我总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那也不代表他们是来找你的吧,听说你这里被当成新职员的试胆场了?”

“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再一次无奈地看着这个罪魁祸首,下次我也许该让门口的保安把他拦下来。

“嗯?你在想什么?”红发现了我的走神,“该不会在想不让我进这幢楼了吧?我可是有着堂堂身份的哦。”

“是啊,宏少爷,但是别忘了现在幻火的掌门人是我。”我微笑着。

红慢悠悠地瞪了我一眼,“是啊是啊,你的命令没人敢违抗,但不想想这里有谁能拦得住我?” 他顿了顿接着绽开艳丽的笑容,“何况,你敢这么做的话,就先准备好给自己请三天以上的假,我会让你老老实实、‘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的床上,撤回你的命令的。”

我顿时无语,红看着我的窘态一副魇足的样子,正准备吻我,敲门声响起来了。

“凌总。”门外的人喊了几下,见没反应,说了一句打扰了,接着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我不慌不忙地把椅子转过去,背对着门口,眼角瞥到一道银光射出,接着是红被打断了的不愉快的声音。

“不要命了吗!”

我偷笑着,迅速扣上衬衫钮扣,下摆也懒得理了,反正有桌子挡着。转过身,看到一个刚来不久的职员惊吓得站得笔直不敢动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像捡回一条命一样。“……原来……原来欧阳少爷也在阿……”

红不满地嘟囔着,走到门口去收回把他刚刚掷出去的飞镖,突然发现了什么。“哎紫,你的门框什么时候换成橡胶的了?”

“自从一开始原木的被你弄得千疮百孔,后来花岗岩的又被你弄得到处是划痕后,我只能出此下策了。”我摊摊手,这就是这里被当作试胆场的原因了,只要是红在的时候来打扰的人多半会收到飞镖从脖子旁一公分飞过的欢迎礼,虽然没有他的真家伙--飞刃那么恐怖,但对于常人,想到飞镖头上那根其实不怎么锋利的针扎到肉里的感觉就快被吓死了吧。

“唔,挺不错的主意。”红把飞镖拔出又插回了一次,“不错呢,也不会伤飞镖头。”

“好了,有什么事吗?”我转向那个职员。

“是……是这样的!有一个女孩要见您!”职员的语调依旧硬梆梆的,真是难为他了。

我皱了皱眉,红已经飞速回头紧盯着我,“女--孩--?”

我无辜地耸耸肩,“那么那个女孩……”

话没说完,一个银铃的声音已经从室外飞进来了,接着一个大小姐打扮的女孩飞奔进来,“紫哥哥--”

“啊,就是她!”

我惊喜地看着娇小的身影,张开双臂把她抱到怀里,“雯雯!”

红走回办公桌前,不怎么高兴地看着她,“妮雯,你的飞机不是一点半才到吗?现在才一点四十!你怎么从机场飞过来的?”

“因为我想早点见到紫哥哥嘛。”妮雯快活地笑着,在我脸上亲了一口。一边,红的不悦指数已经开始飙升,妮雯见状立刻补充道,“当然也想红哥哥。”接着在红的脸上也亲一下,这才摆平了他。

“保镖呢?还有翔不是去接你了吗?”我问道。

“保镖们太啰嗦了,所以被我甩了。翔爹地那边……”妮雯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我,“我没来得及告诉爹地我改航班了……”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又看看红,“你们两人倒真是兄妹,翔不被你们折腾死就算奇迹了。”我拿过电话,拨了翔的手机,不出所料那边着急地团团转。

“我没接到雯雯,那班飞机上没她!”

“翔,你先冷静下来,雯雯在我这里。”我平静得冷酷地把事实告诉他,虽然今天不是愚人节,但他被耍了,接着把电话交给妮雯。

“喂,爹地,我不是故意不告诉爹地的啦……嗯,什么事都没有,我在紫哥哥这里呢……好,晚上见。”

妮雯挂了电话,朝我吐吐舌头。我摸了摸她的头,发现一旁的红正盯着她头上的两条头绳。

“妮雯,怎么红水晶少了一颗?”

妮雯摸了摸头绳,回头说道,“不可能,红哥哥数错了啦,我一颗都没弄丢过。”

红认真起来,伸手仔细地一颗颗数起来。我笑着看着他们,这一对头绳是妮雯上次放假从美国回来时,我和红一起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上面系着的饰物是货真价实的水晶,每条上十颗像花簇一样,红紫对半。妮雯喜欢得要紧,红则在她临行时特地关照不准因为偏爱紫色的就把红色的弄丢。其实红还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吧。

“看吧,正好20颗,是红哥哥数错了吧。”

“好了,是我数错了。”红不甘心地承认着,“你还要在紫身上坐多久?”

“难得回来嘛。”妮雯粘在我身上,“而且你们都不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初中毕业典礼而已吧。”红不屑地说着。

“雯雯才13岁而已,”我笑着,“抱歉实在太忙了,等下次一定去。”

“嗯!”

“我也要开始工作了,雯雯到楼下去玩玩吧,别打扰了叔叔阿姨们就行。”我让她站到地上,“下班时候来接你,然后去吃饭。雯雯想去哪里吃?”

“哪里都不要,我要吃紫哥哥亲手做的。”

“你这个丫头,越来越像你红哥哥了。”

“什么意思嘛,紫!”红在那边撅起了嘴,“你都不问我想吃什么。而且今晚不行,今晚你是我的。”

“你的生日是明天吧,红。”

“对啊,所以我才特地早一天回来的呢,否则就不知道要过几天才能见到紫哥哥了。”妮雯也在一边说着。

红一怔,接着阴沉着脸看着一本正经说出这话的妮雯,“谁告诉你这种事的?”

“翔爹地阿,爹地说红哥哥过生日的时候紫哥哥会很累,所以好几天都会见不到。”

拜托,不要说得这么明白吧……我已经羞得快无地自容了。

“……翔那个家伙,回头找他算账去!”红把指关节捏的咯咯作响。

“……我先找个人陪雯雯下去吧。”我赶紧调转话题,抬眼就看到那个职员竟还愣愣地站在门口。

“你怎么还在?!”比我先表达了不快的是红,刚才的家常对话全被一个新职员听到了。

“算了,红。”我示意他停下,勾了勾嘴角淡笑着,幻火里稍微了解一点我的人都知道,接下去不会有什么好事了。“既然你那么在意小姐,那么欧阳妮雯小姐的事就交给你了,欧阳总裁对子女的疼爱是出了名的,小心别出什么差错,否则我可无法承担总裁的怒火--当然还有这位疼爱妹妹的宏少爷的怒火。雯雯,认好这个叔叔哦,呆会儿有什么事就找他。”

“嗯,好。”妮雯走到他面前,“叔叔怎么称呼?”

“我……我叫程泯,是市场部的,请多关照,欧阳小姐!”那人已经开始脸色发青了,翔对两个养子女的宠爱是集团众所周知的,同样出名的还有这对子女任性的性格,不管是在欧氏还是在幻火,红都是一点都惹不得的,而妮雯看起来天真可爱,但肚子里的坏水也越来越多。真所谓近朱者赤,再这么下去这个原本挺乖巧的孩子非变成第二个红不可。唉,伤脑筋阿,难道在我手里调教出来的孩子都会变得这么任性爱撒娇吗,不过倒是都能乖乖听我的话,只是苦了当他们父亲的人。

“那么程泯,你陪小姐到游戏开发部去看看,”我用再自然不过的语调说着,“当然--也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工作,各尽其责高效地完成工作是我们公司的准则,这点相信刚进来不久的你应该还不至于忘记吧。”

我微笑着看着门口的人面部开始由青转白并伴有间歇性抽筋,我当然知道市场部最近正在针对新开发的产品做大范围的市场调查和评估,每个人都忙得嫌时间不够用。他大概是在休息时不巧被妮雯撞着了或者被资格老的职员抓来当替死鬼来敲开这扇危险性极高的门的吧。不过那最多是他的不幸,他的错只是在于不识时务,要怨只能怨他自己。

“……是,凌总!”

“呵呵,程叔叔不要那么紧张嘛,紫哥哥又不会吃了你。”妮雯在一旁笑嘻嘻地继续扇风点火,“程叔叔几岁?看起来很年轻啊,那还是叫哥哥好了。”

“呃,是,”程泯摸了摸后脑勺,“我今年才21岁。”

“跟紫哥哥一样大咯。”妮雯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其实程哥哥长得挺不错的呢,要不要考虑和我交往?”

如果有音效动画的话,我现在一定能听到铛的一声,接着咚一声程泯便直直地倒下去。我吃吃地笑起来,这种刺激可不是一般的心脏能承受得了的。程泯就这么僵在门口,像一尊雕像一样,拒绝了怕惹妮雯发小姐脾气,但又不可能接受。

“雯雯,你别跟程泯开玩笑了,而且你还没到谈恋爱的岁数吧。”数秒后,我终于出声了。

回过神的程泯向我投来了感谢的眼神,明明刚才还被我整着,真是个够单纯的人。

“我没在开玩笑呢,东方的男士实在太不主动了,在美国几乎每天都有人送情书来,要不就是约我去约会的,或者干脆当面表白的。”

我当场一愣,“……然后呢?”

“当然都被我拒绝了咯,唉,自己家的哥哥们太出色,其它的男生怎么都无法看上眼了。”妮雯耸着肩摊摊手。

“妮雯,”红竟然一本正经起来,上前搭着她的肩,“你确信你没被任何人欺负没被骚扰?”

“没有啦,如果有的话红哥哥会帮我的对吧。”妮雯亲昵地投到红的怀里,眨着大眼睛,“好了,那么我下去了哦,下班的时候等你们来接我。程哥哥,我们走吧。”

妮雯挥着手,拉着程泯出了办公室。

我松了一口气,“唉,我有点后悔提议把她送去美国念书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在那种开放的社会里太不安全了。”

红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检查了周围再没别人,关上门按下锁,慢慢走回来,脸上竟有些闷闷不乐。我稍稍一愣,接着笑着站起来。反正只有两个人独处了,凌乱的衬衫下摆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怎么?吃醋了?”我从背后搂住他。

“谁吃醋了!”红不屑地回过头,看着还是比他高了半个头多的我,“我为什么还是这么矮?”

我笑道,“谁让你小时候不肯好好喝牛奶?”其实1米76也不能算矮了吧,只是我比较高而已。

“……”红不满地哼着。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高了看你还怎么撒娇?”我抚摸着他的头,捏了捏他的脸,“你矮些可爱。”

“真的?”红装出不相信的表情,但一双眼睛已经开始闪光,“比妮雯可爱?”

“还敢说你没吃醋?”我低头吻着他细嫩白皙的脸颊,“你明明知道没有什么能比你更可爱的。”

红诡异地笑了一下,突然转身就着我弯下的脖子就吻起来,“这次是你自找的哦,紫。”

我没想到他会用这一招,连忙推开他,“不行,红。”

“那么到里面去?”红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我虽然比你矮,但还是抱得动你的。”说着摆出了姿势。

这回我下定了决心,双手挡住了他逃回到办公椅上,“不行,红,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说继续就继续。”红不示弱地说着,“难道我真的比不过那堆工作重要?”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今天做完啊?谁知道今天回去后几时才能再来上班,再加上双休日,今天不做完搞不好就要拖到下礼拜。”

“哦,原来你已经在为今晚做准备了阿,嘻嘻。”红搂着我的脖子,“我就知道紫最好了。”

“知道我好现在就放手吧。”我回过头,吻了一下他,放轻了声音,“最多晚上补给你就是了。”

“不许赖哦!”

赖也赖不掉啊,每年生日他几乎都弄得我三天下不了床,真不知道他怎么会精力那么充沛。而且今年是他18岁生日阿,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大餐”在等我,想起来就有些冒冷汗……

“好了,我开始工作了,这东西有点麻烦,所以才叫你来。”

“嗯,我知道,如果你超过十分钟意识不到我的存在的话,我会把你敲醒的。”

虽然现在已不太会陷入无意识状态了,但陈医生说还是应该堤防着,而似乎只有红能在我陷入无意识之后很快发现,只有一直仔细观察着我的他才能发现我一丝一毫的异常。

红又坐到椅子扶手上,“不过当然是用吻的咯,就像王子吻醒睡美人一样。”

我笑了笑,不理会他的那个恰当得令我不爽的比喻,开始敲击键盘。



下班把妮雯一起接了回家,翔已经在门外转悠了。红一边嘀咕着怎么没人把他当成可疑分子抓走,一边打开只有我和他才能开启的房门。

“紫啊,把我的指纹也加进去吧。”翔很没有父辈尊严的样子说着。

“不行!”一口回绝的是红。

“红,你怎么一点也不孝顺我,看我在外面喝西北风冻得发抖。”翔说着抖了几下。

红白了他一眼,“现在才9月,说谎也打打草稿。谁叫你来那么早,不要因为不扣自己工钱就老是早退。”

翔狡猾地笑了笑,抓到了红的把柄一般,“不知道今天吃过午饭就早早离开集团的又是那位啊?”

“我是去办正事的!”红回道。

“哦,正事啊……”翔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瞅了瞅我,“紫的脖子下面好象多了点什么痕迹哦。”

我羞得溜进了厨房,只听得红继续争辩着,“那是昨天晚上弄的!而且,你看紫看得那么仔细干什么!”

“好了啦,你们两个!”妮雯的声音插进来了,“爹地早来一定是为了早点见到雯雯对不对?”

“还是雯雯懂事,”翔的声音听起来眉开眼笑,“来,让爹地亲一个。”

“翔!你别想调戏我妹妹!”

“调戏……雯雯是我的女儿。”

“行了!”我听得烦死了,从厨房探出头对着那一干人喊着,“谁再吵谁没饭吃!”

这一招果然奏效,客厅里立刻安静下来了,三个刚才还精力旺盛的人变成了三只饿鬼,眼睛直直地盯着厨房。

由于事先有准备,我很快烧出了一桌子的菜,一家人乐滋滋地边吃边聊起来。

“雯雯这学期又是全A哦。”妮雯高兴地吃着久违的正宗糖醋小排,“对了,大学学什么专业好呢?”

“你才初中毕业吧,没必要这么早考虑。”红说着。

“不早了呢,再花两年把高中读完,然后不就要考大学了嘛。”

我不由得再次承认,妮雯真是个跳级狂,而且跳级了成绩还是名列前茅,实在不得小看。“雯雯喜欢读什么就读什么好了。”

“这样吗……其实我想读法律。”

我们三人顿时面面相觑,红开口道,“妮雯,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们……”

“知道啊,所以才想读法律的嘛,这样才好保护哥哥们和爹地啊。”

简而言之就是帮我们钻法律的空子咯。

“好好,雯雯好好读法律,将来欧氏的首席辩护律师的位子就留给雯雯了。”翔立刻承诺道。

“嗯,爹地最好了。”妮雯甜甜地一笑,又夹起一块北京烤鸭,“还有,紫哥哥什么时候教我用枪啊,说好等我初中毕业的。紫哥哥和红哥哥拿枪的样子那么帅,快点教雯雯嘛。”

这,我的确这样说过,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两年就把初中念完了。“让翔教你好不好?”

翔对着我一副苦瓜脸,我耸耸肩,没想到红说话了,“算了,我来教你好了。”

“真的吗?”妮雯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红从来不会主动要求做这种麻烦事的。

“紫很忙,反正我很空。”

“红,你替我分担点工作吧,好歹你是我的继承人。”翔又开始抱怨起来了。

“你不是还有30年才退休吗?我急什么。”

“总之过几天先给雯雯找把合适女孩子用的枪吧。”我连忙出声才把又一场斗嘴制止住。


吵吵闹闹吃完一顿饭,各人开始享用饮料和甜点,不过很显然红已经等不及要赶人了。

“那么我们走了。”翔依依不舍地告别。

“紫哥哥红哥哥再见,还有红哥哥明天生日快乐哦。”

“接下去几天的事就全交给你咯。”我拍了拍翔的肩膀。

“快走吧快走吧。”

红把人送走,松了一口气,开始收桌子洗碗,我则是早早地进了浴室洗了澡,躺在床上开始看报纸。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还不如老实一点在这里等红。红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家务,冲了澡进了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手中已经变成装饰品的报纸抽走。

“都两年了,你怎么还要在我进房间的时候假装看报纸?”

红掀开被子爬上床,翻身压到我身上,“终于进入正题了,我都等得急死了哦。”说着封住了我的唇,手开始脱我的睡衣。

“紫,转过来吧。”

“你又要出什么花样了?”我一边埋怨着,一边还是翻过了身。

红开始吻我的背脊,“嘻嘻,我想把没有试过的姿势都试一遍。”

我感到背脊一阵发寒,两年了,他还有什么姿势没有用过?

“放心我会让你很舒服的,不过天亮之前你别想睡就是了。”

我在心底惨叫了一声,不过身体却已经被他弄得兴奋起来了。漫漫长夜,红真的没有食言,两人一直折腾到近四点,红把分寸把握得很好,总在我快崩溃之前停下稍事休息,然后继续再来。不过到了四点,红自己也快不行了,趴在我身上开始和我聊天。

“紫,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他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你啊,不会在想过了18岁可以堂堂正正上成人网站了吧。”

“Bingo!不愧是紫。”

“你!”我抬起手给了他一个栗子,“脑子里成天就是这些不正经的。”

“呜呜,别老敲我头啊,我会变笨的。”红又开始撒娇了,“对了,今年送我什么礼物?”

“你还想要啊?我这么个大活人还不够?”

“但是你每年都还会给我其它的啊。”红开始在我身上磨蹭。

“真是拗不过你。”我把他从身上挪开,勉强坐起来,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犹豫了一下,交给了红。

“真的有啊,让我看看。”红开了台灯,突然


由紫苑黑方于周三 十一月 04, 2009 11:10 pm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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